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泌還不知道揚州的事,不過,他一直關注揚州鹽政革新的進展,揚州和陳國,是目前朝政的焦,陳國土地清查,引發(fā)諸多非議,彈劾蓬柱的奏疏雖然沒了,可士林中的清議卻來猛烈。
但這與他無關,鬧得再大,也燒不到他。
所以,薛泌最近很輕松,走路都輕飄飄的,今兒不是早朝,不用站班議事,但薛泌還是不敢耽誤,皇帝勤政,每天都是一大早便到了勤政殿,開始處理政務。
薛泌有羨慕尚書臺的官員,他們至少可以睡到辰時,然后在辰時末才進宮,然后才開始處理政務,而需要皇帝處理的奏疏一般在午時前才送到勤政殿,而皇帝一般要在未時才開始處理當天的奏疏。
當然,緊急奏疏,比如戰(zhàn)時軍務,則是隨到隨送,甚至皇帝會每天都在尚書臺,太尉丞相都到尚書臺集中辦公。
中書監(jiān)的權力不大,主要就是為皇帝起草詔書,但并不是每件奏疏都要起草詔書,多數(shù)奏疏,皇帝也就批幾個字就行了,只有少數(shù)皇帝認為比較重要的才需要起草詔書,但問題是,當今皇帝非常勤政,所以,多數(shù)時候是自己起草,最后交給中書監(jiān)潤色即可。
中書監(jiān)起草的詔書現(xiàn)在來少,多數(shù)時候成了皇帝的備詢,前段時間,皇帝下旨,在中書監(jiān)添了兩個人,一個叫舒成,另一個叫沉訥,倆人都是二十多歲,舒成是國子監(jiān)博士,原就可以上朝議政,薛泌曾經(jīng)見過,但沉訥則來自徐州,在徐州的泰山書院就讀,到帝都游學兩年。
這倆人的來歷很清楚,舒成是薛泌舉薦,河東人士,士籍;沉訥則是蓬柱舉薦,是他的同窗兼好友。這倆人在中書監(jiān)的身份卻是舍人,品級很低,只是從七品,按照大晉官制,中書舍人定額四人,但泰定帝時期,權力集中在尚書臺,中書虛擲,僅僅留下中書令和左右黃門侍郎,由薛泌和馬松分任。
中書監(jiān)是個宮內人和宮外人混合的機構,上層的中書令和黃門侍郎可以是宮內人,也可以是宮外人,下層則分得很清楚,宮外人則稱◆◆◆◆,∧¢舍人,宮內人則稱作黃門。
整個上午幾乎都沒事,薛泌和舒成在偏殿閑聊,馬松昨晚值守,今天補休,沉訥的話很少,主要是聽,要么拿著批改后奏疏在邊上看,皇帝批閱后的奏疏,都是中書監(jiān)送到尚書臺,尚書臺看過后,由尚書令附署,這才是朝廷的正式批文,若尚書令不肯附署,皇帝的奏疏便被封回,皇帝便要召尚書令奏對,但這種情況及其少見,潘鏈出任尚書令后,還沒發(fā)生過。
皇帝每天都要批閱大量奏疏,不可能每篇奏疏都批得那樣仔細,有些批幾個字,有些寫上幾句話,這些都不是直接批在奏疏上,而是寫在白紙上,由黃門送到中書監(jiān),薛泌他們再按照皇帝的意思潤色,重要的再交給皇帝看,不重要的便直送尚書臺。不過,若非特別交代,一般不會立刻送到尚書臺,而是一個時辰一送,有些不太重要的,中書監(jiān)甚至可以壓上一兩天。
中書監(jiān)的好處便是,可以最先了解皇帝的決定,壞處是,很危險,有時候,皇帝就寫上幾個字,你要從這幾個字中揣摩出皇帝的真實意思,再潤色,若是揣摩錯了,那罪過就大了。所以,中書監(jiān)的人要是拿不準,寧可去見皇帝,讓皇帝清楚。
但至正皇帝不同,比起先帝來,至少比后期的先帝要勤政多了,很多奏疏,自己便批了,送到中書監(jiān)來的,多數(shù)是直接批在奏疏上的,這就給薛泌他們省了很多事,多數(shù)時候,都在枯坐看書或看奏疏。
對舒成和毋行來,這是他們學習政務的最好機會,相比而言,舒成更適應中書監(jiān)的工作,畢竟他是薛泌舉薦的。
“最近這兩年,要論詩賦,還是得論柳大家,”薛泌笑著:“你不服不行,看看人家那詩詞,寫一首紅一首,大江南北,誰不唱柳詞,前幾天,延平郡王在府上辦堂會,將柳大家那首月舞(即暗香浮動月黃昏),編成曲,再由珠纓姑娘配舞,要這珠纓姑娘的舞,真真的不得了,能把人的魂給勾走。哎,我給你,現(xiàn)在帝都城里都在傳,珠纓姑娘的舞已經(jīng)賽過丁軒的綠腰,把丁軒這老狗氣得,臉有這么長!”
薛泌夸張的比劃著,狠狠的嘲弄這著丁軒,丁軒派人偷襲柳府的事,第二天便傳到他耳中,他悄悄問柳寒要不要幫忙,柳寒拒絕了,而是告訴他,他們之間的結盟現(xiàn)在暫時不要暴露,還是隱秘好,否則對他的影響不好,畢竟這還是江湖爭斗,他是朝中大臣,有些進入尚書臺,若是因這事影響了,就得不償失。
看著柳寒處處為他著想,薛泌就更過意不去了,所以,現(xiàn)在逮著機會便狠狠嘲弄丁軒。
他的也不然造謠,至少珠纓那晚一舞驚人,第二天便有了珠纓勝過綠腰的傳言。
正眉飛色舞的噴著,黃門捧著一疊奏疏進來,看到薛泌便笑著:“薛大人,今兒真熱鬧,什么好玩的事呢。”
“呵呵,”薛泌扭頭一笑:“你還不知道,那天延平郡王府酒宴,你沒去呀。”
“我薛大人,您這是挖苦咱家,”黃門故作委屈,帶著幾分幽怨的:“咱家那有機會上延平郡王府,咱家的命那有那樣好。”
“你的命還差!”薛泌依舊笑呵呵的:“你才多大,便進了中書監(jiān),別人還在宮里苦熬呢,得,下次要有機會,我?guī)闳ァ!?br />
“如此,那多謝國舅爺了!”黃門討好的作勢要施禮道謝,薛泌笑罵道:“猴崽子,給爺難堪啊,心爺話不算話啊!”
“別駕!”黃門順勢起來,笑呵呵的:“大人到時可別忘了。”
“爺什么時候忘過,”薛泌看著書案上的一疊奏疏,眉頭微皺:“今兒怎么這么多?”
黃門嘿嘿笑了笑:“大部分都差不多,我也不多,嘿嘿,大人您看看就知道。”
薛泌拿起奏疏一翻開便被吸引了,黃門笑了笑便退出去了,舒成已經(jīng)早一拿起奏疏看起來,眉頭一直皺著,毋行也過來。
“彈劾陳宣?!!!”毋行有幾分意外,薛泌微微頭,舒成抬頭看看倆人,也頭。
三人手上的奏疏都是彈劾陳宣,原因都是一個,帝都治安崩壞,歹人白晝行兇!傷及無數(shù)百姓,致百姓驚恐,人心不安,陳宣難辭其咎!
這厚厚的一堆奏疏,大約九成都是這個內容。
“這是要做什么?!”薛泌滿頭霧水,舒成也同樣迷惑不解,都不明白,怎么會突然彈劾起陳宣來,而且來勢如此洶洶。
還是毋行,他拿到的那奏疏上簡單的寫了些,原來是十里鋪發(fā)生歹人拼斗,致使數(shù)十死傷,店鋪倒塌數(shù)間。
“這誰這么大膽!在十里鋪鬧事!還死傷數(shù)十?”薛泌忍不住叫起來。
“這有什么,前段時間在外城,風雨樓和三江會還打起來了,這些江湖匪類,視朝廷法規(guī)如無物,朝廷該嚴查!”毋行輕蔑的道。
沒成想,這一下倒提醒了薛泌,薛泌心里暗驚,難道又是柳寒,舒成也贊同的頭:“這些江湖人,朝廷就該禁佩刀劍,如此可減少不少糾葛。”
“這那行,”沒等薛泌開口,毋行便搖頭反對:“不禁刀劍,只禁弓弩,這是太祖定下的規(guī)矩,乃我大晉祖宗之法,皇上不可能廢止的。”
“此言甚是,”薛泌看看皇帝的批語,皇帝批語很平和,只是讓陳宣盡快制定恢復帝都治安的措施,可他看看眼前的奏疏,皺眉問道:“怎么會這么多人?”
這個問題可就復雜了,這么多人同時彈劾,盡管陳宣得罪過很多人,朝野對他毀譽參半,但也沒這么多人同時彈劾,這里面有什么蹊蹺?
薛泌又連續(xù)翻了幾奏疏,皇帝的批語大致相同,比較平和,為陳宣解釋了幾句,安撫上疏人,也嚴令陳宣盡快恢復治安。薛泌又看了下上疏人的姓名,發(fā)現(xiàn)那的都有,兗州的、潁川的、青州的、那的都有,有門閥世家中人,也有士林博士,唯獨高官很少。
“搞不懂。”薛泌搖搖頭,舒成和毋行沒有在意,依舊專注的看著奏疏,三人各自拿了幾份奏疏,按照皇帝批在白紙上的批語,編纂潤色,再謄抄到奏疏上,然后再蓋上中書監(jiān)的章,表示這是中書監(jiān)按照皇帝意思批的,若是皇帝親自批的,則會蓋上皇帝的私章,不會是玉璽,這樣的奏疏不會用璽。
舒成和毋行覺著這事不大,可薛泌卻覺著這事沒這樣簡單,只是他抓不住其中關節(jié)。
下朝后,薛泌出了宮,家里的馬車已經(jīng)在宮門候著了,上車掀開車簾便看見柳寒坐在里面。
“老”
薛泌剛開口,柳寒在自己嘴邊豎起根手指,他立刻閉上嘴,改為一個大大哈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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