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朝歷代的水利工程中，土方量超過金字塔的項目比比皆是，甚至有些水利工程要追溯到三代之前，也就是金屬制品還沒有普及的時代。在那樣的時代中，要完成一個超級工程，要解決的問題，一是人力組織度，二是工程設(shè)計思路。

    反應(yīng)到文明的脈絡(luò)中，那就是華夏文明的極端早熟，以及對技術(shù)應(yīng)用的極端現(xiàn)實。

    這也是為什么“經(jīng)驗科學”大量出現(xiàn)在各行各業(yè)，而不是總結(jié)一條放之四海而皆準的定理。

    整個思路就是，當我需要一座大壩來攔截洪水，那么，想到的不是找一個數(shù)學工具先行計算，而是……找個算土方量很厲害的人。

    這種思路直到老張非法穿越之前，也是普遍出現(xiàn)在各個領(lǐng)導(dǎo)崗位上，尤其是外行領(lǐng)導(dǎo)內(nèi)行的時候。

    好在工科狗的領(lǐng)域，哪怕是文科生做領(lǐng)導(dǎo)，一般也不會逼逼，大家相當?shù)暮椭C。

    如果有文科生領(lǐng)導(dǎo)要逼逼……一般都是一鍋端，全國人民一起看朝廷直播吃紅燒狗肉。

    誰叫你們做豆腐渣工程來著？早干嘛去了？

    盡管水利工程規(guī)模極大，但是因為地理位置的緣故，并不能震懾全場。

    畢竟，歷朝歷代，除了千幾百年后三峽大壩“duang”的一下出現(xiàn)在長江上，形成了廣大人民群眾的圍觀興趣，使得圍觀“奇觀”也能收個門票啥的，在此之前，通常水利工程根本沒可能有人特意去圍觀。

    就算是三峽大壩……附近還有防空導(dǎo)彈呢，歷朝歷代在都江堰擺幾個巡查防衛(wèi)衙門，都是基本操作。

    萬一碰上想要學習關(guān)羽好榜樣的來個開閘放水，這不是鬧么。

    種種原因的結(jié)合，使得掌握社稷神器的“人皇”們，在開發(fā)水利工程這個大項目的時候，往往震懾的是對手和潛在對手，然后在工程中消耗大量頑固分子，成就宏圖霸業(yè)。至于之后要給天下上個“硬菜”，大多都是拿自己的私有財產(chǎn)。

    比如什么長樂宮、未央宮、太極宮、大明宮、洛陽宮……

    平地筑高臺，看個宮墻墻角，你都得仰著腦袋，凡俗夫子路過，見那高臺樓閣之間的廊橋，只覺得帝皇是神仙中人。

    沒有讀書的蒼頭黔首們，當時就震驚的不行，自然不敢想著“彼可取而代之”。

    像劉邦和項羽這種蓋世英雄，從來都是少數(shù)，大部分時候問土鱉們?yōu)槭裁催B想都不敢想？

    土鱉們的回答也很一致：我們沒文化的人是這樣的……

    當然掌握社稷神器的“人皇”們除了曬家底震懾全場，還會把家丁護院們拖出來亮個相。動不動就舞干戚，土鱉們一看老鐵小弟這么多，砍不過砍不過，不敢動不敢動。

    隨著土鱉們逐漸也產(chǎn)出文化淫，這種震懾效果就差了許多，于是工程奇觀就逐漸減少，畢竟，奇觀多敗家啊。

    不過歷史是螺旋上升的，當進入工業(yè)時代之后，“奇觀”的作用再一次迸發(fā)出了驚人的魅力。因為，每一座“奇觀”的背后，折射出來的，就是建造“奇觀”所需要的工業(yè)實力。

    國家實力強不強，一眼便知。

    同樣的，曬家丁護院的方式，也出現(xiàn)了劇變。家丁護院們所使用的裝備，本身就是“奇觀”。大炮巨艦、重型航母……非最為頂級的國家，不能裝備。

    物配其主，霸主必配重器，這是自古以來的道理。

    貞觀二十三年的某條土狗并不想掌控全場，但是，不管他修多少里的江堤，壘砌多少數(shù)量的塘壩，亦或是移山填湖還是“圍圩造田”，看到的人終究是少數(shù)。阡陌交通，誰吃飽了沒事干去計算一下這里那里的工程量，然后震驚武漢群狗們的兇悍實力？

    桌面上，終究還是要有“硬菜”。

    一如李皇帝的太極宮、大明宮，扔出來就是王炸，管你世家還是豪門，管你軍頭還是草莽，見了就拜，看了就跪。

    自然而然產(chǎn)生的那種蓋世氣息，會讓宵小絕望。

    老張不介意宵小叢生，他每年遭受的刺殺，并不比李皇帝要少。

    死亡對他這么一條非法穿越的工科狗而言，沒有什么大不了的。但是，有人想要打斷他艱辛的上網(wǎng)努力……這就是不能忍的。

    在武漢忙于案牘之間的某條江南土狗只想說：我特么只是想上個網(wǎng)，最不濟，想用小霸王學習機練習打字，有錯嗎？

    重度“網(wǎng)癮”的張德加上一群想要“搞事”的武漢土狗，自然而然地，就要想著掏個家伙出來。黑又硬，粗又長，男人看了自卑，女人看了流淚。

    漢陽鋼鐵廠和內(nèi)廠的試驗區(qū)，在一條數(shù)丈寬的溝渠前，正在進行鉚接的構(gòu)件通過配重式起重機，組成了一個“X”形。而旁邊，正在調(diào)試防銹漆的大工微微皺眉，一旁張德掩著鼻子問道：“怎么回事？”

    “山長，這漆放了三天，已經(jīng)有些凝結(jié)，怕是要現(xiàn)調(diào)現(xiàn)用。”

    赤紅帶黃的防銹漆，用的是鉛丹配合桐油，成本非常低，但是麻煩的地方就在于，靜置之后，很容易凝結(jié)。

    “那就現(xiàn)調(diào)現(xiàn)用。”

    毒性要說多強談不上，但終究還是有些毒性，戴著護目鏡和自制呼吸面罩的大工不斷地在構(gòu)件上刷漆，這是一個比較實驗，用什么比例的防銹漆，就要看實驗結(jié)果。

    “山長，其實可以用螺栓。”

    “你以為偷鐵的都是普通百姓？”

    張德橫了一眼，漢陽鋼鐵廠是能夠車出合格螺栓的，但是沒有意義。這幾年偷鐵技術(shù)非常強，武漢剛剛弄出螺栓結(jié)構(gòu)，揚州就有偷鐵高手用銅錢熔融之后，加工出青銅扳手……

    整個漢陽鋼鐵廠周圍，崗哨明里暗里加起來有一二十個。除了正職警衛(wèi)之外，鋼廠工人自己還有安保業(yè)務(wù)。

    生鐵雖然已經(jīng)可以大批量生產(chǎn)，在放眼全國，三千萬人的超級市場中一看，這點份量還不夠看。

    別說三千萬人，就算是三億三十億的市場，鐵價賤如泥，該偷的還是偷……鐵永遠要用的。

    這是硬的不能再硬的硬通貨。

    試驗場架設(shè)的鐵橋不是一座兩座，但被人最為看好的，是一座被鋼廠稱之為“鐵筰”的懸索橋。

    懸索橋歷史悠久，“筰”本身就是竹制懸索橋的意思。漢明帝時期，在西南就大量使用“筰”，而且其中還有鐵索橋，論及鐵橋上的經(jīng)驗，這是唯一可以被當代橋梁工程狗們可以借鑒的。

    而不管是從施工難度還是說加工裝配技術(shù)上來說，也的確是最為穩(wěn)妥且容易的。畢竟，懸索可以用鎖鏈，這是漢陽鋼鐵廠的拳頭產(chǎn)品。

    不過老張在意的，并不在技術(shù)上，而是懸索橋進行外包裝更容易，橋頭主梁進行裝飾，出效果更為有震撼力。

    不管是把橋頭做成龍首龍尾，還是說兩邊主梁都擺放生鐵澆注的鎮(zhèn)橋“神獸”，都足夠給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而且懸索橋可以把主梁建的很高，哪怕明明用不上那么高，但為了裝逼的效果，可以選擇高一點。

    “熱脹冷縮如何解決？”

    張德隨口問了一聲。

    “開槽。”

    一個大工應(yīng)了一聲，“‘里河’那跨度，就算不開槽，想來熱脹冷縮也不會影響太多。”

    只是“里河”跨度不大，但橋并非是照著“里河”跨度來修的，兩邊延展出來的長度，是特意加長，為了給人產(chǎn)生一種這座橋特別大的視野錯覺。

    這也是沒辦法，“硬菜”要上，但溝壑太寬……硬不起來也是常有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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