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后一點多快兩點了，街道上已經沒什么車流，很安靜，在這冬夜的寒風中，連兩側的路燈都好似被吹出了蕭瑟的味道。

    霍司承手扶在方向盤上，側首看向她——

    更準確點，是盯著，眼底斂著凜冽的寒星，語速緩慢卻又壓迫感十足，“你是很怕，郁浠白會以為你跟和好了嗎？”

    “我跟白……”

    “你是從我沒回藍水灣的那天晚上開始，就和他聯系上了？”

    她怔愣了下，“沒有。”

    “沒有，這么快就叫得這么親密了？”男人的語氣淡漠得其實沒什么波瀾，可就是無端讓人覺得話里話外都是不淺的諷刺，只是強壓的平淡，“邢婳，你對他很有好感？”

    “我……談不上，他人是挺好的，今天他幫我搬家，也是因為我哥背著我聯系了他……我沒好意思拒絕，”邢婳話得很慢，每句話都過了腦才出口。

    頓了片刻后，她很輕很輕的，“如果你很不喜歡的話，不僅在離婚前我可以不跟別的男人有超過朋友的接觸，我們離婚后我也可以……保持單身很長一段時間。”

    剎車突然被踩下，車戛然而止。

    極猛的慣性，邢婳甚至有種要撞到前面的擋風玻璃飛出去的錯覺。

    但她并沒有被彈出安帶的范圍，只往前狠傾后后背又撞到了車的靠坐上，她簡直驚魂甫定。

    “你干什么？”她偏頭去看開車的男人。

    霍司承側臉的線條顯得很冷靜，手也穩穩的搭在方向盤上。

    她沒回答，夜晚一下安靜了下來。

    邢婳看了他一會兒，也沒再話。

    半響，他側過臉，“你就這么迫不及待的，非要跟我分開不可？”

    邢婳答，“這個鍋，實在不該讓我背。”

    霍司承收回視線，重新發動了車子，踩下油門。

    車還是開到了藍水灣。

    邢婳只能被他抱著下車——因為他把她從那個破公寓的床上抱起來開始，腳上就沒鞋子。

    她低低的道，“我……我今晚在這睡一晚，明天讓星兒陪我去打掃置辦下我的公寓，邢墉那里……我跟我哥商量一下該怎么解決……”

    霍司承一路都沒給她回應，俊美的臉很是淡漠，還有些許的緊繃。

    一直抱到了主臥——

    因為雙手不得空，他先是踹開了臥室的門，進了臥室也沒把她放下，穿過偌大主臥后再踹開了浴室的門，這才把她放了下來。

    主臥的燈沒開，正茫然不解，浴室炫目的白光散滿各處。

    開燈后的男人回到她的身前，伸手將他親自給她穿上的大衣脫了下來，淡淡的道，“很晚了，淋個熱浴，然后睡覺。”

    “霍總……”

    “以后叫名字吧，”男人打斷了她，“霍總我不愛聽，老公也不必喊了。”

    邢婳愣了，下意識反問，“霍司承？”

    “不是這個。”明亮的光線下，他俊美的臉很平淡，平淡得令人……手足無措。

    不是這個？

    他的名字不是霍司承，那是……司承？

    邢婳徹底呆滯了，“你什么意思？”

    司承，從之前歡一愛時他逼著她這么叫他時她就領悟了過來，沒失憶的邢婳就是這么叫他的。

    他低頭看著她道，“就是你知道的那個意思。”

    邢婳身上的大衣被男人脫去隨手扔到了一邊，她身上現在穿的是件略薄的雙色條紋圓領針織衫，條紋只覆蓋了肩膀以下到腰部，白色打底，條紋是深藍色，同樣是偏簡約的款式，以往慵懶清冷，現在的氣質則是干凈清新。

    “你不要這樣……”她淺淺的倒吸了一口涼氣，手抵在他的胸膛上，語速快的沒了章法，“你只是一時沖動的而已，因為今晚的事情讓你情緒有了波動……事實上你已經考慮清楚做出了抉擇，那才是你深思熟慮的選擇……”

    霍司承低頭靠近她。

    純粹的，又許久不曾靠近的男性氣息幾乎要將她淹沒。

    “這么多天了，如果不是今晚的突發狀況你已經默許我搬出藍水灣，也默許我們即將離婚的事情了……沒有必要因為突然的意外來改變什么……”

    他的臉已經近在咫尺，連呼吸都吹拂到了她的臉上。

    “你只是因為這么多年的糾葛一時斬不斷而已……而就算我們再和好一會兒，最終的結果也逃不過上次的結局，所以，真的沒有必要。”

    霍司承半摟半帶著她的腰，將她人往另一處撈。

    邢婳被他帶到了浴室那面最大的身鏡前，干凈的鏡面清晰的倒映著她跟他。

    她不知道為什么怔住了，怔怔的看著鏡子里的內容。

    “這就是你哥想要的結果，”霍司承盯著鏡子里的她，用這種奇異的方式跟她對視，“他知道我讓你搬走卻不辦手續，是為了留一個反悔的機會，他就是在逼我反悔……”

    “不是，”邢婳從他的眼睛里看出了某種冷沉的強硬，跟以往都不同，讓她止不住的心驚膽戰起來，“如果不是我誤撥了你的電話，今晚來的是白，他想撮合的也是我跟……”

    “如果今天我沒去，郁浠白會找個公寓安置你，然后他會讓我知道這件事……你還掛在我的名下，我是不可能讓你住進其他男人的房子里，他很清楚這件事，所以用這個來刺激我。”

    邢婳看著他，瞳孔放大，甚至有渙散的痕跡。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慢慢的道，“沖動跟夜晚時做的決定，是最容易后悔的，也許明天的太陽升起來后……你還是更想維持原樣。”

    “也不是沒有可能，”他淡淡的道，“不過可能性不大。”

    “你何必……選一條這么辛苦的路呢。”

    她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鏡子里低頭看著自己的男人，閉了閉眼，再睜開，靜靜的道，“愛情如果是單方面的救贖，那未免太不公平了，我很理解你為什么要放棄——”

    “那個你愛過又恨過，心悅又厭惡，給過你甜蜜和傷害的人，只能是她，而不是跟她大相徑庭，又一無所知的我，可是那個她啊……她無止境的索取，無所顧忌的消耗，讓你太累了。”

    她抬起頭，看著他的眼睛，“她把這個世界都系在一個人的身上，你還是要接過來嗎？那么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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