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酳——食禮畢,行合巹禮——!”
兩尊清酒飲下,見到項然有個抿唇的動作,虞周有些恍然,相識了那么久,這丫頭身上還有許多不為自己所知的地方啊,比如她一向懂事從不貪飲,還沒見識過妻子的醉態是何模樣呢。rg
沒關系,以后有的是時間相處,相互間有了更多發現,也是一種樂趣。
瓠瓜一剖為二,第三杯是由匏樽盛來,這也是合巹的意所在,合則一器互為半巹,從今天開始,兩位新人將要合二為一永結同好。
虞周咂了兩口,感覺這酒浸的發苦,看到項然皺眉的模樣,他仰頭灌下大半示意交杯,半巹來回換過,虞周又將妻子所余的殘酒喝完,調整著呼吸平復心跳。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于歸,宜其室家。
桃之夭夭,有蕡其實。之子于歸,宜其家室。
桃之夭夭,其葉蓁蓁。之子于歸,宜其家人……”
項然喝的有些慢,眾人都在等待,虞周一邊后悔自己遺留的酒水還是多了,一邊暗罵斟酒之人干嘛這么實誠。
贊詩剛剛收尾,項然終于放下酒器,露出一個笑容,有點不一樣的是,她的笑臉多出半分呆滯,看上去比平時慢了半拍,有點傻乎乎的。
完蛋了,這三杯根沒有佳肴佐飲,疾疾的灌下去,立馬探清了丫頭的酒量。
“祭拜天地——宴——!”
再三拜過之后,正昏之禮算是完成大半了,宴席一開,那種一絲不茍的氣氛逐漸變得歡快,虞周搭眼一瞧,最顯眼的果然還是龍且樊噲,這倆人一個邊吃邊拿,另一個抱著塊豬肩嚼的吧唧有聲,真對得起那副身板。
從迎親到現在,留給雙方長輩的露臉機會不多,那是因為即使過了今夜,這場大禮儀仍然不算完事兒,后面還有見過姑舅(公婆)的成妻禮,拜祭宗廟的成婦禮……林林總總的算起來,需要足足三個月才算正式接納了新婦。
虞周很慶幸,因為這個成親的時機太好了,如果再拖一段日子,戰事紛亂根就沒有那么多時間讓他偷閑,再往后……年紀來大不,隨著項氏水漲船高,禮儀會變得更加繁瑣。
這一切,賴幾個長輩盡心操持還有同伴們的鼎力相助,讓他省去不少擔憂。
沒的,在酒里了。
帶著微醺的項然,虞周恭敬的拜過恩師魏轍,再跟韓鐵匠見過禮,然后對著賓客一一敬酒致謝。
兩位長輩很體諒,輕抿之后揮退兩人,有雅有俗的談天地起來,可惜還有一幫不好打發的壞子等在后面……
龍且樊噲的肚量就不了,其他人沒一個好相與的!
交游廣闊的季家叔侄喝酒如水,混跡江湖的衛家父子搬起壇子直接倒,景寥這樣干什么都不要命的更得繞著走,好容易遇到個好糊弄的白臉司徒羿,結果這廝腕子一翻要投壺,輸一支箭喝一碗酒……
虞周已經記不清自己喝過多少了,就感覺肚子撐得不行,一晃蕩,是“咣當咣當”的水聲,像個水囊一樣。
幸虧啊!幸虧城中糧食不多只有些清淡的濁酒,幸虧提前安排了燕恒武戚這樣的幫手,幸虧此時的昏宴氛圍不像后來那樣吵鬧,眾人的刁難還算有節制。
虞周不是嗜酒之人,年輕的身板的酒量不大,濁酒喝多了,他也有了幾分醉意,以至于有司高喊的“餕余設袵”也被忽略過去,得到魏老頭的提醒還沒反應過來。
“餕余設袵?什么意思?”
“傻子,就是合床禮啊,還不帶著你的內子回房中去!”
一句話,像是一劑靈藥散去大半酒意,再去牽著手,只感覺掌心汗津津的,也不知道是誰更加緊張。
拜別了賓客,兩人隨著侍者就往寢居行去,沐浴在月光之中,聽著一路的蟲鳴,虞周感覺輕松一些,如果沒有外人,想必還能更自在吧?
“你下去吧,我們自行回去便好。”
“那可不行,禮儀未完,奴婢還要寸步不離的守著呢,這可是魏國老的。”
感受到掌中手一僵,虞周差點沒吐出血來,怎么個意思?不是要盯完周公之禮吧?聽房聽得這么明目張膽,誰還有興致啊!
話間,已經到了新居,虞周剛想推掉侍者,她們兩個倒也自覺,開門關門佇立在外,讓他放心了不少——隔著一圈院墻又能聽到什么?看來是自己誤會了。
剛打開臥房的門,立馬又緊張了,只因兩道呼吸若隱若現,有些刻意躲藏的意味!
“阿姊,姐丈。”
“你這個笨蛋,不是好了躲藏起來嚇唬他們嘛!居然自己跑出來打招呼,氣煞我了!”
男孩眼珠一轉:“我才不上當呢,惹惱了子期大哥,到時還是我挨揍!”
女孩兒一笑兩個酒窩:“好啊項箕,你就不怕我給你算黑卦?”
虞周聽了哭笑不得,一手拎起項箕,另一手抱著許負,作勢就要往外扔。
姑娘一聲尖叫,急忙道:“別丟別丟,我們是來觀禮的!”
“那更得扔出去了,這都是誰出的破主意,也不怕教壞孩子……”
項箕接道:“是魏阿公的主意,他子期大哥不喜人服侍,設袵之禮就由我倆前來,是真的。”
虞周想了一下,料他倆不敢胡亂攀口,對著身后征求道:“然你怎么看?”
“憑子……夫君做主。”
一聲稱呼,讓他稍一恍惚,放開腋下夾著的兩人,虞周回道:“你倆在外面等著,不叫你們不許進來,聽到沒有!”
“可是……”
“聽到了,我倆一定遵循師兄所言。”
還是神婆更機靈!
摒退了所有人,屋子里最終只剩新人,握劍使錘無比平穩的雙手,此時有些躊躇。
隨著燈火晃動,虞周捧起項然臉,輕聲道:“然,寬衣吧……”
“不……不行!該是妾先服侍夫君才對…叔母教過……”
“把那些都忘了吧,還有,我喜歡你叫我子期哥哥。”
項然都快哭了:“那些忘了……我就什么都不會了,學了那么多天,好不容易的……”
虞周不知不覺的伸向腰間寬解,嘴上逗她道:“那看,你都學了些什么?”
“可多了!學禮、學作、營家、待客、立身、侍夫……”
“停!就侍夫這段兒。”
“我……我沒怎么學會,我……我的衣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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