丁七兩沒想到掌柜與自己想到了一處,但以刀做劍卻不知是否可行。
刀以斬為攻,劍以刺為攻。九屠的確是神兵譜上的稀世兵器,確可與帝星鎧一戰。奈何丁七兩境界面對帝星將,實在太弱。
但宸回的風沙劍意,到底是凝聚劍氣以刺為主,而九屠雖然是名刀,卻是一把厚重的鈍刀,借由解牛刀法,使出千鈞勢,威力巨大,破壞力驚人。
但這樣的破壞力如同風暴如同海潮,卻終究缺乏穿透力。
可丁七兩沒有猶豫,將手中的刀毫不猶豫的擲給了掌柜。
宸回接過刀,劍氣不再聚集向指劍,而是匯聚在刀刃上,這一刻,他終于明白為何最頂尖的劍客也都會帶一把劍了。
如果將劍法劍意比作箭矢,那么箭便是弓。自然,一個內勁強大修為高深之人可以徒手投箭傷人,但那威力卻絕對不如用一張絕好的弓滿弦而射。
當然,如果兵器太差,同樣也發揮不了武學的威力。
就如同丁七兩在秦淮橋上,凝聚刀勢的時候,刀承受不住齊麟牙的鬼刀刀勢,亦承受不住丁七兩的千鈞勢,故而碎裂了。
好的兵器和差的兵器之間的差距非常大。所以每當江湖傳聞神兵出世,總是會引起動蕩。
當然,不同的劍法刀法,也需要不同的劍與刀。最趁手的兵器便是最合適的。
九屠是神兵利器,可九屠終究不是一把劍。
宸回能感覺到劍氣匯聚在刀刃上,比之前凝聚于指尖,氣勢磅礴了數倍,他能感受到這把九屠刀的刀魄,宛如一個力拔山兮的勇士。
但這終究是刀不是劍,刀劍雖然皆是最尋常的兵刃,但高手眼中用法天差地別,刀氣磅礴,將內勁擴散開來,以強大的范圍和斬擊擊潰敵人,所謂一刀斷魂灰飛煙滅便是如此;劍氣鋒利,將內勁聚于劍刃,以恐怖的穿透力擊殺敵人,所謂一劍封喉一劍穿心便是這般。
破除帝風烈的防御,需要的是凝聚劍氣做出穿刺,而九屠,是一把鈍重之刃,宸回眼下需要的是一把利刃。
饒是如此,帝風烈也感覺到了宸回的攻擊明顯變強了不少。
強大的拳勁卷動著風暴襲來,宸回揮舞九屠,風沙劍意起于九屠刀刃上,不同于之前的凝聚,此刻的風沙劍意變得如同洶涌的風暴。
帝風烈甚至感覺到,宸回剛剛凝聚到極限的劍氣此刻已經和自己的暴虎馮河拳有幾分相似了。
天坑城此刻狂風呼嘯,兩名九葉巔峰境界的高手決斗,聲勢驚人。
大風呼嘯之中,丁七兩用身體護著鐘云秀和身后的依米,神情卻是狠凝重,掌柜這一擊威力更強了,卻是強在威壓和范圍上,但能否破除帝風烈的防御,丁七兩也不知道。
許久之后,這兩股強大的氣流才慢慢的平靜。
帝風烈退去,又以輕盈之態懸浮于空中,嘴角的笑意帶著幾分玩味。
“真是充滿驚喜。將雖為帝**人,但江湖武林那些強者大多都是通緝犯,大多數將都認識,你不在其中。天坑頂上有棟樓,是一間客棧。江湖傳聞有個擊敗了龍王的年輕強者自稱掌柜,想來便是你了、”
宸回握著九屠的手在顫抖。
剛剛那一招對攻,宸回的確受傷較之上一次輕微不少,但依舊處于下風。
天帝意志的強大確實可怕。更糟糕的是,九屠這把刀刀魄過于勇猛,威力驚人不假,卻極其耗費內力。
宸回自然知道帝風烈為何笑。
宸回原打算以命相搏,憑借風沙劍意與對手比拼內力,只要在對手的拳頭將自己的身體打穿之前,耗盡對手的內力便可。畢竟,宸回相信,天帝意志這種神奇的力量,對內力的耗損同樣不,不亞于他施展風定沙。
但沒想到帝風烈的暴虎馮河拳實在太強,他只承受了三拳,就已經身受重傷。
于是宸回借用九屠,九屠的確讓宸回的攻擊更強,抵擋掉了大部分拳勁,但還是無法完抵擋,而且,這樣下去,自己的內力必然先枯竭。
難怪廚子每發一刀,都需要凝聚那么久的刀勢,這把九屠,確是破壞力驚人的神兵,奈何對內勁的消耗太大了。
“是我,我的客棧所救之人都是絕境中人,將軍不妨放過這些人。”
帝風烈冷哼:“現在求饒已經晚了。”
宸回平靜的道:“他們都是我的客人,我不會讓你傷到我的客人。”
帝風烈笑道:“口出狂言的家伙,如果你有一把好劍,確實,你可與將一戰,現在的你連傷都無法傷到將,又談何阻擋將。
宸回不再話,確實,現在他需要一把劍,一把以鋒利為主的劍。
……
丁七兩看見宸回將九屠投擲過來,接過九屠,他能感受到九屠刀刃還在顫鳴,而且還有一股灼熱。
帝風烈攻擊的強度丁七兩也大致猜出幾分,這樣下去,不知道掌柜還能撐住否。
“如果有劍就好了,掌柜現在如果有一把好劍,定然能破局。”
可客棧三人都心知,此刻的情況,在漆黑的天坑城里,哪里去找一把好劍?
丁七兩已經暗下決心,哪怕舍生一擊,也要幫助掌柜多擋住一輪。
但許是應證了那句出車到山前必有路,便在這個時候,依米忽然怯生生的問道:“秀姐姐,丁哥哥,如果是石頭做的劍可以么?”
丁七兩好奇道:“石頭?”
依米并不是很懂這些,她將自己知道的出來:“我聽一個老人家過的,當初大家開墾隕石,隕石好像是被帝國拿去做兵器,在隕石的中心,有一塊很特別的石頭,我們楚國百姓里有一位鑄匠,精通制造兵器,他這是整個天外之石里最堅硬的核心,這塊石頭,大家藏了起來并沒有交給帝國。”
宸回與帝風烈的對攻在即,丁七兩直接問道:“就是那塊石頭后來被做成了劍?”
依米也知道眼下似乎很緊急,她沒有再多的解釋,而是在山道上飛奔著前往某處石洞。
這是一次奇遇。在不久之后的武林大會,宸回用這把劍擊敗了許多高手,人們才開始四處打聽這把劍的名字和來歷,他們想知道,是哪位大師鑄造了這么一把絕世神兵。
自然不會有人知道,這只是一個被奴役了數十年被帝國遺忘的一名楚國普通工匠打造的兵器。
天坑里的這顆隕石,乃天外之石,隕石身便是做兵器鎧甲的絕好材料。
但帝國卻不知,在隕石的中心里,還有一塊漆黑的石頭,宛如整個天外之石的心臟。而這顆心臟,楚國百姓們最終沒有交給帝國,而是藏匿起來。
因為秦國人管這顆隕石叫帝星,隕落乃是楚國的國運將滅。
也許是圖一個吉兆,這群不肯降秦的百姓認為只要帝星的心臟還沒落在帝國手里,楚國的國運,就不會完毀滅。
當依米氣喘吁吁的將手中滿是霉菌的木劍匣遞給丁七兩的時候,丁七兩還在擔心這般劍難堪大任。
可當他將劍匣打開的時候,他露出驚嘆之色。
這把劍在外形上,并不怎么出眾,和弧光,飛景,卻邪這些名劍相比,顯得極其普通。但是丁七兩卻能感受到鑄造者的心血。這把劍的劍刃,僅僅是看一眼便覺得極其鋒利,它安靜的躺在發霉的劍匣里,卻宛如一個黑色的帝王。
鑄劍之人姓甚名誰早已不重要,天坑里每年死去很多人。那名鑄匠早已死去。
但他的死因卻并非與其他人一樣病死老死。
他是被自己鑄造的兵器散發的劍氣致死,卻是死的心滿意足再無遺憾。
任何事情都是這樣,有因就會有果。
帝國奴役流放了楚國百姓三十年,楚國的百姓也一直在努力的活著,等來出去的那一天。他們靠著帝國給的來劣質的食物,靠著不停的開墾石壁山道,靠著風展這個皇族之子帶來的烈焰,一切能帶給他們希望的東西,他們都努力的去相信著。
每個人都沒有真正的放棄希望。那名鑄匠也是。
宸回再次承受了帝風烈的十二倍虎嘯拳襲。強悍的拳勁險些震碎宸回經脈。宸回口吐鮮血,處境極其危險。
而帝風烈似乎也沒有指望一擊擊潰宸回。他繼續凝聚拳勢,就這樣準備一拳一拳慢慢的耗死宸回。
丁七兩急著將此劍交給宸回,卻看到了劍匣上的刻紋。
“余徐家一棄子,多年前深陷天坑恐再難見天日,幸得此奇石鑄成此劍,不折徐家盛名,亦了余平生所愿,得此劍者,當行俠仗義,拯救天坑百姓。此石為帝星之核,系一國之命脈,故此劍名為:君臨。”
沒有人會想到一把絕世神兵,會在最漆黑的天坑城里,被埋沒這么多年。
丁七兩沒有解釋許多,他只是道:
“掌柜的,接劍!”
宸回不解,卻感覺到體內的劍氣仿佛在呼應著某種東西,漆黑的地底里宸回輕輕揮手,竟是如此精準的握住這把劍。就仿佛這把劍也在等著宸回一樣。
“掌柜的,此劍名為君臨!”丁七兩大聲道。
宸回微微點頭。君臨,只這兩個字,他便感受到了鑄劍之人的心。
天坑城已經死了太多了,十數萬人到如今的數千人,這個過程里,又有多少絕望和無助?
但這把劍握在手上的時候,宸回才明白,這些亡魂們一刻也未曾屈服過。
在這一瞬間,宸回能感覺到君臨天下的傲氣,這是楚國亡魂們不屈的斗志!
帝風烈動了,又是天帝意志下的十二倍虎嘯拳襲。他看到了宸回接了一把劍,但尋常劍面對帝星鎧,又如何能破除他的防御。
眾然有了劍,宸回的劍氣威力可以增加數倍,但憑借玄武厚土訣,帝風烈相信宸回受傷只會比自己更重。
巨大的猛虎氣勁以泰山壓頂之勢襲來。
丁七兩欲要出刀加以阻攔,但他忽然發現掌柜的前所未有的平靜。
平靜之中帶著喜樂。就仿佛見到了一個一見如故的知交。
宸回沉浸在這短暫的一刻里,然后他感覺到了強悍的拳勢帶著風卷殘云之力襲來。
宸回出劍,還是那樣的一劍,就如同之前數次對攻一樣,宸回出劍,將風沙劍意聚集到極限。
只是這次劍意并非自指尖而出,而是從君臨劍上。
帝風烈天帝意志加重下的身軀猛然間忽然變得輕盈無比,猛虎氣勁猛然間收攏,壓縮成一面盾,玄武厚土訣更是催動到極限。
他感覺到了寒意,已經許多年沒有感受到了,卻在剛才那一刻,感覺到了可怕的寒意。那是被冰冷的利刃刺穿靈魂的森寒。
當一名會天下最神妙的劍法的劍客得到了一把極為趁手的神兵寶劍之后,會有多大的提升,這個話題在江湖中一直爭論不休。
只有真正有這種機緣的人才會明白這種變化,質的變化。
宸回這一劍尚未結束,便已經擊退了帝風烈。
隨后帝風烈舉起手臂護住身前。
血液揮灑,利劍刺破血肉的聲音出來。帝風烈一退便是十余丈。他不可思議的看著宸回。這一刻他才真正感受到了宸回劍法的可怕。
帝風烈的左臂,斷了。
僅僅是一瞬間,多年征戰沙場對生死的敏銳讓他瞬間做出防御姿態,而玄武厚土訣在比手臂上的防御力更是遠遠勝過其他地方。
但饒是如此,他的手臂還是被對方一劍斬斷。
宸回淡淡的道:“我無法再承受住你下一拳,但你若執意要進攻,我將再斷你一臂。”
帝風烈冷哼道:“你在賭我不敢進攻?”
宸回沒有話,只是持劍而立。君臨劍讓宸回覺得此刻的自己,天下任何防御都有把握擊破。
帝風烈的確忌憚宸回那一劍,這什么運氣,眼看著就將敗在自己下一拳下,卻忽然間得到了神兵利器。
這把劍,甚至比李藏劍的萬象還要鋒利。
但帝風烈卻道:“你太看帝星將了,你以為十二倍虎嘯拳襲便是我的極限了么!”
帝風烈的雙拳隱隱發出棕色的光,空氣中仿佛起了波紋,就宛如有股力量在輕微的撞擊著空間。
帝風烈雙拳上的光芒來強。
宸回自然知道,先前自己一直沒有讓帝風烈受到真正的傷害,對方也不會拿出部力量。但面對很有可能一擊擊敗自己的殺招,他還是十分平靜。
這是一種習慣,也是一種自信。只因君臨劍在手。
帝風烈動了。他此刻的拳勢,在聲勢上遠不如此前的十二倍虎嘯拳襲,但那閃爍著棕色光芒的鐵拳,卻蘊含著爆炸般的力量。
這一刻,宸回忽然間張開了風定沙領域。
盡管數十萬倍加重下的帝風烈根不受風定沙的控制,但宸回依然張開了風定沙。
帝風烈的身體遲緩了一分。
只在這一刻的遲緩,宸回舞動君臨劍刺來。
如果可以形容,這便是一道漆黑的光。在黑暗里無法看見。
帝風烈沒有想到,宸回居然跳出了山道,主動刺來這一劍,搶占先機,宸回的身影極快,在風定沙中對方逆水行舟,而他順勢而為,這一順一逆更讓帝風烈慢了宸回一拍。
帝風烈感覺到了死亡的氣息,他不屑的面孔里終于流露出恐懼。
宸回這是以命搏命,他征戰多年,卻萬沒見過如此斯文溫柔的人卻有著這樣的狠勁兒。
帝風烈想要撤拳,卻猛然想到,如果用天帝意志改變重力,自己就會被風定沙困住。
這是在逼自己對攻。
可帝風烈慢了。
宸回這一劍來得極快。
他是實戰經驗極為豐富的大將軍,在確定無法退卻后便綻放出極強的殺意。他自信這一拳必然能結束這場對峙。
……
秦葉平原某處。
天坑已經極其接近了,李藏劍最終還是選擇來了。只是他此行的目的卻很奇怪。
阿卡司就在李藏劍身后不遠處。
“沒想到你居然能找到在下。”李藏劍倒是很佩服阿卡司。
“如果你是要殺風展,我會阻止你。”阿卡司淡淡的道。
“人生得一對手更甚一知己。在下此番前來天坑城,并非為了殺風先生。”李藏劍很溫和的回答阿卡司。
阿卡司不解。
“這是一種天賦,你或許不懂,我天生便對劍有獨特的感應,我搜集天下劍法,自然也研究天下名劍,以便我的萬象劍可以擬其形神。我不久前感應到,有神劍將出世。就在天坑城。”
李藏劍的話得很玄乎。阿卡司不好分辨,只是不急不緩的跟著李藏劍。
與此同時,遠處的天空中,一個穿著蘇繡月華錦衫的女子乘坐著一架巨大的機關獸云雀飛往天坑城。
而在天坑城的北面,一道赤紅的身影如流光一般飛速逼近天坑城。
在這道身影之前,天坑城的頂端,此時此刻,數百名財神閣精銳正劍拔弩張的圍著一名女子和一名老者。
宸玲的眼睛一直閉著,似乎在為了適應等會的黑暗做準備。
那老者也不話,只是盯著自家宗主手中的劍。
那把赤紅色劍在顫鳴。
“白長老,弧光乃我教鎮派之寶,神兵譜排名第五,似乎有很多年沒有見到這樣的異象了。”
白北冥點頭道:“老頭子也算陪著這把劍經歷了幾個主人了,當年除開第四名劍吹雪,似乎有十六年了,十六年沒有任何神兵讓弧光做出反應。“
宸玲慢慢睜開眼。
鋒芒的劍氣隨著她的眼眸涌動,然后她揮劍。身影所過,劍光沖天!那柄紅色的劍宛如惡魔一般。
只在幾息間,財神閣數百名精銳部被擊殺。
看著遍地的尸體,宸玲神情淡漠,冷冷的道:“也該下去看看了,是怎么一把劍,又是怎么一個人得到了這把劍。”
(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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