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來了？”寂靜的院里突兀響起一道洪亮的詢問。

    “爺爺。”

    躺椅后方的俊雅青年緩步繞到正面，緩慢蹲下，一邊整理老人席上的毛毯一邊叫道。

    老人聞聲睜開眼，上下打量蹲在面前的孫子道：“確實長成人了，在美佬那邊生活多年，倒沒沾染上洋味，就是鼻子挺了點。”

    老人揚起身子，湊近了些，伸出布滿老繭的雙手在男子臉上細細感受著那俊逸輪廓。

    “雙眼有神而不凌厲，比你爸那雙鷹眼柔和多了，你爸那雙眼睛太過銳利，當年那些新兵蛋子看著他都不敢話。”

    到此處，老人嘿嘿笑裂開了嘴。

    “嘴巴、眉毛這些地方就隨你媽了，下巴也像你媽！多像點你母親好啊！你爸除了眼睛，其他五官都太粗礦了，當年嚇跑了太多姑娘，還好你母親心好才看上那個混子。”

    老人那愉悅的表情流露了對太多往事的懷念。

    聽著老人不斷地對自己評頭論足，少言的青年忍不住插嘴:“您這還是學會看相了？您的這些我倒是不太清楚，不過姑姑我跟您年輕時十分相似，比照了下您懸掛在大廳的黑白照，不由得也贊同不已。”

    老人一怔，鑲在蒼老臉龐中的眼睛迷茫一下，接著便泛著光道：“不錯，想當年你爺爺我還是有許多媒人上門來商討婚事的，哈哈像我也好啊！多活一些時日，別跟你那個老爹一樣，哎……”

    院非常歡愉的氣氛頓時冷卻了下來，一時沒了聲響。老人就著茶杯狠喝了一口半溫不冷的茶水緩緩開口：“人老了，就喜歡傷感春秋，扯這些有的沒的。子默啊，你回來后還沒去看看他們吧。今天時辰有點晚了，明早去給他們磕個頭，燒柱香，順便聊兩句！他們也應該挺想你的。”

    被喚作子默的青年點點頭，勉強扯了下嘴角。

    “出去七年，聽你叔、姑你混得不錯？還給家里長臉了？”

    “還行，沒丟臉而已，沒辜負您和長輩的教導，與家里的弟兄相比還有不差距。”齊子默平靜地講訴道。

    “出國幾年，還發謙遜了。好，你不愿細我也不勉強，反正年齡大了腦子也趕不上。家里的東西你要瞧得上你可以開口，該你的他們肯定會給，瞧不上就算了，留給子勝他們折騰吧！子勝雖然眼界有限，但是守成有余，最終怎樣看天命吧！大方向上你能幫得上就多幫襯一下，畢竟一家人。你珍惜的東西他們同樣看重，沒有人會為了身外之物舍棄那份珍貴的，至少在齊家不會發生這種事，這也是我這輩子最值得驕傲的事情了。”

    老人斷斷續續地交待著。

    “我會的，爺爺。”

    齊子默隨即認真答道。

    “好，有你這句話我也沒什么可操心的。回國有什么打算？繼續去誤人子弟還是去禍害國內那些年輕的CEO?”老人突然話風一變，風趣道。

    年輕男子無奈一笑，給老子重新添了一些滾燙的茶水，還是正經答道：“我想去韓國一趟，可能會在那里生活一段時間。”

    老人端茶的雙手詫異地停留在空中，片刻想通后也理解地道：“南朝鮮？也好，去看下你母親故鄉。聽他們首都改名叫首爾呢，你田姥爺的聯系方式和住址你姑那里有。拜訪你大爺爺時也可以先了解一下，你已經成人了，什么事都可以自己做主了。爺爺沒什么好叮囑的，就是最好早點找到媳婦，生個大胖子給爺爺抱抱，哈哈。”

    老頭沒給孫子打岔的機會繼續喋喋不休道：“媳婦兒沒那么多要求，也不需要什么門當戶對。我們不講究那個，只要善良的，溫順的就行。不然多半受不了你這冷淡性子，比我當年還不如。

    齊子默張了張嘴，兩道濃密的眉毛往中間湊了湊，對這個話題習慣性回避，最后還是老實開口：“知道了，爺爺。”

    “好，走。陪我下盤棋，讓我看看我家默兒現在多厲害。順便等你叔姑回來吃晚飯。”老人掀開毛毯準備站起來。

    齊子默彎下腰，扶住老人起身，向里屋走去。

    “好子，挺高的啊！有這身高怎么沒能降服一個洋妞帶回來？爺爺不是老頑固，外國的沒關系，我們又不是你大爺爺家，不過非洲、日的就算了。”老人頓了下，像是想起來了些什么。

    “如果真的剛好是日的也勉強可以接受，那個國家的女人大多溫順，能照顧好你，呵呵。”老爺子“為老不尊”地“調戲”著旁邊不茍言笑的年輕人。

    看著齊子默逐漸黑化的臉，老爺子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心情異常愉悅。不僅得見兒孫的興奮勁，同時也倍感欣慰。

    “老天不薄，軍兒兩口子可以安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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