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成沖劉巖笑著，腦袋微微向左傾斜，右嘴角向下扯著，給人一種很不舒服的感覺。rg劉巖假裝沒看見，埋著頭繼續(xù)整理著手里的卷宗。
梁成站在劉巖的辦公桌前用力地咳嗽了幾下，劉巖只好抬起頭來。
“知道這里面的厲害了吧？”梁成這句話的時候，右嘴角又使勁地向下拉了一下。
劉巖以為梁成所指的是這個案子身，只是漠然地看了梁成一眼梁成呢，則把這種漠然當成了錯愕。繼續(xù)道：“你的情況大家都知道，道行是淺了點，嘖嘖！畢竟才只在水泥廠干過不到一年的副廠長嘛！根就沒有一點在官場上的歷練。像這種情況，大家伙都不愿意看你的招牌，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你不會肚雞腸到連這點事都窩在心里生悶氣吧？”
短短幾句話，讓劉巖看到了梁成性格當中的一種東西。但這些話，劉巖真不知道該怎么去接。
見劉巖這邊沒什么反應(yīng)，梁成又道：“怎么樣？還是生氣了吧！像你這種人，用一句形象的比喻，就叫志大才疏。仗著自己學歷高一點，腦袋聰明一點，模樣帥氣一點，就什么話都聽不進去。這是不謙虛你知道嗎？不謙虛能進步嗎？肯定不能。別進步了，像你這樣的情況，能不能在這里立住腳還兩呢！可別弄的在這個位置上連八月十五的月餅都吃不上，那就太寒磣人了！”
劉巖實在是聽不下去了，他為人雖然謙和，但并不是沒有一點脾氣。這種刺激人的話任誰聽了心里都會不舒服。可自己畢竟初來乍到，同事之間劉巖覺得還是要和平共處的好。對于梁成這種人，最好的辦法就是躲避。正好劉巖也有些尿意，于是就去了衛(wèi)生間。
從衛(wèi)生間回來，梁成還在原地站著劉巖沒辦法了，只好硬著頭皮重新坐了下來。
梁成的聲音又響了起來：“我現(xiàn)在才知道子杰市長有多么英明了，他早就料到了你這個人是這種樣子，所以才把我派過來了。我的任務(wù)，就是不停地敲打你，監(jiān)督你，省的你干出那些不著調(diào)的事。唉！我的責任大啊！”
劉巖皺起了眉頭——梁成這家伙也太托大了吧！還子杰市長？這種稱呼是上級對下級或者平級之間才有的你梁成這樣的角色，這樣稱呼馬子杰合適嗎？
劉巖終于了一句：“我還不知道呢，原來是馬市長把你派過來的哦！”
梁成又將右嘴角往下拉了一下，趾高氣揚地：“你以為呢？你覺得像連子斌那樣的角色也能使喚動我？我還得給他臉呢！對了，有些情況我還真得跟你好好交待交待。”
到這里，梁成特意往門口瞄了一眼，然后又往劉巖身邊靠了靠，把話的聲音壓下來，神神秘秘地：“你知道這兩個案子是怎么搞出來的嗎？你知道這里面牽涉了多少人和事嗎？你知道這兩個案子對中州市的整個官場情勢有多重要嗎？做為案子的經(jīng)辦人，這些問題你必須知道。如果盲目辦案，你肯定要栽大跟頭的。”
梁成告訴劉巖，這兩件案子的浮現(xiàn)，意味著馬子杰和賀波濤之間的權(quán)力斗爭，從暗中角力正式搬上了臺面。
馬子杰從政三十年了，一直都在中州市這片土地上經(jīng)營。三十年來，他在最基層待過，也有在市直機關(guān)的歷練。最關(guān)鍵的是，他做過三個層級十一個單位的一把手。不管是著意種花也好，還是無心插柳也罷，三十年來，經(jīng)他的手培植起來的干部，已經(jīng)充斥了中州市行政機關(guān)的各個部門。當這些人一個一個的成長為各個部門的中流砥柱的時候，馬子杰就自然而然成了整個中州市的權(quán)利中心。
正所謂光棍大，眾人架，眾人不架你算啥。在中州市，馬子杰就如同一輪浩瀚的明月，被大家給捧了起來。相對應(yīng)的，與他搭班子的市委書記卻在他的光輝下黯然失色，成了徹頭徹尾的陪襯角色。
在主政中州市的七年時間里，不包括賀波濤在內(nèi)，馬子杰已經(jīng)和四個市委書記搭過班子。換句話，在馬子杰擔任中州市市長期間，平均一年半就要換一個市委書記。僅從這一點，就足見馬子杰是多么的強勢。
對于賀波濤的到來，馬子杰還是有所忌憚的，賀波濤是平原省出了名的鷹派人物，同時還是平原省省委常委。中州市只是一個各方面條件都非常一般的地級市，市委書記最多也不過是平原省的省委委員，這次省委卻一反常態(tài)地派了一個省委常委來擔任中州市的市委書記，對于馬子杰來不可能不在心理上產(chǎn)生震撼，這是馬子杰有所忌憚的原因之一。
原因之二，在賀波濤還沒有到中州市之前，馬子杰已經(jīng)做了六年的市長。六年，無論是歷練還是資格，都足以能夠接任市委書記一職，而省委卻沒有提拔自己。這個結(jié)果，在馬子杰的心里栽下了一根永遠都拔不出來的刺。
冷靜下來認真想想，馬子杰覺得完是自己害了自己。盡管這些年他在中州市可以呼風喚雨，大權(quán)獨攬，卻在人們的心目中留下了一個不能容人的印象。雖然馬子杰自己什么都不愿意承認這些，但四個市委書記都是不正常的離職，自己又該作何解釋？
由此可見，過分的強勢對一個官場中人來不見得是什么好事情。
有了這種心得，馬子杰便開始約束自己。特別是賀波濤到任之后，馬子杰還真的有心把人事安排的主導權(quán)讓給賀波濤。可有些事情，并不是他想怎么樣就怎么樣的。
賀波濤上任之后的第一次人事變動是檔案局局長的人選安排，當時賀波濤提名了一位候選人。馬子杰覺得檔案局是隸屬市委的工作單位，同時這個單位在他的心目中也無足輕重，就打算做個順水人情，把這個人事安排的決定權(quán)拱手讓給賀波濤。
就在市委常委會召開會議決定具體人選的當口，馬子杰突然間接到了一個電話，就是這個電話，讓馬子杰立馬改變了主意。
這個電話是他的一個老下屬打來的，這個老下屬已經(jīng)在副處級的位置上待了好長時間了。經(jīng)常會有意無意地提醒一下馬子杰，暗示自己的位置該動一下了。
以前的時候，馬子杰只是口頭上答應(yīng)，過去之后根就沒往心里去。這次不一樣了。前階段為了能夠讓馬子杰當上中州市市委書記，這個人可以是鞍前馬后，還動用了自己在省委的親戚關(guān)系來給馬子杰助陣。當時馬子杰就承諾了人家，不管這個市委書記能不能當上，都要把人家的級別往上提一提。
馬子杰心里想，不管這個人最終能不能當上這個檔案局局長，這次市委常委會對他來都是一次機會。這時候人家打來電話，很明顯也是在爭取這次機會。如果自己連提一下名都不肯，就顯得太不厚道了。
于是馬子杰就把這個人做為一個提名候選人提交了市委常委會。
雖然提了名，馬子杰仍覺得這個人的機會不大，甚至根就沒有機會。因為在此之前，常委們都知道他要把這個位置的決定權(quán)讓給賀波濤，那么賀波濤提名的人選順利勝出，應(yīng)該是輕而易舉的事。
最后的投票結(jié)果出來了，十比一！馬子杰提名的人選得到了十張贊成票，賀波濤提名的人選只得了一票。
這個結(jié)果，無論是在馬子杰心里還是在賀波濤心里，都引起了很強烈的震撼。賀波濤覺得自己特別沒有面子，堂堂一個省委常委，在中州市市委常委會上居然沒有一個人支持自己，從這一點就足以看出，馬子杰在中州市官場上的勢力是多么的根深蒂固。
賀波濤甚至覺得，剛開始馬子杰的那些姿態(tài)，是在做戲，是在挖苦自己。他要用市委常委會上的投票結(jié)果來給自己上生動的一課——在中州市這片土地上，我馬子杰擁有至高無上的絕對權(quán)力，雖然我只是漫不經(jīng)心地對付你，也能輕而易舉地把你干趴下。
馬子杰也與賀波濤有同樣的感受，通過這件事情讓他強烈地感受到，同時他還覺得，這件事情，已經(jīng)在賀波濤心里栽下了一根刺，即便以后自己再謙讓，賀波濤也不會相信了。
既然這樣，那自己以后仍然堅持以前的強勢風格算了，馬子杰痛苦地想，看來強勢這個字眼，在人們的心目當中已經(jīng)成了一個標簽，一種符號，甚至是一張名片。不管自己如何試圖進行反方向的表達，都不可能降低人們心目當中的這種烙印。
這次市委常委們在投票當中的表現(xiàn)，充分而又深刻地證明了這一點。
過了一段時間，又一個正處級的位置在市委常委會上進行表決，表決的結(jié)果和上一次完一樣，馬子杰提名的候選人得了十票，賀波濤提名的候選人得了一票。
賀波濤尷尬極了，他真的有點想不通，市委常委們是省管干部，馬子杰這個中州市的市長，根無法主宰這些人的命運。正相反，自己是省委常委，某種程度上有對這些人的前途的決定權(quán)。為什么他們會對馬子杰那樣死心塌地，而完不顧及自己的尊嚴和感受呢？
后來賀波濤想通了，市委常委們忌憚的，是馬子杰在中州市官場當中的勢力。下面的那些單位，有一個算一個，嗚嗚呀呀部都是馬子杰的人。常委們要是在市委常委會上不給馬子杰留面子，下邊的人就不會給他們好臉色，如果自己走到哪兒都不招人待見，那就別在中州市這個地界上混了。
賀波濤明白了，要想在市委常委會上得到支持，首先要把下邊的頭頭腦腦們換成自己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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