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龍脈武者的弱點。這是一個即便聰明如書生,也認為近乎不存在的東西。一切如唐索野所言,或許這些都是眾人一廂情愿的想法。 也許永生之法并沒有那么復雜,或者也許這位龍脈武者便真的是天選之人。 也許他所做的這些,只是因為他在一千多年的壽命中實在覺得有些無聊,想來俗世之中游戲。 眾人無法反駁。只是此間的討論,似乎少了一個人。 “掌柜哥哥,你怎么不說話?”公輸琉璃忽然開口。 書生也察覺到掌柜從這個話題開始,便一直沉默著,或許是聽得很認真,但一語不發(fā)實在有些怪。 “是啊,說到底,這個龍脈武者也跟我們沒有關系,只是跟你個人有關。結果你卻一言不發(fā),你肯定有古怪。”書生說道。 宸回沒有想到話題會忽然扯到了自己。 宸回笑了笑,笑的有些生硬,他開口說道:“這個龍脈武者,如果便是劍閣最強的一個劍圣,如果真的如同渡舟人所說,他是其余幾位劍圣的仇人,也是殺死我?guī)煾档某鹑恕D敲此膶嵙Ρ厝徊皇俏覀兡酥两腥魏我粋人可以比的。” 丁七兩點頭說道:“我要是修煉了一千年的解牛刀法,十個齊麟牙聶無痕我都不放在眼里。” 書生白了丁七兩一眼:“如果你能活一千年,還只練一門功夫,那你這一千年就白活了。” 阿卡司問道:“尚且不知道龍脈武者到底要做什么,也不知道那個會死很多人的計劃到底是什么,但是你們真的要阻止他們嗎?” 丁七兩笑道:“以掌柜的性子,這是當然的。” 風展無所謂的聳肩。 鐘云秀與公輸琉璃都只是平靜的點頭。 書生說道:“一個人無論再怎么強大,都會有弱點,或許也如唐索野你所說的,這些都是猜測,但凡事,總得有人去嘗試。” 阿卡司不意外客棧的選擇。 只是這個時候,宸回忽然說道:“不了。” 眾人愣住,沒有理解這個不了是怎么個意思。 宸回的臉上依舊帶著微笑:“喝酒,吃菜,此間話題過于沉重,影響食欲。” “你不想為師傅報仇?”書生可不吃這一套。客棧眾人也都等著掌柜給說出個所以然來。 宸回搖了搖頭,沉吟少許后說道:“不想了。” 不想和不想了之間是有著差別的。 書生皺起眉頭,轉(zhuǎn)瞬間又帶著嘲弄之色說道:“因為對手太強?害怕了?” 宸回老實的點頭,說道:“因為對手太強。害怕了。” 眾人這下徹底呆住。 “我說掌柜的,雖然那個家伙強的如同神一樣,但我們聯(lián)手,未必會輸給他。正面無法戰(zhàn)勝他,那便尋找他的弱點。而且我那堂兄不是一樣有個神仙一般的師傅嘛。”風展話只說到一半,然后便打住了。 因為他看到宸回的神情很平靜,平靜意味著認真,也意味著當真。 “抱歉,各位,這次的風險太大,我們還是不要參與了。”宸回說道。 書生盯著宸回,宸回沒有回應,而是低頭吃菜。 丁七兩沒有想到是這樣的安排,強敵出現(xiàn)對于客棧而言早已不是第一次。丁七兩認為即便是客棧里兩個不通武道的女子,也該是有著同樣的想法,至于風展和書生更是不該畏懼。 這一路走來,天下第一刀的齊麟牙,南蠻秘境的彌藏,天坑城里的帝風烈,武林大會的謝醒獅,再到后面那個強大到險些真正覆滅了客棧的蕭千業(yè)。哪一個不強?哪一次不是困境? 所以誰都沒有想到,就在丁七兩與及客棧眾人理所應當?shù)臎Q定管這一茬閑事再次拯救這個江湖的時候,那個客棧里最強的人卻放棄了。 看著眾人還是不理解,宸回苦笑道:“各位,江湖中能管閑事我自然會管,但是我們管不了的,也只能看看熱鬧。天不會塌下來,塌下來了也有高個頂著。這件事情說到底,也與我們沒有關系,與各位都沒有關系。武林劫數(shù)自然有武林中人會去化解,寧無邪,云滄玄,張?zhí)鞄煼秸髱熯@些高手實力都比我厲害,他們聯(lián)手也比我們客棧厲害多了。我們……實在犯不著管這樣的事情。” 沉默。 宸回咳嗽了生。 書生大概也明白了宸回的意思,對著宸回板著臉。但最終還是說道:“好像也是這樣,我們不過是一間客棧里的伙計。你是掌柜的,自然聽你的。這件事就到此為止吧。我們吃飯。” 丁七兩與風展面面相覷,阿卡司瞇著眼睛。都沒有說話,這頓飯就在沉默中結束。 入夜時分,阿秀與丁七兩在歸類藥材,唐索野與公輸琉璃在設計圖紙。風展與依米則在客棧的屋頂上看著秋末的天空。感受著已經(jīng)有些微寒的天氣。 書生輕敲了掌柜的門說道:“出去走走?” 稍微沉默了會兒,才想起宸回的聲音。 “好。” …… …… 書生還記得上一次與掌柜這般漫步于夜色里,也是在秋天,在西域。那個時候剛找回自己的妹妹,他與掌柜商量著如何處理那個與自己妹妹患難與共許久的小乞丐。 說是商量,但從來都是書生拿定主意,宸回照辦。 客棧的很多事情,或者說絕大多數(shù)事情都是這樣的。 客棧眾人也早已習慣。 當然,掌柜如果要做一件事情。客棧眾人都會全力支持,或者以命相助也不為過。客棧眾人彼此之間皆有這樣的覺悟。.. 所以書生明白掌柜話里的意思便是他真正的意思,卻還是有些不理解。 一個能夠為了相識不過數(shù)日的廚子去對抗江湖群雄的人。 一個為了一句承諾能夠正面去承受死神的飛刀的人。 一個能夠在天坑城里以殘破之軀擊殺帝星將的人。 書生想著這些過往,便覺得掌柜會怕嗎?他無法相信這個說法。 為了廚子,阿秀,風展,也為了自己,琉璃,魔宗宗主,李念云,許許多多的人,掌柜為了這些人都曾舍生忘死過,何以終于有一次,這個窮掌柜為了自己的時候卻放棄了? 什么敵人太強? 月河塔里明知是圈套,但只因一個線索便敢涉險赴會。可如今,殺師之仇擺在眼前,整個江湖的浩劫擺在眼前,他卻無動于衷。 這里面太不正常。 二人并肩而走,宸回也不說話,神色淡然,好似平常。 書生嘆了口氣,仿佛把秋天的葉子都嘆掉了一樣,說道:“說話。” 宸回不解的問道:“你讓我說什么。” 書生說道:“此刻只有我們二人,你覺得有意思么?” 宸回還是不解,問道:“可是先生,不是你約我出來散步么?可惜了,今晚并無月色,偶爾這么閑散一下,也挺不錯的。” 書生心道宸回是要裝傻到底。 “你害怕他們死。那你自己呢?” 宸回停住了。 他站著不動,定定的看著書生許久。 …… “呵,先生到底是先生。”良久之后宸回憋出了這么一句話。 書生說道:“我太了解你了。夏天發(fā)生的事情我這一輩子也不會忘記。” “你初入江湖的原因便是要尋找你的師傅。如此才有了這間客棧,才有了廚子,以及后來的所有人。” “嗯。” 這一點,宸回自然不會否認,他也猜到了書生后面的話,可不知道為何,他看著這位智者,忽然就是說不出話來。 “我們每個人都有著自己的命,那一日對話里,我們也都說過,當各自的使命完結,大家最終還是愿意以客棧為歸處。你也說你違心了,是想要與大家一起生活。”書生背對著宸回,說話的語速漸漸的有些變快。 “嗯。”宸回淡淡的回應。 “那么掌柜的,你自己的命是什么?你一定也要做到的事情是什么?”書生轉(zhuǎn)過身,盯著宸回質(zhì)問。 宸回苦笑,與這樣的聰明人打交道,真的很麻煩,總是被看穿所想。 宸回總是很誠實。 “我想找到師傅的下落,即便找不到了,至少為他報仇。” “所以今日為何說要放棄復仇?” “……” “如果這個人便是殺師仇人,那么無論他多強,都必須死在你手上。”書生說道。 宸回點點頭,但又搖頭,他輕聲說道:“先生,人是會變的。” “可你沒有變。掌柜的,這是你的復仇之戰(zhàn),我們都想為你做些事情。”書生說道。 宸回忽然問了一個問題。 “是不是我們都有著為對方去死的勇氣,便一定要去證明這股勇氣?” 書生愣了一下,不屑的說道:“這樣的事情,心意總是會傳達到,生死大事,哪里有如此冒然草率就決定的。” “既然如此,先生,我想說,你與廚子,跑堂,阿秀琉璃的心意我已經(jīng)感受到了。你們的好意與勇氣都已經(jīng)傳到了。所以……復仇這件事情就放下吧。” 書生張了張嘴,卻是沒說出話來。 “先生,人是會變的,我也會變的。找到師傅的下落,曾經(jīng)對我來說是最重要的事情,但現(xiàn)在,讓客棧里的人活著,活到所有人履行完自己的使命,活到等來生命里最美好的時光,這便是我最想要做到的。” 宸回的笑容很像明朗,以至于他笑起來的時候,書生很難用那種訓斥的語氣對他。 “所以仇啊,便不報了吧。” 無比輕巧的一句話里卻有著最為沉重的覺悟。書生以為自己明白了,但至少此時,他并沒有聽明白掌柜真正的意圖。 “正是因為太清楚師傅的強大,正是因為交手過太多的強敵,我才明白,江湖深處那些人的實力該是怎樣的。如果寧前輩要對付客棧,或許手段要比蕭千業(yè)簡單地多,他只需要一個人便可以擊敗我們。” “如果那日大將軍項武不曾留手,那招百師卸甲之下,我們哪里還能活下來?” “這世間有很多過于強大的人,有些人我自問能對付,有些人我自問集我客棧之力能夠?qū)Ω丁K詾榱诵闹械懒x與尋求正義,我會管一些事情。或者說,我實在沒辦法做到不管。” “但這一次……不一樣。這是一個我?guī)煾敢膊辉鴳?zhàn)勝的對手,這是一個能夠輕易擊敗與寧前輩同等實力強者的存在。于我而言,于客棧而言,他會是我們的敵人,但至少,現(xiàn)在還不是對付他的時機。早在龍脈武者的傳言出現(xiàn)的時候,我就在想這個問題,雖然那個時候還不知道他是否與師傅之死有關,但如果傳說真的存在,那么這些人該是與師傅的實力最為接近。” “正是因為如此,你才挑戰(zhàn)了寧無邪?”書生問道。 “沒錯,我挑戰(zhàn)寧前輩的一部分原因便是很想知道我與這世間最強大的力量還差多少。而寧前輩如今已并非最強之人,那個最強之人的實力遠在他之上。可即便是寧前輩,我短時間都無法超越,那是一種絕對不容置疑的強大,這樣的強大讓我毫無辦法應對。因為明白了敵人的可怕的實力,所以我不得不放棄復仇。” 宸回抬起頭,看著無月的夜空,他說道:“先生,如果因為的復仇,而搭上了客棧眾人的性命,我將永遠無法原諒我自己。” 代替書生回答的,只有一縷無言的秋風。 良久之后,書生忽然說道:“南蠻的景致我已經(jīng)看膩了,夜色也就這樣,真是無聊無趣。” 宸回笑了笑說道:“一切的事情,以后還全得由先生做主。” 牛頭不對馬嘴,但二人的對話卻還能進行下去。 “我會說服他們,也會讓阿卡司明白其中利害。你放心,這件事情,宸宗主不會知道。如果哪一天她知道了,只能會是你親自告訴他的。”書生說道。 宸回點頭。 “客棧有你們,真的很省心。” “即便我們不直接面對那位龍脈武者,即便你能為了他們放下復仇,但如果一切都是真的,武林將會有大劫數(shù),我實在不相信你會不出手,就算不對付那個人,也至少會盡些力。”書生的語氣有些無奈。 宸回說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二人往來時走去,歸去的途中誰也沒有說話。 書生感嘆著掌柜的不易,計劃著如何跟眾人解釋。 而宸回則想著另一件事情。 這一次,這個老實的掌柜,終究是騙過了聰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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