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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朝工科生 正文 第二十八章 被摩擦的人生經(jīng)驗

作者/鯊魚禪師 看小說文學作品上精彩東方文學 http://www.nuodawy.com ,就這么定了!
    聽到張德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阿羅本那張臉極其震驚,表情無比豐富。他來貞觀九年入長安,武德朝便和漢人打過交道,深知天朝皇帝之權(quán)威,乃是人神一體,地方諸侯實力只要不夠的,無一例外,都不敢僭越。

    作為一個敘利亞的神職人員,阿羅本游歷的地區(qū)相當遼闊,在大馬士革第一次遇到漢人駝隊的時候,他為之驚嘆的并非是“塞利斯”所產(chǎn)的絲綢、花椒、麻布、漆器。器物再精美,還是要人來用。

    他驚訝于駝隊商人的“多智”,以及別開生面的思考方式,從漢人的口中,盡管都是一鱗半爪只言片語,但阿羅本在青少年時代,就已經(jīng)知曉東方有一片土地,它是連成一片如沙漠一般廣大,但它卻全部都是耕地。

    一畝三百斤以上的糧食產(chǎn)出,和敘利亞一畝一百斤的糧食產(chǎn)出相比,這是一個極為恐怖的比較。

    阿羅本曾經(jīng)以“學者”的身份前往羅馬的故土,當時已經(jīng)是達戈貝爾為王的法蘭克王國,金發(fā)碧眼的蠻族將羅馬舊族徹底趕到了鄉(xiāng)野和地中海的半島上。

    但顯然“學者”的身份并不能讓他接觸到王國的貴族,別說宮相,即便是鄉(xiāng)下貴族同樣對于知識毫無追求。“采邑”的收益,足夠供養(yǎng)貴族一家,曾經(jīng)的羅馬遺族和新來的“金發(fā)碧眼”奴隸,完全是在多重剝削下在無知中悲慘死去。

    阿羅本連法蘭克王國法典多看一遍的心思都沒有,而東方的羅馬在和波斯人的糾纏中消耗太過,整個環(huán)地中海都沒有敘利亞“智者”渴望的生存土壤。

    直到下定決心東行,隋朝皇帝還在位的時候,他在霍拉桑第一次見到了大量的“紙張”,這種昂貴的被命名為“蔡侯紙”的書寫材料,更是讓阿羅本迫不及待地想要前往“塞利斯”,在河中逗留了整整五年,因為突厥人在內(nèi)戰(zhàn),西突厥個吐屯對西域的盤剝使得阿羅本沒有機會前往“塞利斯”。

    更何況,西域傳來的消息,同樣讓阿羅本有些惶恐。

    “塞利斯”爆發(fā)著叛亂,皇帝被殺死了。

    這和阿羅本從漢人那里聽到的皇帝威權(quán)不一樣,他一度懷疑,是不是皇帝的權(quán)力,比法蘭克的王還要低,需要拿土地去收買別人。

    但很快,情況又發(fā)生了變化,突厥人自己開始了一場廝殺,爭奪水草和部族,然后阿羅本跟著混亂的隊伍,進入了西域。

    又呆了幾年,就聽說“改朝換代”了,有一個英雄成為了“塞利斯”的統(tǒng)治者,而這個統(tǒng)治者五年就統(tǒng)一了“塞利斯”,解決了大部分的對手。

    只是絲路被封鎖,阿羅本遲遲找不到機會入關(guān),他在疏勒、且末、河中時常走動,因為這時候的局面已經(jīng)稍微好了不少,大規(guī)模的戰(zhàn)爭明顯變少了。沒過幾年,阿羅本聽說了一個令人震驚的事情,突厥人在爭吵著要不要去朝貢。

    很快,消息傳到了西域,原來突厥最強大的一個部落,他們的可汗,居然被活捉到了“塞利斯”的首都。而這個可汗,哪怕是在西突厥內(nèi)部,同樣有大量的軍閥認可。這讓阿羅本更加確信,他的機會來了。

    伴隨著從東方不斷流竄過來的鮮卑人、羌人,阿羅本知道這是一個名叫“吐谷渾”的國家,徹底被滅亡。他第一次見到了唐軍,一支騎兵,二十人的規(guī)模,卻在追殺十倍以上的鮮卑人。

    令人印象深刻的畫面,敘利亞的“學者”千辛萬苦,終于進入了漢人聚居的地方,從敦煌開始,一路向東,任何一個城市,放在敘利亞,都是一個軍閥才應該有的規(guī)模。而每一個城市,都會有忠于皇帝的官員和駐軍,他一度以為這里就是“長安”。

    盡管羞愧于自己的無知,但阿羅本更加肯定自己的前行是正確的,同時也更加確定,皇帝的確如駝隊的商人說的那樣,具有著令人震撼的權(quán)力。

    有別法蘭克人的統(tǒng)治,“塞利斯”并沒有大量的軍閥貴族掌握著“采邑”,當他描述法蘭克人的統(tǒng)治方式時,西北州縣中的“學者”,感慨了一句“有類殷周”。

    阿羅本第一次聽說“殷周”,此時的他已經(jīng)能夠很流利地翻譯梵文、佉盧文,也能說一些繞口的關(guān)中方言,但對于“殷周”,他并不了解。

    討論過后他才知道,這是一個相隔千年以上的時代……

    君王的權(quán)力不在于其“征服”,而是“統(tǒng)治”,阿羅本的見聞及知識,讓他清楚地知道,真正像一個“地上神明”的君王,只有“塞利斯”的皇帝。權(quán)力延伸擴展的范圍之大,接受人口之多,讓阿羅本欣喜若狂。

    因為只要影響了君王,就等于影響了一切。

    貞觀九年在長安西郊,他是這樣想的,并且自豪帝國的“丞相”前來接見他,這是很多教派無法做到的事情,但他阿羅本做到了。

    盡管皇帝只允許“景教”在“胡人”中傳教,且只允許建設(shè)一個教堂,但在阿羅本看來,這開了一個好頭。

    之后“塞利斯”,確切地說是“唐朝”,國家的變化快到讓阿羅本根本來不及去記錄。大量的“戰(zhàn)俘”出現(xiàn)在了長安,一個又一個阿羅本曾經(jīng)想要去看一看的國家就這么滅亡了。

    然而這一切的發(fā)生,都是在長安城安定祥和的氛圍中發(fā)生的。再后來,唐軍進入了西域,他曾經(jīng)呆過的疏勒、且末,先后被唐軍攻擊。他擔憂曾經(jīng)的老朋友,結(jié)果老朋友來到長安的時候欣喜若狂……盡管只是作為“遺族”,被限制在了長安。

    當皇帝決定遷都的時候,西突厥人同樣已經(jīng)開始一路向西,皇帝的威權(quán)開始延伸,不但延伸,而且更加深入。

    整個帝國似乎一直在昂揚上升,阿羅本看不到有什么地方可以威脅到皇帝,在他看來,所有人對皇帝都會臣服,哪怕再不滿,哪怕有大自然的偉力作為圍墻柵欄阻隔著,但依然只能是臣服,并且解散或者削弱手中的武裝力量。

    他不相信到了這樣一個強大的時代,還會有人“忤逆”皇帝的意志。

    直到他來到武漢,發(fā)現(xiàn)無往不利的圣旨,居然被當作了廁紙……說到廁紙,阿羅本很喜歡它,畢竟,在沒有廁紙之前,阿羅本不想回憶之前幾十年“拭穢”的方式,不管是波斯還是敘利亞還是羅馬還是法蘭克。

    本來已經(jīng)重新梳理過的“三觀”,在某條土狗吊兒郎當甚至相當輕佻的語氣下,立刻又變得無比復雜,就像是“孔圣顯靈”過后沒幾年就倒塌的“文王廟”,有無數(shù)種碎裂的聲音在阿羅本的腦海中響起。

    怎么了?這是怎么了?

    阿羅本腦海中一片空白,他幾十年的人生經(jīng)驗一次次地遭受沖刷,本來是應該堅韌不拔堅不可摧的,可這是怎么了?

    他拿到了圣旨,這可是圣旨啊,這可是能夠在天竺、蕃地,隨隨便便就能召喚幾萬人馬的圣旨啊。

    這是皇帝意志,猶如皇帝親臨。為什么?為什么會有人像瘋子一樣囈語,輕佻地浮夸地無視了它,并且還毫無畏懼?

    怎么了?這是怎么了?

    阿羅本心中自問著,然后猛地身體一震,“啊”的一聲,直愣愣地向后倒去……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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