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幕降臨之后,戰(zhàn)斗也漸漸開始止歇。
那些悍不畏死,永不疲倦的可怕巫獸竟然在巫師的指揮下退了下去,隱蔽在遠處的山林中,一時難以摸清它們的意圖。
站在高崗上望下去,黑沉沉的叢林里到處都是或幽綠或猩紅的巫獸眼瞳。
須發(fā)皆白的查爾斯騎士手拄著符文長劍,杵立在高崗一角,遙遙審視著周邊的叢林,心頭像壓了一塊千斤巨石,就連呼吸都顯得那么艱難。
認真來,高崗上下這群獵魔騎士幾乎都是響應了他的號召才慨然出戰(zhàn)。現(xiàn)在大家被圍困在這個孤島一般的高崗上,難以動彈,只能被動的等待著巫師們后續(xù)的進攻。
那些巫師隱藏在黑暗中,都在計劃著什么?自己這批人能否順利的抗住敵人的進攻,等到對方力竭的那一刻?……
紛亂蕪雜的思緒在他心頭走馬燈般的轉悠個不停,讓他一時間想的癡了。
身后腳步聲響起。
即便不用回頭,查爾斯已從那熟悉的腳步聲中判斷出來了來者是誰。
果然,穆塞爾騎士那沉穩(wěn)洪亮的嗓音緊接著響起:“敵人已經(jīng)暫時退卻了!受傷的騎士剛剛安頓下來。”
查爾斯堅毅的臉龐也變得黯然了,沉聲道:“我們一方傷損情況如何?還有多少能夠上馬作戰(zhàn)的騎士?”
“……”沉默了片刻,穆塞爾的聲音也開始變得低沉:“依然能夠跨馬作戰(zhàn)的大概還有386人,其余的……”
剛入森林的第一次大混亂中,獵魔騎士在神出鬼沒的巫師偷襲下,折損數(shù)量幾達百人。在艱難跋涉的過程中,又有二三十位騎士倒在了路途之中。經(jīng)歷剛才漫長的叢林血戰(zhàn),現(xiàn)在殘存的騎士主力只剩386人,那豈不是,剛才一戰(zhàn)已經(jīng)令騎士團又折損了3余人。
雖然大部分減員都是感染了巫獸爪牙上的生物毒素從而失去了戰(zhàn)斗力,可是在這敵人的重重圍困之中,沒有了戰(zhàn)斗力又和戰(zhàn)死沙場有何分別?甚至很多時候,這些傷重垂死,奄奄一息的家伙還不如死在巫獸爪牙下更痛快。
畢竟,獵魔騎士團歷來是以迅猛的攻擊,快速的戰(zhàn)場移動能力著稱的。現(xiàn)在背上拖帶著三百多號傷員,他們又如何能夠突破敵人的重圍?
其余的幾位光輝騎士也紛紛圍攏了過來,眼神堅定執(zhí)著的等待著首領查爾斯的命令。
查爾斯臉上的肌肉開始微微顫抖。
下達一個命令何其簡單!可是每個命令背后,卻都堆疊著獵魔騎士們高如山般的血淋淋尸骨。
作為騎士首領,什么樣的命令才能夠挽救剩余獵魔騎士們的生命,這他知道的一清二楚。可是……可是話到嘴邊,他花白的胡須一個勁的顫抖,卻依然無法把那句話出口。
丟棄同伴!舍棄戰(zhàn)友!
曾幾何時,獵魔騎士們始終堅貞不渝、奉行不悖的騎士箴言也變成了可以拿到紙面上進行加加減減的數(shù)字?
看到首領艱難痛苦的抉擇,比較務實的穆塞爾冷靜道:“員突圍已經(jīng)不可能做到了!把傷員遺棄在這里,我們都無法做到。所以,查爾斯,你帶人突圍吧!我和他們幾個留下來繼續(xù)堅守,你帶一部分人回營地……求援,溫索爾他們不會見死不救的!”
到求援兩個字時,穆塞爾話語也變得艱澀起來。
作為高傲的光輝騎士,讓查爾斯向那個頑固守舊的溫索爾低頭,這無疑是另一場更加艱難的戰(zhàn)役。但是目前的局面卻又逼迫著他不得不出來。
查爾斯臉上的肌肉跳動的更加劇烈。
終于,這位激進派的騎士首領下定了決心,決絕道:“不,穆塞爾,回去的不應該是我。今天這場冒進我應該承擔最大的責任,所以我必須留下來穩(wěn)定軍心。你,科利爾,安內斯,何塞,四個人帶領兩百人趕回去求援。你可以告訴溫索爾,只要他肯救援,我……我愿意交出所有的指揮權……”
現(xiàn)場突然死一般的寂靜。
每個激進派騎士的臉上都浮現(xiàn)出痛苦掙扎的神色。
查爾斯這道命令一下,也就意味著從此以后,他們這批激進派將要永遠低那些保守派騎士一頭。這對于心高氣傲的騎士們來,簡直是個比死亡還痛苦的事情!
然而就在眾人心情震蕩跌跎之際,高崗一角突然傳來驚恐至極的嘶喊,旋即,就像一股風暴席卷而來,整個營地到處都充滿了痛苦嘶喊之聲。
“你們亂什么?”穆塞爾抽出光輝萬丈的符文長劍,暴喝道:“都保持鎮(zhèn)定,敵人還沒……”
話未完,他的臉色就兀地一變。
不知何時,一股腥臭難聞的腐朽氣味隨著林間彌漫而起的夜霧已經(jīng)傳入了營地。就像是牧童吹響了迷惑人心的短笛,這股惡臭傳遍營地之際,那些躺在高崗上奄奄一息的傷號們陡然出現(xiàn)了令人驚恐不安的變化。
眾位騎士看的很清楚,距離他們最近的一塊空地上,一個氣息微弱的傷者突然開始劇烈抽搐了起來。他原慘白的臉孔突然漲得通紅,牙齒咬得咯吱吱直響,乳白色的泡沫源源不斷的從口鼻之中噴涌出來。
他雙目圓睜,由于用力過猛,甚至連眼角都瞪破了。紫黑的血水從眼耳口鼻中不住涌出,他的身軀開始彎曲折拗,扭曲成了各種不可思議的形態(tài)。
血水吐完,他又開始拼命的抓撓著自己的身軀,用力之猛,以致于面皮、身軀肌膚都被他自己挖的鮮血淋漓,血肉模糊。
一個負責照顧他的獵魔騎士想要上去制止他,但是用盡力都無法壓制他自殘的舉動,反而被他狠狠的在手臂上噬咬了一口。
眾位光輝騎士都擁有著極其強悍的體魄,可是此刻都隱約感到了一絲不適。他們驚恐不安的四處掃視,終于發(fā)覺了導致營地開始騷亂的罪魁禍首。
迷霧!
不,具體點,應該是融入到迷霧之中的某種神秘物質!
營地里受傷騎士無疑是體質精神最虛弱的一批人,因此肉眼可見的,迷霧中一些神秘的黑色顆粒宛若游魚一般涌入了他們身上的傷口。放眼望去,高崗上的傷者每個人身側都縈繞著濃重的黑煙。
在黑煙繚繞中,騎士傷員痛苦的掙扎,撕扯著身上的鎧甲、內襯,甚至把自己的皮肉都抓撓的鮮血淋漓,一副要把自己肌膚都撕下來的模樣。
隨著黑煙的大量融入,這些傷員的外形也突然有了巨大的變化。
體表的肌膚開始融化,鮮紅的肌肉筋腱直接暴漏在空氣中,讓每個人都變得紅彤彤的。不過漸漸的,血色開始緩緩褪去,一種黏膩惡心的液體開始充盈在身體表面,讓他們又變得濕漉漉的。
粗大的肌肉筋腱聚合在一起,不足的拉伸延展,讓他們身形開始變得削瘦佝僂,不過骨骼和肌肉力量明顯比之前強化了許多。他們在憤怒的嘶吼咆哮,開始還像人在凄厲哀嚎,后面就變得有些類似野獸了,只剩下古怪的“嗬嗬”怪叫。
鋒利的獠牙、尖利的手爪、背部的脊刺開始快速滋長,當“他們”的手爪無意識的劃拉過一塊巖石時,竟然發(fā)出了刺啦啦的脆響,并爆出了耀目的火星。
就在眾位光輝騎士的面前,就在這個高崗之上,一個剛才還奄奄一息的騎士傷員竟然快速的完成了亡靈化,被強大的邪惡力量強制轉化成了一頭從未在騎士位面出現(xiàn)過的亡靈生物——食尸鬼!
完成了亡靈改造,這頭食尸鬼翻身匍匐在地面之上,沒有眼皮的眼泡陡然翻轉,露出了乳白色的渾濁眼球,白生生的根看不到眼瞳。
雖然沒有眼瞳,可這并不妨礙食尸鬼的視物。特殊的生命感知讓它對生命氣息尤其敏感!它張開大口,顯露出鋒芒畢露的獠牙,沖著眾位光輝騎士發(fā)出了低沉威嚇的嘶吼。
身軀微俯,強壯的后肢在地上一個大力蹬踏,這頭食尸鬼就迅若利箭般直撲距離它最近的那個獵魔騎士。
那個獵魔騎士顯然已經(jīng)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驚恐的連連后退,卻始終想不起拔劍相抗。這……這可是他曾經(jīng)熟識的伙伴啊!
穆塞爾身為光輝騎士,一生中經(jīng)歷的可怕怪異事情無疑要遠多于年輕的獵魔騎士。他很快從震驚和惶恐中掙脫出來,一個箭步?jīng)_前,手中利劍一橫,以劍面橫拍在躍起的食尸鬼身上。
“給我趴下!”
隨著他的暴喝,這頭食尸鬼打橫飛了出去,把十米外一棵人類腰身粗細的樹徑直撞斷。而食尸鬼的身上也喀嚓傳出了骨骼爆裂的脆響。
然而這一擊顯然并沒有讓這頭食尸鬼喪失戰(zhàn)斗力。
食尸鬼在地上翻滾了幾圈,再次爬起時,身軀正面的骨骼已經(jīng)大半破碎了。可是它竟然毫不在乎的掙扎爬起,拖拽著扭曲歪斜的身軀再一次向穆塞爾撲來。
“去死!”
穆塞爾終于認清了現(xiàn)實,再不留手,手中大劍光芒閃爍,如劃過紙面的鋒利刀,無聲無息的就把食尸鬼一斬兩爿。不過長劍砍過食尸鬼脊骨時手上感受到的輕微礙滯也讓他臉色微變。
他可是一位階光輝騎士啊!
如果就連他砍殺這種怪獸時都會感到輕微的礙滯,那么其余的獵魔騎士遇到怪獸時又會怎樣?
容不得他多想,整個營地頃刻間就陷入了一片腥風血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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