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某地，“喀喇昆侖”試驗基地，基地的“一號”正坐在自己房間里，一邊喝茶一邊看著屏幕中的直播畫面，特制的機械左臂有規(guī)律的敲打著桌面。rg他沒有受過傷，之所以左臂換成機械，是因為可以在手指中安裝許多進行細微操作時需要用到的工具，比如超級電子顯微鏡和納米操作須——沒錯是須，這玩意細到肉眼看不到，只能被稱作須，能依靠手臂發(fā)射的磁場做出各種動作。

    機械臂還能直接抓取一些高輻射原材料，雖然基地的醫(yī)生三番五次的提醒“一號”要注意自己的身體，但他自己盤算著輻射超標出現(xiàn)病變就順勢換成機械的，反正這算工傷費用國家出。

    當然，一號不叫一號，所謂的一號是他在通訊中的呼號，意思是這個試驗基地的主管，更常用的職位稱呼是“基地主任”和“XXXX所長”。

    一號看著直播畫面，不緊不慢的喝著茶。

    通訊中忽然傳來基地二號的聲音：“這一出搞得不錯啊，我都想聲援他們了。背后絕對有個以理想主義為原則行動的組織。”

    “理想主義必定會失敗，歷史上成功的革命組織都是現(xiàn)實主義的忠實追隨者。”

    “你這是結(jié)果論，一號。不要以成敗來論英雄啊。”

    “我和你不一樣，不是悲情英雄的支持者。我認為英雄還是應(yīng)該抱得美人歸然后坐擁千里江山。”

    “還真是功利啊。”二號一副調(diào)侃的口吻，“起來，他們這個革命，如果我們的項目成功了，也就沒有必要了吧？”

    “你太天真了。”一號冷笑道，“義體人會和自然人有這么大的隔閡，是因為身體素質(zhì)上有巨大的差距，而大部分普通人在智力水平上難分伯仲，導(dǎo)致體能差異帶來的隔閡被放大。像我們這樣的腦力勞動者為什么反感義體人的就不多呢？因為義體人沒有威脅到我們的生存啊。”

    “你這種話出去，會被那些蠢貨們評價為太過驕傲的，你不是提倡現(xiàn)實主義么，還是收斂一下你的態(tài)度。”

    “無所謂，能接觸到我的人的智力水平，還是可以認知到我和他有著巨大的智力上的鴻溝這一點的。”

    “你這狂妄的家伙，唉，你什么好呢。不過你剛剛的確實有道理，義體人只不過是體能更強的人類，我們的項目如果成功，誕生的可是所有方面都大幅度優(yōu)于現(xiàn)有人類的新物種。”

    “是進化的下一個階段。”

    “對，我就是這個意思。這個項目的詳情一但泄漏，會引起恐慌吧？”

    “別擔(dān)心，項目成功以后，每個家庭的新生兒都會獲得進入下一個進化階段的門票。”

    “那只是理想狀況，記得墨菲法則么？會出錯的事總會出錯。一旦只有少數(shù)新生兒獲得了入場券，這些孩子將會面臨多么可怕的未來，你想過嗎？可能連他們的爸爸媽媽都不會接受他們。”

    一號沉默不語。

    他當然想過。

    房龍的寓言永遠有效，先驅(qū)者會在守舊老人的高呼下，被愚昧的村民用石頭砸死。

    但是先驅(qū)者開辟的道路會留下，最終人們會在付出血的代價之后征服先驅(qū)者們指出的那些高山，抵達新的家園。

    一號切換屏幕上顯示的畫面，齊唱國際歌的畫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躺在躺椅上輕輕撫摸著肚子的年輕母親。

    “情況怎么樣？”一號問。

    年輕母親抬起頭，對鏡頭方向笑了笑：“他在踢我，很有勁。不過暫時還不用擔(dān)心他撕碎我的肚子鉆出來的樣子。”

    “別開玩笑了，納米機械的注入還沒開始呢。”

    “可我已經(jīng)迫不及待的想要跟你開這個玩笑了，我構(gòu)思了很久呢，親愛的。”年輕母親頓了頓，提問道，“親愛的，名字想好了嗎？要不干脆就叫亞當好了。”

    “不行，我對西方那一套不感興趣。什么亞當夏娃，什么普羅米修斯，頭頂上都有個至高無上的神壓著，人類永遠也無法主宰自己的命運。還是中國的神話對我的胃口，一片混沌住著不舒服，就用大斧劈開，天漏了就拿石頭補上，太陽太猛烈就用弓箭射掉幾個。我喜歡這種風(fēng)格。”

    “那就叫盤古？”年輕母親問。

    “不，盤古的結(jié)局不好，我不想我的兒子身體化作山川大河死掉。”

    這時候二號插嘴：“叫諾亞如何？雖然也是來自西方神話，但是從寓意上，他會拯救已經(jīng)進入后烏托邦時代的人類社會。伴隨著他的還有一場摧毀舊秩序的大洪水，多貼切。”

    “不行，這就和我們的吉祥物重名了。”一號堅決的拒絕了，同時看了眼坐在旁邊桌子上吧唧吧唧吃東西的機器人。

    “我其實不在意。”人工智能如此道。

    “我在意。”

    一號的視線轉(zhuǎn)向房間的主窗口，窗外托卡馬克裝置形成的強磁場屏障中，一群光點仿佛一種有生命的物質(zhì)那樣游動著，旋轉(zhuǎn)著，構(gòu)成相當瑰麗的畫面。

    納米機械，代號火種，由人類創(chuàng)造的第一種硅基微生物，純粹的機械生命體。

    已經(jīng)完成了它們和老鼠的融合實驗，半機械半生物的老鼠展現(xiàn)出了和靈長類的猩猩接近的智能，以及彷如型食肉動物的身體能力。

    既然火種能和老鼠融合，那就一定能和同樣是哺乳動物的人類融合。

    進化的可能性就隱藏在托卡馬克裝置形成的牢籠之中。

    一號輕聲自語：“它看起來真是太美麗了。”

    “其實原它是個傻不拉唧的金屬方塊。”諾亞忽然。

    “什么？”一號扭頭看著基地的吉祥物，這個人工智能經(jīng)過漫長的自主學(xué)習(xí)，已經(jīng)變得和剛制造出她的時候完不同了，有時候連一號這個設(shè)計者，都無法搞清楚她在想什么，她那些奇怪的發(fā)言是怎么跑出來的。

    一號曾經(jīng)徹查諾亞的學(xué)習(xí)記錄，都沒能找到原因。

    可以，諾亞即是人工智能領(lǐng)域的劃時代的杰作，也是人工智能領(lǐng)域一道難度極高無比的謎題。

    一號始終認為，如果能搞清楚諾亞身上發(fā)生了什么，就能弄明白人的靈魂和意識是怎么運作的。

    等火種計劃完成，一號肯定要騰出時間來好好研究下諾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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