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然而，今天，從他和顏墨回來開始，整個房子里就靜悄悄的，只有在走廊上替晚歸的人留了排廊燈。    走廊里右手第一間原是薄錦辰的房間，后來由于安安年紀開始大了，征得他自己同意后，這間房便成了安安的天地。原薄錦辰是要搬去走廊盡頭的第二間房的，不過，他還沒來得及搬，鐘倩便來了。考慮到自己的工作性質以及時不時熬夜，薄錦辰索性搬去了客廳另一邊單獨的那間客臥，這兩間連在一起的臥房便留給了鐘倩和安安，這樣，照顧起安安來更方便的同時，還不會受到他的打攪。    心翼翼地打開第一間房的木門，借著走廊上的廊燈瞧見里面的人兒睡意正酣，薄錦辰嘴角彎了彎，又輕手輕腳關上了房門。    咔！    聽到極細微地鎖芯機簧閉合聲，薄錦辰手上一頓，松開。轉身，準備去拿衣物洗洗睡，卻在一瞬間瞥見了走廊盡頭緊閉的另一扇門，不知覺地，腳下的步子有些不受控，往它的方向，走了一步，又一步。    鐘倩的身上有許許多多的疑團，看不出變故的家道中落，待他忽冷又忽熱，然而愛他的眼神又然不似偽裝。    這些，薄錦辰一直清楚，卻也一直不愿細想。    因為，誰都知道，對另一個人產生好奇是上心的開始，而一旦上心，丟心就是接踵而至，遲早的事。    心動的感覺，就像陽光之于沙灘，飛鳥之于海洋，你之于我。    這是顏墨寫在泰戈爾《飛鳥集》開書扉頁上的話，然而，在這書的最后一頁，顏墨還寫了另一行字：    汪洋大海，我撲向了你，猶如遲歸的鳥，猶勝戀水的魚。    顏墨的字是寫得極好看的，無論是這書扉頁上那遒勁有力，愛慕之意猶如春風撲面的字跡，還是平日生活里簽署件等情況下的用字。    不過，這一行字，他寫得潦草極了，又纏綿極了。    薄錦辰甚至能想象出話里的場景：    沉默的海面下，暗流涌動，漩渦四伏。    我是那只鳥兒，我撲向了你，所求并非汪洋大海里的一只魚，而是，知道，終有一日，我將死在你的懷里。    凝視著身前阻擋的木門，腳下的步子停了，薄錦辰的鼻尖仿佛還能嗅到淡淡的木香。只是，原的遲疑已化作堅定。    噠，噠……    門前，只留下了一道修長筆直的身影，正踏步而去。    后來，很多時候，薄錦辰都會想，如果再回到這天晚上，他會不會推開這扇門。可惜，后來知道了所有因委的他，仍舊沒有答案。    此刻的薄錦辰并不知道，那扇門后其實沒有人，已至深夜，鐘倩居然沒回到她明面上唯一的落腳地！    如果薄錦辰推開了這扇門，他必定會發現這個事實，也必定不會再無視心中對鐘倩的種種疑團，也就不會有后來的一些事。    ——————    “薄先生，你簡直是個天才！”    在夏經綸家的書房，更準確來，應該是薄錦辰家的書房，夏經綸高舉著薄錦辰昨天夜里趕工出來的相關功能規劃，興奮地嚷道。    與興奮不已的夏經綸不同，薄錦辰看著書房朝南面那一排被陽光鍍了層金邊的窗沿，似乎正在發呆，忽然，又被夏經綸的嚷嚷給喚回神來。    “唔，你知道嗎？就在這個月，有人和你了一模一樣的話，然后……”    眸子里閃過一道狹促的光芒，薄錦辰慢悠悠道：    “整個劇組被停拍，整部劇也被封殺了。”    “呃……”    聽到薄錦辰的話，夏經綸一愣，接而打了個哈哈，決口不再提方才的話。    開玩笑！    它們娛樂圈砸得起一個劇組，他這個一窮二白的軟件男可敗不起一個項目，就像賽車，怕的不是到終點發現自己是最后一名，怕的是還沒到終點路就斷了，那遠比失敗痛苦得多。    看到夏經綸一副竭力抑制的模樣，薄錦辰輕輕笑了笑，道：    “那事情就先這樣安排了，這個月，你來準備相關資料，等你月底辭職的事情弄完了，月上旬，我會找出時間來和你一起去工商局辦理注冊事宜。這段時間，你可以把你要安排的事情弄完。”    一般大公司辭職至少要提前半個月申請，這是剛進公司時合約里就有的條款，夏經綸除了工作上的事，還有和他老家父母交代的一些事，算起來，兩人時間倒是剛好對接得上。    畢竟，這段時間，他除了正常工作，關于遷居也有不少事宜，即便多數交由顏墨代理，一些流程，他仍然避免不了，例如，交易時必須人在場和交易后拿證，這兩個環節，他是怎么都走不開的。    “嗯，好。對了，bss，咱們公司叫啥名？”    剛才夏經綸仔細翻閱薄錦辰的計劃書時，發現當中沒交代這點，抬頭問道。    “爾曰，公司名和軟件名，都叫爾曰。”    想起微博、推特（蜂鳥）、fabk，薄錦辰覺得他沒必要照搬前人，想起這個世界的傳統化，莫名，就想到了子曰。    在薄錦辰穿前的世界里，有一部昔日極火的電視劇，當中一名角色的口頭禪便是：子曾經曰過。    或許，可以叫爾曰？    雖然我曰又或者吾曰，更符合社交軟件將自己打開面對外界的內核，但“我，你聽”和“你，我聽”，這從來不是一個概念，涉及到主動和被動關系，一味的將自己傾訴于人，而不論別人是否有心去聽，實在過于自我，而爾曰，又實在溫暖太多。    爾曰，世界和我傾聽你。    “帝都爾曰絡技術有限公司？”    夏經綸眼睛一亮，這名字倒是不錯，簡單好記，而且還頗有雅俗共賞的韻味。    “嗯，宣傳標語就是：爾曰，世界和我傾聽你。”    含笑點了點頭，薄錦辰溫聲道。    “誒！這個挺好！bss，你真是個……”    話到一半，夏經綸住了嘴，他可沒忘記薄錦辰剛剛的，雖然聽著是打趣，但這種事還是不要嘗試的好。    “錦辰，弄完了，我和他們確定時間了，倒是夏這，到時候還要辛苦一下。”    書房玻璃門被推開，顏墨站在門口喚道。    這天，是薄錦辰近期內的最后一天假，也是夏經綸下定決心主動聯絡薄錦辰的日子。    兩人趁著中午商定來夏經綸家，確定了合作事宜，而顏墨則是和孔氏房地產公司二手房的銷售人員，在樓下確定她們的辦公流程與各環節的具體日期，一是盡可能減輕薄錦辰的負擔，而是即便需要薄錦辰親自到場，也不給薄錦辰添更多的麻煩。自家藝人的檔期日程安排有多緊密，顏墨自然是心知肚明的。    “噢，沒事，應該的，現在薄先生可是我老板！”    沖著顏墨擠眉弄眼打趣道，夏經綸已不像昨晚用餐時拘謹靦腆，反而露出了把他們當自己人后的爽朗與隨性來，倒和顏墨那既騷包又嚴謹模樣背后的真實性子有幾分相像。    夏經綸年紀比薄錦辰大，可現在，性子看上去活潑了不少，反倒要比薄錦辰更像個年輕人了。其實，夏經綸的心底里，此刻也在暗暗咋舌。    原，他只是賣房子，但現在，怎么成了他連房子和自己的都打包送給薄錦辰了？雖然不那么像是虧了，心底里卻多了抹悵然若失的怪異感。    想想，可不是這般？    他賣房子，房子歸了薄錦辰，得到了錢。    他做項目，項目和他都歸了薄錦辰，得到了薄錦辰劃給他的股份。    從某個角度來看，他自己、他的項目、他的房子，換得了薄錦辰正在籌備建立的帝都爾曰絡技術有限公司的股份。嗯，正在籌備……    夏經綸暗自晃了晃腦袋，他不能這樣想，賬可不是這樣算的。    此時的他，并不知道公司注冊資認繳登記制，即，薄錦辰雖然承諾了注冊資是三千萬，但他從未承諾是實繳，他可以選擇兩年、五年、十年甚至二十年繳清，相當于分期付款還沒有首付額度限制。如果是有心套路人的黑心投資商，中間略施手腕，將公司轉手又或者注銷了去，叫夏經綸傾家蕩產把一切都賠付干凈絕非空言。如果再黑心點，設計夏經綸成為法人，嗯，背負一身債也不是不可能的。    好在，薄錦辰是正兒八經的想要去經營它，并沒有什么坑蒙拐騙的心思，不然以夏經綸這不通世事的t男性子，還當真會一落千丈，如墮深淵。    與夏經綸又聊了會，將事情大致擬清談妥后，薄錦辰便趁著天色未晚和顏墨一道前去了設計公司，爭取今天將整個房子的基調定下來，這些之后都得靠著顏墨操辦了。    “錦辰，你是和夏一樣走科技風，還是漢風、簡歐、地中海又或者別的什么？”    在前去設計公司的路上，顏墨瞧著身旁的薄錦辰道，眉宇間隱隱有些擔心。    薄錦辰有點不對勁，這是他出門時便發現了的。不過，原他以為這是因為薄錦辰昨夜忙很晚的緣故，想著這是薄錦辰近期內的最后一天假，他也不想多加干涉。可是現在，都大半個白天過去了，薄錦辰瞧著還是不怎么對勁，就由不得他不心生疑慮了，這可不像是精神不佳的緣故。    “這點面積做地中海，可是自己給自己找不自在。”    揉了揉太陽穴，薄錦辰笑道，原伸手去掏煙盒的手頓了一下，縮了回來。    “原木吧，在混搭點科技。這點面積，做別的都不合適。”    “唔，也成。”    顏墨略略頷首，原打算問出來的話又咽回了肚子里。    還好，至少在處理事情上還挺正常的，理智滿值。    薄錦辰得不假，這房子雖然是平，但拋開平的公攤面積后，就只余平的套內面積，然后又是躍層建筑，單層面積其實就平，這還是拋開了夏經綸打隔音材料之前的理論面積，實際使用上，估計還得再點。    這么一點空間，做地中海什么的，的確是……    顏墨放心了，繼續開著自己的車。    薄錦辰側頭看向窗外的天際，臉上的笑意漸漸收料，沉默不語。    今天早上，他起床時，看到了昨晚他望門未入的人，她喚他：薄先生。    不是安安他爸，也不是貴公子，竟然是薄先生？！    薄錦辰不出那一剎那的復雜滋味，但很快，當鐘倩端著另一盤三明治出來時，已經回到了平常他已被迫習慣了的稱呼“安安他爸。”    就像是一只看清了你身上所有漏洞后，撓你癢癢的妖精，十分磨人。    薄錦辰甚至在一瞬間懷疑，鐘倩會不會不是常人，可能是精神分裂雙重人格，甚至可能是有透視眼，看到了他昨晚的舉動，所以才會在今晨表現得如此讓人訝異吃驚。    ——“我愛上一首歌，可是聽得太少了，連旋律都忘了……”    車廂里，顏墨的手機鈴聲突然響起，顏墨習慣性去按免提，可瞥了眼身旁凝視窗外的薄錦辰，他還是點了自動駕駛，自己接起電話。    “喂，您好，我是顏墨……”    面朝著車窗方向的薄錦辰，嘴唇上下微微張合起來，若有人能夠貼近此刻的車窗，便能發現，他正在輕聲哼歌。    我喜歡一幅畫/可我只見過一次/連顏色都忘了~    我喜歡一個人/她真的太美了/但她的臉我忘了~    我爬過一座山/它真的太高了/但它的名字，我忘了……    “嗯，好的，檔期排是已經排滿了，我查一下看能不能抽出空來，回頭再回你消息，個時內。……嗯，再見。”    掛掉電話，顏墨的看向薄錦辰，聳了聳肩，道：    “錦辰，有個事要和你商量下，那個《假面歌王》里，有一位歌手向你邀約合唱，剛剛是節目組的電話。”    “啊？”    聽到顏墨的話，薄錦辰愣了一下。    《假面歌王》，之前齊哥也邀請過他，莫非還真有緣不成？    而相比于薄錦辰，顏墨想得更多。    首當其沖地，便是上次薄錦辰一句“瞧，安安他媽”，給他帶來的精神沖擊。其次，便是那次薄錦辰居然會在家里看綜藝的緣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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