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方根表、三角函數表、導數、偏導數、解析幾何……”

    要弄一中學數學教材和工具表出來，也相當的費腦子。尤其是在時下的行情中，千多年后的經驗是行不通的，讓學生窩在學堂進行十二年年以上的初等教育，這是完不可能的事情。

    所謂“十年寒窗”模式，在唐朝還沒有誕生。

    根據一貫的“沔州經驗”，老張發現在開蒙之后，大概六七年，就能消化這些知識技能。

    那么，如果不能消化這些知識技能，這明什么呢？

    這明……被淘汰了。

    至于被淘汰的學生是不是“大器晚成”，這已經脫離了老張需要關心的范疇。炎黃熱土自古以來就不缺人，于是人們嘴里的“百里挑一”“千里挑一”，放在地方興許還不錯，可一旦放大到國、天下，那么，“百里挑一”“千里挑一”都泯然眾人。

    哪怕是“萬里挑一”，在貞觀十四年，迅千個“萬里挑一”也根沒什么難度。

    而只要一千個“萬里挑一”，就足以維持大唐帝國的運轉……

    所謂精英中的戰斗英，不外如是。

    老張回憶前塵，一路讀書學習，其實也擊敗了數以萬計數以十萬計的競爭對手，才能在復雜的行業、危險的事業中摸爬滾打。但類似老張這樣的人有多少呢？倘使人口突破十億，那么，“萬里挑一”也成不了經營，只能更進一步。

    在冰冷的機器、轉動的機器、熾熱的機器面前，天花亂墜是沒有用的，只有知識、技能，才能讓機器回應你，否則，一個的誤操作，一間鍋爐房的微違規，最終給人的談資，也僅僅是“螺旋上天”“家爆炸”……

    淘汰是殘酷的，這是一個篩選過程。

    物質基脆對匱乏的貞觀朝，哪怕已經開始了模模糊糊的變化，可那些掙扎出來的黔首子弟，就像是攥住了救命稻草一樣，決計是不愿意從這場殘酷的篩研被踢出去。

    這是真正由求知欲、求生欲推動的努力，哪怕張德給予他們的上升渠道，其實在帝國的體制中，基可以是沒有。

    但是，哪怕僅僅是在州縣做一員恤，也是徹底改變了階層乃至等級。

    尤為純粹的追求，不參雜諸如任何“主義”和“理想”，老張從不會拿此等能去指摘孩子們的瘍。

    時代是不同的，這里是唐朝，沒有“信息化”“工業化”，更遑論“球化”。

    臨漳山的學習氣氛濃烈，知識是吸引人的，當知識能進一步改變命運的時候，它尤為吸引人。

    學生們依然羨慕著漢陽城中“延”們的“之乎者也”，因為那是體面的、尊崇的、為人稱道的，但凡能拿孔夫子所過的話來堵人的，他們進京趕考時，也不怕沒有“知己”幫他們大肆宣揚。

    只是，因為臨漳山教數學，學生們懂“名實”，懂“規律”，所以也明白，并且是深刻地明白：求人不如求己，且讀書去。

    “二郎，二郎！”

    山腳下，埠頭的食肆多有學生過來吃些“鹵煮”“麻辣燙”，喝酒的極少，主要是學堂不建議學生飲酒。散酒雖賤，但也是要花幾文錢，對學生來，有些不值得。能吃些吃打打牙祭，便是夠了，還能和同學聯絡感情。

    “可是叫我？”

    穿著青布短衫，身上優臨漳山學堂標記的哥站住了，扭頭用手指指了指自己，然后看著熊過來的一員儒生。

    這是個五短身材留著鼠須看上去極為精明的中年文士，撲頭用的是棉布卻不是麻布，可見也不是個窮酸，手中的蘇州折扇質地上乘，雖然半開半合，但還是能看到上面是畫了畫的，又一支青竹隱約可見。

    “二郎當面，在下昆山役，早就聽二郎算學精妙，更擅珠算，乃是臨漳山有名的高手→年成績都是山上前三，特來拜會！”

    “謬贊謬贊……”

    二郎年齡不大，今年才十六，但的確是臨漳山有名的數學尖子，珠算也的確相當的厲害。

    “二郎，不若茶肆中續，在下乘船西來，正是為我東翁尋覓賢才。”

    “這……我今年才十六，還想再讀一年……”

    “二郎且莫著急，在下的東翁，還是等得起的。”然后又正色道，“東翁現為昆山縣令，入秋赴任，正要大展拳腳，施展抱負。如今正在考察松江，欲效仿滄州市舶司及登萊故事，因此急需精于算學之賢才，且是‘王學’‘新學’之高徒！”

    “未曾想是‘百里侯’之左膀右臂，蟹多有怠慢，還請移步茶肆，坐下話。”

    “正有此意！”

    到了茶肆，役點了一壺雀舌，又叫了一些菜，鹽煮筍☆香豆、五香驢肉、螃蜞角，這才掏出了一封信，上面蓋著昆山縣令的印，役表明身份，不是騙子。

    “姚先生，在下還是年幼，怕有負重托啊。”

    斗面露難色，他到底還是十六歲，雖然往常農家子，十六歲早就立業成家，甚至有些地方孩子已經能爬走，但進入臨漳山，身就是一種改變。

    “君子當用其能！更何況，二郎此言不妥，便是沔州長史張梁豐，今年也不過二十有四。賢才不分老幼，能者當敢為天下先！”

    出此話的時候，役指著臨漳山的上山道旁，有一塊巨石，巨石上正是刻了一行字：敢為天下先。

    落款是李淳風……

    “姚先生，可否容蟹見過山長，再來回復？”

    “可以！”役毫不猶豫地應道，“還是那句話，二郎，我家東翁等得起！”

    見役這般爽快，雖然年齡相差極大，但是斗心中還是頗為意動，只覺得古時知己之言，大抵就是如此的。

    過了兩日，斗背上了行囊，手握張德給他寫的一封推薦信，行囊中還收著張德新編的兩套教材，便踏上了前往吳地的“八年造”，跟著役，為自己謀出路去了。

    “又送走一個啊。”

    站在漢陽城頭，目送舟船東行，老張感慨萬千，他從未給學生們組織過畢業典禮，他們的畢業典禮，只在他們自己的路上。

    沒幾日，便有人在茶肆中高談闊論，起那位時常月考季考前三的二郎，在昆山縣得到了重用，如今算是個“昆山縣民部尚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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