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說到這兒,李松林的手機響了,拿起來一看,是袁邱打來的。當著李思琪的面,有些話還真不好說,于是沖李思琪招了一下手,拿起手機往門外走。
與此同時,劉巖的手機也響了起來,這個電話是連子斌打來的,劉巖知道,連子斌一定有非常隱秘的話要對自己說,于是也拿起手機往外面走。
兩個房間里同時響起了腳步聲,彭子渝進也不是,退也不行,只好閃身進了衛生間。
劉巖從房間里出來,一轉身進了南北方向的走廊,李松林則去了東西向走廊的西南角。
連子斌在電話里說:“劉市長,你現在在哪兒呢?說話方便嗎?”
聽到劉市長這個稱呼,劉巖的心里有點不是滋味。從接任市委書記秘書開始,連子斌一直叫他兄弟,現在突然叫起了劉市長,這種稱呼上的改變,說明連子斌在心里已經跟自己疏遠了。
劉巖說:“子斌哥,怎么突然對我客氣起來了?還是叫老弟吧,我覺得親切一些。”
聽到連子斌這個名字,彭子渝心里硌楞了一下:這家伙不會找劉巖告我的狀吧?不行,我得好好聽聽。
彭子渝趴在衛生間的門口,仔細地傾聽著劉巖這邊的電話內容。
連子斌說:“在心里,你是我最好的兄弟,而且永遠都是。可在稱呼上,我覺得還是叫你劉市長比較好。太親切了,我怕會連累到你。”
劉巖說:“這是什么話?兄弟就是兄弟,一個稱呼,怎么就扯到連累上了?”
連子斌說:“你可能也覺察到了,最近一段時間周書記對我十分冷淡,說不定哪天,我就會被他一腳給踢出去。”
劉巖說:“我也覺得有點不對勁,因為什么呀?”
連子斌說:“還不是因為彭子渝。”
“彭子渝?”
“上次你讓我安排彭子渝跟周書記單獨見面的事你還記得吧?”
“記得,怎么啦?”
“事成之后,彭子渝說是要感謝我,非要塞給我一張購物卡。可一轉眼,他就到周書記那里把我給告了,從此之后,周書記對我就有了看法。”
劉巖問:“那張購物卡面值多少?”
連子斌說:“沒有具體數額。彭子渝給我的,是一家皮鞋店的*卡,那家皮鞋店的皮鞋,最貴的也超不過一千塊,彭子渝又很執著,所以我就收下了,沒想到會惹出這么大的事。彭子渝就是個小人,你可要提防著他點。”
彭子渝這個人確實不咋滴,可如果僅僅是因為這么一件小事,周和平絕對不至于這樣,連子斌一股腦把責任推到彭子渝身上,說明他還沒有覺察到自身存在的問題。
劉巖聽不少人跟他反映,連子斌比他跟著周書記當秘書的時候可活躍多了,隔三差五,就會有人邀請他到一些休閑的地方去,一蹦跶就是凌晨的兩三點。像這種事,他在鈞都市都知道了,肯定也會傳到周和平的耳朵里。周和平對連子斌不滿意,很大程度上可能與這個因素有關。
在這方面,如果連子斌不加以節制的話,很有可能會出問題。
但這種事,劉巖也只是道聽途說,并沒有事實根據,所以也就沒法去勸說連子斌。再說了,老百姓經常說的一句話叫勸酒不勸色,如果連子斌真的好這一口,他就是勸說了,也未必會有什么效果。
想到這兒,劉巖說道:“購物卡的事,你沒必要那么鬧心。像這種正常的人情往來,金額又不是很高,周書記應該不會太過介意的。找個適當的機會,你給他解釋一下就行了。只要工作上勤勤懇懇,生活上盡可能的檢點一些,周書記應該不會對你有成見的。”
“你是不是聽說什么了?”連子斌的口氣里有一種莫名的緊張,“你千萬別聽有些人胡咧咧,我身正不怕影子斜。”
連子斌的這句話,包含著一種情緒。劉巖知道,在這種情緒當中,連子斌對任何與自己的觀點相悖的言論都是極端排斥的,這個時候,最好是什么都不要說。
想到這兒,劉巖說道:“現在我和好幾個人在一塊呢,有些話我不方便問,你也不方便說。這樣吧,這兩天抽個機會,咱們倆坐在一起好好嘮扯嘮扯。”
剛說到這兒,電話那頭就傳來了“嘟嘟嘟!”的聲音。
劉巖回到包間之后,彭子渝又在衛生間里待了一會,聽聽外面的動靜,確實沒有了打電話的聲音,正準備離開衛生間,李松林慌里慌張躥了進來。
“彭主任?你也在這兒吃飯。”
“噓!”彭子渝將食指豎在嘴唇上打了個噓聲,然后又指了指對面的房門,小聲說,“李市長,你說話輕一點聲,劉巖在里面呢。”
李松林立馬問道:“還有誰?”
彭子渝又朝外面看了看,小聲說:“待會我到你房間里說吧。”
撒完尿,李松林帶著彭子渝來到了隔壁的房間。
看到李思琪,彭子渝假裝很詫異的樣子,飛快地撲了上去,兩只手緊緊地握著李思琪的手,激動地說:“早知道是你們倆在這兒喝酒,我早就過來了,我一個人在衛生間里都憋半天了。”
李思琪和李松林都很納悶:“你一個人待在為什么干嘛?”
彭子渝苦笑著搖了搖頭:“尷尬唄!前幾天進京,我是和劉巖一塊去一塊回來的,可今天的酒局,卻明確說是給劉巖一個人接風的,把我當成了空氣。我也知道跟他們的關系沒有劉巖深,可哪怕是順帶著提我一下呢,我也不至于會那么尷尬。人家在一起有說有笑其樂融融的,把我完全晾在了一邊,你們說我待在里面有意思嗎?還不如出來透透氣呢!”
李松林問:“你還沒跟我說呢,跟你一塊來的還有誰?”
彭子渝說:“就下面那幾個書記唄,有你們鈞都市的李亞洲,我們中州縣的陶瑩,還有葛天縣的齊天晟,彭華縣的姜易民,響水縣的閆海寬。”
李松林陰沉著臉罵道:“馬勒戈壁!臉還真夠大的!”然后又對彭子渝說,“你出來就對了,人家在一起說體己話,你攪合在里面算怎么回事啊!”
李思琪一直盯著彭子渝,好半天才問了一句:“彭主任,這次進京的事,你不覺得欠我一個解釋嗎?你和周書記一塊進京,干嘛要背著我?”
彭子渝的心里硌楞了一下,他心里明白,李思琪肯定是看出蹊蹺來了。這件事,究竟是應該跟李思琪實話實說呢,還是應該死死的瞞著他?
彭子渝緊張地思索著,實話實說肯定是不行的,李思琪雖然和周和平之間的關系從表面上看還算過的去,但從嚴格意義上來說,兩個人仍然屬于兩個完全不同的陣營,如果讓李思琪知道自己主動腆著臉到京城去給周和平跑關系,李思琪惱怒起來,對自己是非常不利的。李思琪畢竟是市委常委,在人事問題上是有投票權的,更何況又是自己的頂頭上司,在研究他的任職問題上,李思琪的意見是有不一樣的份量的,惹了他,那無疑就是找死。
可是,這件事又不能瞞的太死,周和平已經承諾了,再過幾天,就找機會把他升職的事情提交到市委常委會,以李思琪的嗅覺,到時候他肯定能悟出點味道出來,瞞他太死了,反而會讓他心生疑竇,照樣對自己不利。
李思琪的性格彭子渝是了解的,只要不惹的他太躥火,一般情況下,他是不敢也不會公開跟周和平作對的。這件事呢,還是半遮半掩的比較好,適當的給李思琪透露那么一點點,又不能讓他全知道。
想到這兒,彭子渝眨巴著眼看著李思琪說:“李秘書長,你別那么嚴肅好不好?把我都嚇蒙了。這次進京,我是碰巧和周書記遇上的,碰巧周書記要去中組部辦點事,碰巧我有個親戚在中組部工作,所以我就跟著周和平在京城多待了幾天,然后就一塊回來了。”
李思琪心里也知道事情絕對不會像彭子渝說的那樣有那么多的巧合,但他卻不能再深究下去,一方面是出于對周和平的忌諱,另一方面呢,彭子渝剛才說到了他有個親戚在中組部,能給周和平這種級別的官員辦事的,職位肯定不會低,所以,這件事還是適可而止的好,再追究下去就沒意思了。
彭子渝把他在中組部的親戚搬出來,也是為了嚇唬一下李思琪,看起來效果還不錯。
沒想到李松林卻吃味了,板著臉說道:“彭主任,劉巖那個正處級,也是你那個在中組部的親戚給他活動的吧?沒看出來哦,你挺有能耐的嘛!”
彭子渝急忙解釋道:“李市長,你別誤會,劉巖的事真的跟我一點關系也沒有。”
李松林撇著嘴說:“彭主任,你就別遮掩了,周書記和劉巖是什么關系,不用說大家都知道吧?既然有這么一個機會,周書記會不讓你幫幫劉巖?你說劉巖的事跟你沒一點關系,恐怕連鬼都不會相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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