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時候難以直接開口的事情,往往喝個酒嫖個娼就能說出來并且談妥,跟地域時空無關(guān),跟人員階層也無關(guān),實在是相當(dāng)?shù)挠腥ぁ?br />
顏籀這么個正派學(xué)問家,跟房遺愛這么個浪蕩子能“相談甚歡”,無非就是這樣的場合,臉皮尊嚴(yán)什么的,全他媽見鬼去吧。
最無恥最沒有底線的丑態(tài)盡數(shù)顯露,那又如何?宿醉睡上一覺,換上一身絲袍,不還是衣冠楚楚儒雅風(fēng)流?
“師古公,你若想被‘貶’江西,那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情。我家大人如今雖不掌權(quán),尚書省中,還是能說得上話的。至于江西,各州刺史,尋摸一個就是了!
盡管房遺愛說的隨性,聽上去就不靠譜,但顏籀也清楚,房二郎還真就有這樣的能量。尤其是自己老子是江西總督,“忠義社”社長會首還是江漢觀察使的時候。
只是被“貶”也要有個名堂,賺個“剛直不阿”的名聲最好,若非皇帝不喜歡當(dāng)庭打官僚屁股,被打一頓那就更好了,到時候弟子門生隨便吹捧兩句,“國之干城”是少不了的。
奈何當(dāng)今皇帝壓根不玩這套,要么死要么滾,壓根就不跟你玩啪啪啪的游戲。
到底給太皇寫了幾十年文章,筆桿子不說天下第一,時人要說硬扎,還是會想起他顏師古來。歐陽詢的字好,他顏師古的字就差了?
顏氏諸子都極善文字學(xué),可以說是相當(dāng)?shù)闹v究。李唐未得天下時,雍州地面上,算是有名有姓的“權(quán)威”,不管是老董事長還是西秦霸王,都要招攬的人物。
只是各個行當(dāng)總歸是有龍頭有老二,怎么算他顏氏三兄弟合起來,也就是排個第二。
公認的天下第一,眼下就是揚子江曹老漢。
曹憲從來不爭天下第一,可備不住全國各地都在吹,那就沒辦法了。
他曹老漢就是天下第一。
而且這幾年折騰,實至名歸。
顏師古是喜歡做官的,好做官,好財貨,也好名聲?梢哉f是很講究的一個傳統(tǒng)官僚,只是他也知道,有這些喜好,也得有跟自己野心匹配的實力。
所以他混秘書監(jiān)一向混的不錯,后來交班,李董說讓他退居二線,他也全身而退,還混了個弘文閣學(xué)士,這就相當(dāng)不錯了,比同期老哥都要混的好。
只是子曾經(jīng)曰過:人的夢想是不會消亡的,不然跟咸魚有什么分別。
于是顏師古覺得自己又不是七老八十,人曹老漢在武漢都能折騰,憑什么老夫門生故吏比他多,偏偏在京城吃稀的?
“總督府佐官幕僚,可有缺位?”
隔著一張竹制茶幾,擺滿了瓜果蜜餞,二人各自躺在躺椅上,好不愜意。旁邊還有奴婢正在揉捏按摩,體內(nèi)的壓力,頓時都得到了釋放。
“師古公居然想進幕府?”
“如何?”
“倒是有個好當(dāng)口,就看師古公敢不敢接手了。而且,未必是個好差事。”
忽地,房遺愛取下眼睛上的墨鏡,抬頭看著天窗,笑嘻嘻道,“江州要建船業(yè)學(xué)堂的事情,有的人聽說,有的人沒聽說。不過,師古公要是愿意,倒是可以來江西督察‘教育’。這……可不是什么大宗師!
“嗯?‘教育’?各州博士……”
“博個屁的士,江西各州博士多是混吃等死之輩,若非還算聽話,早就盡數(shù)轟走。旁的我也不懂,不過各州縣操持教化育人之事,想來也不會用這等人。若是督察‘教育’,有類江州之流興建學(xué)堂,還則罷了,倘若不合人心意,這督察之人,怕不是要死無葬身之地!
“……”
此刻,饒是房遺愛說的不太明白,顏師古也聽出了味道來。他隱隱覺得,這事情大概跟房玄齡無關(guān),反而和張德有關(guān)。名面上看江州和武漢還隔著一段,可揚子江上的事情,就是一條船的事情。
“如二郎所言,怕不是總督府新增有司?”
“這是自然,舊年杜總統(tǒng)辟總統(tǒng)府,自然也是新增有司,用以簡便。這是朝廷舊例,總不能我家大人,就偏要矮了一頭吧?”
房謀杜斷么。
聽得房玄齡的話,顏師古微微點頭,他這下便是了然,總督府新增衙門,怕不是在三省六部也會走個過場,至于是不是吃朝廷俸祿,還是地方供養(yǎng),那就不是他操心的事情。
橫豎這是個利益極大的衙門,江西督建“教育”,且不說人員如何,只說物業(yè),一所大一點的學(xué)堂,那是隨隨便便就能建起來的嗎?也不消說采買如何,只說金銀過手,都能沾點財氣,何況類似江州成例,那絕非是財氣的事情,?萍夹_h比埋首《五經(jīng)》成本高得多。
只是顏師古腦子也很清醒,這個差事既然不是房玄齡要的,那就是張德。對這個人的印象,顏師古只停留在“散財童子”的記憶中,劉世龍點評時人,當(dāng)時說“叔侄同尚公主”的笑話,至今還回味無窮。
可惜的是張公謹(jǐn)?shù)拇_尚了瑯琊公主,奈何張德沒有尚了安平公主,倒是沒鬧出大笑話來。
然而顏師古是不敢小覷張德的,見微知著的基本能力,他這么個六旬老漢,還是有的。照督察“教育”的要求來看,想來是要比照武漢,達不到標(biāo)準(zhǔn),想要糊弄過關(guān),難度不小。
跟房玄齡可以玩弄手段,跟張德玩弄手段會有什么下場,顏師古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因為在發(fā)現(xiàn)房遺愛居然跟張德都勾搭起來的時候,顏師古就不斷地回想當(dāng)世后起之秀中,似乎都跟張德千絲萬縷。
西軍程處弼,東海王萬歲,揚州李奉誡,京洛屈突詮,登萊杜構(gòu),長安李震……
這些還只是有名有姓的,哪怕是魏王府中,王珪兒子仿佛也是對“哥哥”推崇有家,更不要說鄒國公家里的兒子,三子張大安,已然是做了江陰縣令。
都不用十年后再看,只是當(dāng)下,弄廢一個雍州顏氏,也就是難易度問題,而不是能不能。
顏師古甚至還有點慶幸,幸虧張德沒有和地方豪族世家聯(lián)姻,否則豈不是更加了得。
片刻,顏師古搖搖頭:“罷了,老夫還是不要去趟這渾水。會者不難,難者不會,老夫于武漢新學(xué)不甚了解,還是算了。尋個州縣隱匿,也就可以了。”
“好說!”
房遺愛一拍大腿,很是滿意地露出一個笑臉,“師古公,宣州如何?由安北都護府大都護保舉,當(dāng)是十拿九穩(wěn)!
“尉遲敬德?!”
顏師古雙眼圓瞪,這個房二郎是口出狂言還是失心瘋?但是看著房遺愛那張意味深長的笑臉,顏師古頓時心驚:這是早有算計,在這里等著老夫,若是老夫選了督建“教育”,怕不是另有安排。
下意識地,顏師古問道:“若老夫執(zhí)意要去督察‘教育’呢?”
“中書令長孫無忌保舉,想必也不會辱沒師古公的名聲,興許還是一樁美談也未可知啊!
“……”
忽地,顏師古感覺自己上了一條不得了的賊船,而且下船的梯子特么的被房遺愛給抽了。
不過總算顏師古沒有繼續(xù)問你們特么的是不是想要謀反……
不等他感慨,房遺愛又繼續(xù)道:“現(xiàn)在就要好好斟酌,師古公如何被‘貶’外出,依師古公之見,拿誰下刀比較好?我以為,一事不煩二主,不如就炮制一番胖子,在他身上賺個名聲好了!
“……”
顏師古突然覺得有點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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