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發全對魏國杰很是不爽,他在心里腹誹道:像魏國杰這種人,就該好好的整治他一下,白在官場上混了這么多年,連一點人情世故都不懂。就五萬塊錢,你還好意思腆著臉拿出來,不是成心腌臜人嗎?
可魏國杰卻是一臉真誠的樣子。
霍發全也知道,要是再推來推去的,魏國杰也不一定能覺悟到自己是嫌他拿的錢少了,像這種摳唆慣了的人,是不會有這樣的覺悟的。他反而會對自己有所警惕,不肯把心里的秘密說出來。
今天,他就是要讓魏國杰心里存著的那些臟東西全都倒干凈了,只有這樣,才能對他下狠手。
想到這兒,霍發全看了一眼茶幾上放的五萬塊錢,說:“魏局長,你今兒過來,應該不會只是給我送這個的吧?你肯定有心事。”
魏國杰說:“還真是什么事都逃不過你霍書記的法眼,今兒來,還真有點事求你。最近局里出了點糟心事,按說呢,全都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頂天了,也無非是退幾個小錢。可是,啥事都不能上綱上線,如果真要上綱上線的話,那問題就嚴重了。所以,我希望霍書記能高抬貴手,網開一面。”
霍發全沉著臉說:“魏局長,就你這點才能,不當法院院子實在是可惜了,既然你都能定性了,還找我來干什么呢?干脆內部處理一下得了。”
魏國杰被臊的臉紅,卻嘿嘿地傻笑,說:“霍書記,我這個人不太會說話,希望你不要見怪。”
霍發全說:“魏局長,你要真想解決問題,就把底撂了,你得讓我心里有點數不是?這樣含糊其辭的,我該怎么幫?從哪兒幫?你這個樣子,擺明了就是不信任我,既然這樣,你干脆把這些錢拿回去吧,我實在是幫不了你。”
魏國杰沒辦法,只好把底全撩了。
第二天,霍發全就兜著這五萬塊錢上了市委常委會。
霍發全一臉的憤怒:“我剛剛主持紀委的工作還不到一天,就有人上門送禮了。昨天晚上,稅務局局長魏國杰揣了五萬塊錢來到了我家里,說是要祝賀我,還說讓我照顧他。他這是要干什么?賄賂我嗎?今天我把這些錢拿到這里,就是給那些企圖徇私枉法的敗類提個醒,作為久經考驗的領導干部,我是不會吃這一套的,讓他們趁早死了這個心。”
看到這五萬塊錢,李松林驚出了一身冷汗,同時又暗自慶幸,他吃驚的不是魏國杰給霍發全送了錢,是覺得他送的太少了,根本就拿不出手。如果昨天晚上魏國杰送去的不是五萬,是五十萬,霍發全還會拿到常委會上來嗎?
肯定不會。
讓李松林感到慶幸的是,幸虧是魏國杰出了事,真要追究到他身上,也沒有什么大不了的。
魏國杰這個人實在是太摳了,好幾年了,加在一起送給他的錢不會超過十萬塊,而且這些錢還是他老婆收的,真要是追究起來,李松林有的是理由為自己開脫。
魏國杰那么摳唆李松林還能容忍,是有原因的。李松林在外面養的那些情兒,其中有兩個都跟魏國杰有點關系,一個是稅務局的正式員工,另外一個,雖然不是稅務局的員工,但她依靠著稅務局的關系,給企業做兼職會計,說白了,就是替企業做假賬,好偷稅漏稅,一家企業,一個月最多忙活半天,拿到的工資待遇,卻是一般員工的幾倍甚至十幾倍,一個月做個十家八家的,能賺不少呢。
可以說,李松林的這兩個情兒,是靠稅務局養活的,不用他花一分錢。魏國杰雖然對他摳唆點,可他能說什么呢?
李松林也知道,霍發全之所以把這五萬塊錢拿到市委常委會上,并不是這家伙有多清廉,他是逼著那些心里有鬼而惶惶不可終日的人,多給他送錢呢。
果然,當天晚上,就又有人去了霍發全家里,這次去的是電業局局長陶思聰。陶思聰一進門就塞給了霍發全一張一百五十萬的銀行卡,請他笑納,霍發全果然就笑納了。
不但笑納了,他對陶思聰的態度,比起魏國杰來簡直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兩個人坐在客廳里一邊喝茶一邊聊天。
“思聰兄弟,最近氣色不大好啊!是不是有什么煩心事啊!能不能跟老哥說說,說不定能替你分擔一點呢。”
陶思聰搖了搖頭說:“唉!怎么跟你說呢,說出來全都是眼淚啊!有人想要整治你,你想躲都躲不過去。”
霍發全把腦袋往陶思聰跟前湊了湊,壓低聲音問道:“是不是因為劉巖調查鴻暢鎮電管站的事?”
陶思聰裝作很驚訝的樣子:“怎么?這個事你也知道了?”
霍發全說:“跟你說句掏心窩子的話,你老弟的事,我無時無刻不在關注著,多少有點風吹草動,我可能比你還著急呢。”
陶思聰說:“那就太謝謝霍書記了。”
霍發全沖陶思聰擺了擺手:“自家兄弟,你還跟我客氣?”
陶思聰憤憤然地說:“電業局這一塊,硬是被人的臭嘴給說的有問題了,大家都說電業局是電老虎,好像電業局多有錢似的,其實呢,電業局才是真正的清水衙門。收上來的那些電費,是有明賬的,是要一分錢不少的上交國家的,電業局雖然是經手人,能花一分錢嗎?別的單位,不管怎么說都有點抓撓,電業局能抓撓什么?抓撓電門?不能吧!有時候也是被逼的沒有辦法了,才想點辦法弄倆錢,提高一下員工的福利待遇。就比方說把個別企業的一部分工業用電按農業用電開票這回事來說吧,之間的那點差額,全都給底下的員工們搞福利了,誰也沒有往自己的兜里揣一分錢。可這個事畢竟是原則性的問題,有人要給你上綱上線,你還真得吃不了兜著走。”
霍發全說:“思聰老弟,你能把心里的話跟你老哥說,說明你沒把老哥當外人,放心吧,這點事我會幫你處理的,你就不要再煩心了。”
陶思聰又嘆了一口氣,說:“唉!人要是倒霉的時候,還真是喝口涼水都塞牙,買包生鹽都生蛆。要是就這么點事,我就不至于那么發愁了。”
霍發全一臉關心地問:“你還有啥糟心事,能不能跟老哥說說?”
陶思聰四下里看了看,問:“家里邊沒有外人吧?”
霍發全說:“沒有,有什么話就盡管說就是了,絕對安全。”
陶思聰說:“前段時間,劉副市長要公安局親自通知電業局,要求電業局的所有職工都要到醫院做身體檢查,這件事你知道吧?”
霍發全點了點頭,說:“聽說了一點,怎么啦?”
陶思聰說:“我聽說,之所以要讓電業局的職工全部都去體檢,是因為劉副市長在蔣莉敏的家里找到了一根男人的頭發。蔣莉敏跳樓自殺的事你知道吧?”
“知道知道。”
陶思聰一臉陰郁地說:“鴻暢鎮電管站所長文榮中聽說了這個消息之后就坐不住了,嚇的都不行了,非要我幫他逃到國外去,我只好找了個由頭,讓他和幾個人一起出去考察去了。”
霍發全將身子往前傾了傾,小聲問:“你的意思是說,蔣莉敏不是跳樓自殺的?是文榮中把她給做了?”
陶思聰吸溜著嘴說:“這個事吧,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我猜測,蔣莉敏的死即便是跟文榮中沒有直接關系,也跟他有間接關系,有可能是文榮中工作態度粗暴,也可能是他跟蔣莉敏有一腿,還有可能是文榮中雇人把蔣莉敏推下樓去的,不管是什么原因吧,總而言之,我覺得這個事文榮中肯定逃不了干系,要不然他那么緊張干什么?這個事吧,按說跟我也沒什么關系,可大家都覺得文榮中是我身邊的紅人,萬一他被逮了,落到連劍鋒手里怎么辦?你也知道,連劍鋒對劉巖一向是言聽計從的,萬一連劍鋒對文榮中采取一些非常手段,這小子受不了了,有的沒的盡管往外說,那我就麻煩了。”
霍發全吸著煙思考了一會,說:“這個事吧,我覺得回避不是辦法,文榮中能在外面待多久?早晚也得被逮回來。真要到了那個時候,就徹底被動了。要想不留后患,得從根上解決。”
陶思聰迷迷糊糊地問:“你的意思是說,趁文榮中在外面,找人把他給做了。”
霍發全擺了擺手說:“不行不行,那可不行。一旦文榮中遭遇橫禍,別人會起疑心的,那這個事還沒完,還得繼續追查下去。那樣的話,你豈不是剛去了舊的煩惱,又添了新的麻煩嗎?”
陶思聰說:“我今天過來,就是想請教你,看這個事究竟應該怎么解決,才能把那些煩心事統統撇干凈了,霍書記,你是不知道,最近我都快神經了,白天吃不下,晚上睡不著的,再這樣下去,我非崩潰了不可。”
霍發全說:“總而言之,這件事的根兒還在文榮中身上,要想徹底解決,你得讓他回來。”
“啊!”
陶思聰張大了嘴,不知道霍發全的葫蘆里到底賣的什么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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