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志明住在“一天”大酒店三樓最西面朝南的那個套間。為了給聯合調查組的人提供生活上的方便條件,王明君把“一天”大酒店九樓樓梯口以西的房間部包了下來,一共有十二個套間,朝南的六個,朝北的六個,調查組的成員,部安排在了朝南的套間里,而朝北的房間,除了王明君住了一個套間,其余的房間暫時空著。
在房間的安排上,王明君覺得自己并沒有論資排輩的想法,但在實際操作中,卻明顯帶著有輕有重的痕跡,翟禮讓住在靠近樓梯口的第一個套間,往西依次是工業局局長陶思聰、安監局辦公室主任梁先成、公安局秘書科副科長肖云生,市工會副主席邊正軍、技術監督局質量檢驗中心主任魏志明。
這種位置排序的產生,完是出于方便性和安性這兩個方面的考慮,翟禮讓雖然住在最靠近樓梯的地方,但步梯已經在八樓給封死了,并沒有人能從步梯到達這里,相對來,是靠近樓梯口的地方就安靜。而在西南角,則是有一個電梯,每個人上來下去的,都要經過那里,所以,是靠近西面,環境就嘈雜。
以樓梯口為界,人員的結構層次可以是涇渭分明,樓梯口西面,是客人居住的地方,而樓梯口往東,則是那些鶯歌燕舞們活動的場所。不管是鶯歌燕舞們到客人的房間里來,還是客人到鶯歌燕舞們那里去,靠近樓梯口住宿的客人都更方便一些,像翟禮讓住的房間,鶯歌燕舞們不必經過任何客人的門口,就可以直接進入到翟禮讓的房間,翟禮讓也不必經過任何客人的門口,就可以到鶯歌燕舞們那里去,靠西面,出來進去的就不方便。這些當官的玩起花活來一個比一個不要臉,可只要提起褲子,看誰比誰更道貌岸然。
仔細想想,王明君就掂量出調查組這些人在他心目中的輕重了,翟禮讓和陶思聰就不用了,他們是調查組的組長和副組長,理所當然要排在最前面,緊接著是安監局,王明君最開始的想法,是把這次事故給摁下去,盡量把大事化,事化了,這樣就不至于讓鄭華強的丑態暴露,保住了鄭華強,也就是保住了自己。要達到這個目的,安監局的意見就起著舉足輕重的作用,所以,對安監局派到調查組的人,他必須高度重視。
雖然在這次的事故調查中,公安局是一個可有可無的角色,他們的意見也無足輕重,公安局的代表甚至不會在這次的事故調查中發表任何意見,但王明君周圍的爛人爛事太多,王明君為了擺平那些爛事,打撈那些爛人,隔三差五的就要跟公安局打交道,因為這個,他就必須給公安局搞好關系。
市工會在這次事故調查當中的角色,實際上就是對死難者家屬的安撫,同時也在撫恤金等善后處理問題上起調解作用。王明君最不愿意跟這些家屬打交道了,要么哭哭啼啼,要么橫眉豎目,話難聽著呢。把市工會的人招待好了,就會給自己免去很多的麻煩。
算來算去,也就是技術監督局的人最沒用了,所以王明君就把魏志明安排在了最西面的房間。
對于調查組這幾個人,王明君的心里是既輕蔑又擔心,其他人他還不是很了解,翟禮讓和陶思聰是什么樣的貨他太清楚了,要想讓這倆貨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必須得讓他們吃美了,玩美了,同時還得塞滿了。茲要把他倆伺候好了,鄭華強的事輕輕松松就能夠過關,要是讓他們有半點不如意,分分鐘就跟你翻臉。對劉巖的態度,王明君目前的想法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在這個節骨眼上,茲要劉巖不主動挑事,他也不會觸劉巖的霉頭。
后來喬建朝的那通電話,讓王明君的心緒完變了,劉巖的那些做法,不僅僅是在跟他叫板了,完是明目張膽的挑釁,劉巖很明顯是在拿這次的事故來做文章呢!既然這樣,他就不得不出手了。這次的噴火事故,方方面面都在高度關注著,這對他自己和劉巖來,都是難得的機會,如果不扳倒劉巖,劉巖就可能把他扳倒。
要想扳倒劉巖,就必須讓技術監督局的人站出來替自己話。這樣一來,魏志明的態度就顯得舉足輕重了。王明君沒有想到,調查組里他最看不上眼的魏志明,居然是最能左右調查組最終結論的角色。
走出翟禮讓的房間,王明君站在走廊里猶豫著,是先去陶思聰的房間打點一下呢,還是先去魏志明的房間?平心而論,這次調查組的成員,他最重視的就是陶思聰,陶思聰雖然只是調查組的副組長,可人家畢竟是工業局的一把手,是鈞都市水泥有限公司的直接領導。在這次的事故調查中,陶思聰的意見恐怕是所有調查組成員當中分量最重的,某種程度上,陶思聰的意見將決定事故調查結論的最終敲定。更何況,上次葉沭陽來的時候,二廠的能耗問題派生出來的**調查還在工業局紀檢組的手里攥著,所以對陶思聰,王明君不敢有任何的等閑視之。
可是,如果先去陶思聰的房間,他怎么跟陶思聰商量扳倒劉巖的事情?現在還不知道魏志明到底對這件事是一個什么樣的態度,貿然地給陶思聰透底,實在是有點莽撞。
想來想去,王明君覺得還是先去找魏志明比較合適。
陶思聰的房門半掩著,王明君就像做賊一樣,躡手躡腳地走過陶思聰的門口,離開陶思聰的門口之后,王明君快速地向走廊西面走去,到了魏志明的房間門口,王明君回頭朝走廊的東面看了一眼,還好,陶思聰并沒有從房間里走出來。
王明君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輕輕地敲打著魏志明的房門,門開了,魏志明那張胖臉笑的跟彌勒佛似的,客客氣氣地:“王總,你請進。”
剛坐下,王明君就把事先準備好的信封遞到了魏志明的手里,他來只給魏志明安排了一萬塊錢,現在不是有求于人嘛,王明君主動加了碼,又給魏志明的信封里塞進去一萬。
魏志明仍然像彌勒佛一樣的笑著,一邊笑,一邊當著王明君的面捏那個信封,捏一下還不夠,掂起來看了看,又使勁地捏了一下,直到確認了信封里的分量,才笑著把它裝進了口袋。
王明君在心里罵了一句:你個狗日的!
就憑魏志明這樣的表現,王明君料定這家伙是個貪財的主兒,這就好辦了,在王明君的觀念里,只要是能用錢擺平的問題,那都不叫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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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點鐘,是水泥廠員工正常的上班時間,昨天晚上劉巖已經通知了各車間,在沒有得出事故調查結論之前,水泥廠線停產,為了方便調查組的調查工作,所有的員工,必須部上白班。
八點整,劉巖準時來到了煅燒車間,在車間主任的協助下開始清點人數,煅燒車間一共有員工六十六人,現在到崗的有六十三人,三個未到崗的,一個是因為車禍好久沒上班的機械維修工李福安,另外兩個,則是在昨天晚上噴火事故中當班的煅燒工王憲章和蔣培強。
劉巖在煅燒車間等到八點半,仍然沒有看到王憲章和蔣培強,劉巖讓車間主任給這兩個人打電話,結果兩個人都關了手機。
劉巖覺得這件事有些蹊蹺,昨天晚上,他還特意囑咐煅燒車間主任,凡是事故發生當班的員工,在事故調查沒有結束之前,如果沒有特殊情況,任何人不準請假,即便是有特殊情況,也要事先跟廠辦打招呼,在沒有得到批準之前,不得擅自離崗。
現在,其他的員工部到齊了,唯獨不見王憲章和蔣培強,這兩個人,是噴火事故最直接的親歷者,這個時候,他們會到哪里去呢?還把手機也關了?
劉巖心里有一種特別奇怪的感覺,老覺得要出什么事。不行,必須馬上向楊德義廠長匯報。想到這兒,劉巖快速地向楊德義的辦公室走去。
楊德義辦公室的門緊緊地閉著,劉巖又看了看窗戶,辦公室的窗戶和臥室的窗戶都拉著窗簾。劉巖知道楊德義的習慣,如果他不在辦公室,一般是不會拉上窗簾的,這種跡象,只能證明一點,楊德義還在休息。
劉巖又敲了敲門,沒有任何回應,他只好再次來到臥室的窗戶底下,隔著窗戶傾聽里面的動靜。劉巖曾經在賓館里跟楊德義住過一個房間,楊德義睡熟的時候,用鼾聲如雷來形容他打呼嚕的聲音一點也不過分。劉巖趴在窗戶下面聽了差不多有二十分鐘,臥室里面卻一點動靜也沒有。
劉巖心里有一種非常不好的感覺,昨天晚上,他一直和楊德義在一起,一直到凌晨三點半。他們兩個在一起的時候,楊德義的身體狀況就很不好,時不時地皺眉頭,捂肚子,臉上不停地冒虛汗,卻不肯回去休息。后來劉巖好歹,楊德義才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心里面那種不好的感覺來強烈了,劉巖快速來到了門口,把耳朵貼在門縫上仔細傾聽,他似乎聽到,里面偶爾有十分微弱的動靜,每響動一下,劉巖的心就會猛地往下一揪。
劉巖往后面撤了撤身子,用盡身的力氣猛地一腳朝門上踹去,門被踹開了,楊德義蜷曲著身子躺在地上,鼻孔里只有非常微弱的呼吸。
劉巖抱起楊德義就往外面跑,同時呼喊著隔壁的佟秘書,讓她趕快打急救電話。
劉巖抱著楊德義一路奔跑著向外面沖去,跑到大門口的時候,救護車剛好到達。劉巖坐上救護車隨楊德義一同到了醫院。
整整搶救了兩個半時,楊德義才蘇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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