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軍兵臨彭城,算是摸到中原的一點邊兒了,這個時候,往哪條路走都會有無數過去沒有遇到的問題等著大伙,所以的會盟一次非常有必要。rg
在此之前,虞周不介意把秦嘉賣掉換來自己不用領兵的機會,省的到時候多出一個與盟者,給楚軍添堵。
這事兒龍且稍微有點詫異,因為紙條上不是這么的,子期當初也不是這樣想的,所以他很感激,胖子認為,這是兄弟為了讓自己領兵無傷大雅的夸張了一下,至于秦嘉什么的,還是讓他永遠閉嘴為好。
爭天下的就沒有好人,好人也會在爾虞我詐的環境里優勝劣汰,要么消亡,要么轉變。
陳勝就在轉變。
接到會盟邀請的時候,這位張楚的陳王剛剛殺完人……
又殺人?陳勝也不想的啊,是那些人太沒有點眼力價,這都稱王的人了,還有人叫著他的名宣揚過去當傭工時低三下四的模樣,是個人就受不啊,所以干脆一了百了……
“大…大王……”
“何事?”
“尚書孔鮒留下一封書簡,請辭了……”
陳勝正在塌上喝酒,聽完這話豁然直起上半身,神情有些錯愕,但他并未急著開口,而是挺著身子想了好一會兒,才慢慢的把身軀重新埋進臥榻,仿佛剛才發生的事情不存在一般,淡然回復:“知道了,還有其他事嗎?”
侍者心翼翼的走上前,放下一份竹簡,然后慢慢倒退回來,繼續道:“項楚遣人來信,是要在彭城會盟,請大王前往一敘……”
話音剛落,侍者就知道自己剛才多退的那兩步簡直救命了。
氣急敗壞的陳勝隨手把酒壇子扔出來,“啪啦”一聲砸在地上陶片四飛,怒道:“項氏還有臉讓我去會盟!先前殺我使者怎么?敗我大軍又怎么?不去不去,不見不見,他們的人呢?拖出去斬了!”
侍者很為難,還是硬著頭皮道:“回大王,捎信者非旁人,乃是左校尉陳馀。”
剛走一個張耳,又走一個孔鮒,陳勝正在堵心呢,聞聽陳馀歸來面色稍緩,急忙問道:“陳校尉何在?”
“送來口信,便去追武將軍他們了。”
陳勝這次連腦袋也扔進臥榻,毫不掩飾自己一臉失望:“難怪聽人為王者便是稱孤道寡,原來如此……走吧,走吧,都走吧……滾!你也滾!”
侍者連滾帶爬的走了,陳勝心里怎么也無法安寧。
與他心緒不同的是,這座剛剛修建完成的王宮異常平靜,風吹無聲水過無痕,下人們幾乎屏住呼吸粘走知了,平添一份靜寂,顯得不似人間。
也不知過了多久,只有陳王一人的宮室里傳出一聲喊叫,既像告誡自己,又像隔空在與什么人賭氣:“寡人不去!中原九地我已占據三分,爾等終有一日要上門求寡人,遲早的——!”
……
……
從沛縣往東北走,過了泗水有一座微山,相比后世,碧波蕩漾的微山湖還未成型,但是其前身泗水澤已經頗具規模。
攻打豐沛二縣的時候,劉季忙中出錯留下點紕漏,讓泗水郡的郡守壯給跑了,跑到隔水相望的戚縣招兵買馬準備再戰,這哪兒能看著啊?
于是沛軍渡河了,先是一鼓作氣解決掉郡守壯免除后顧之憂,再然后,兵發薛縣連番猛攻,總算拿下了這座堅城。
薛縣是堅城?這話一點都不虛,作為古薛國的故都,薛縣擁有完整的內城、外城、甕城與護城河,三丈有余的城墻下面,僅是城壕就有六七丈寬,很是不俗。
要一座古國都城早該被時間湮沒了,但是薛縣不一樣,因為這地方后來一直屬于戰事相對稀少的齊國,再加上后來孟嘗君歷代經營,所以此城不僅沒有衰退,反而生出一番欣欣向榮的景象,很是難得。
孟嘗君,媯姓、田氏、名文,戰國四公子之一,但是有一點他與其他三人不同,那就是人家的平原君、信陵君都是封號,只有田文的孟嘗君乃是謚號,所以時人稱呼的時候都是以“薛公”作為尊稱,的就是他封襲于薛地,此為食邑。
孟嘗君無愧薛公之號,他在時,薛縣曾有整個齊國數一數二的制陶場,還有從不熄火的冶金坊鑄煉各種鐵器,當得上齊之重邑。
以至于田文過世之后,埋骨地也在這里,同樣選擇以薛縣作為最終歸宿的,還有平原君門下的毛遂……
來去,劉季對于薛縣往來不絕的鐵器垂涎已久,為兵甲計,他是豁出老命也得打下來啊,現在坐擁此城,劉老三反而失望了。
“夏侯嬰?夏侯嬰!你他娘的就會吹牛,這就是你之前的斬金斷鐵的利器?怎么一劈就斷了?”
夏侯嬰梗著脖子:“季……沛公可別瞧不起人,這把劍是比不上咱們從江東人手中得來的幾件兵器,可是比起秦人府庫所藏,已經鋒利多了!”
“鋒利有什么用!啊?我要的是能砍人的,不會輕易被敵人砍斷的兵器,現在這樣子,那不是拿弟兄們的命開玩笑嘛!”
周勃見狀連忙圓場:“沛公,夏侯嬰走南闖北見識頗多,他薛縣兵刃銳利可用,那就萬萬不會有假。”
“是啊沛公,大家都是兄弟,我騙你有什么好處!”
劉季握著一柄殘劍,眼珠子來來回回轉了好幾圈,不甘道:“不行,這樣的兵刃尚不足用,我得對弟兄們的信任和性命有所擔當!”
夏侯嬰不解:“沛公,這兵刃跟江東人的沒法比,但是與秦人相較不差分毫,已經可以了吧?”
劉季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你懂個屁,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憑什么江東人拿著神兵利器所向披靡,我們就要拿性命硬拼?
看看薛縣城外弟兄們的尸首,你們倆窩心不窩心?啊!?”
這時候,結巴周昌他兄弟,心眼實誠的周苛話了:“沛公,這也沒啥吧?大伙都是苦哈哈的命,用啥不是用啊。
只要能拼的過秦軍,咱非跟江東人比較干啥?江東人又不是敵人。”
劉季眼睛里有光芒一閃而逝,抬起頭打了個哈哈:“我也沒非要與江東人比較,只是利器在手能使大伙少些傷亡,我想讓鄉親父老都活著回家,這沒什么錯吧?!”
“沛公仁義!”
“沛公仁義!!”
隨著三三兩兩的叫喊聲,沛軍中人對于劉季無不拜服,話間,已經有人開始出主意:“沛公,要不咱們聯絡一下樊噲,讓他幫忙問問江東人的兵器賣不賣,這總行吧?”
“是啊,咱們現在既有地盤又有人,跟他們買些兵器就是了!”
劉季嘆氣:“哪有那么多錢糧啊,您以為我這個沛公是好當的?多少張嘴指望老子吃飯呢,下邑總是有流民,我恨不得把自個兒煮了喂他們……”
“嘿嘿……”
“哈哈……”
一片傻笑聲里,這些家伙均被劉季的辭逗樂之余,也對他更加敬重,紛紛開口安慰。
“沛公別愁,沒有過不去的坎兒……”
“就是就是,陳王雖然勢大,但是他對百姓真不如沛公,我們都愿唯沛公馬首是瞻。”
有吹有捧正在其樂融融,老天爺看不下去了,一個騎士縱馬至,氣都沒喘勻就開始報信:“沛……沛公,大事不好啦,陳將周市攻略方與,呂直已經開城納降了……”
劉季的眼睛一下子就瞪圓了:“什么?陳王的部屬為何忽然犯境?之前與他不是有過約定嗎?”
傳令騎士這才有空喘口氣,繼續道:“屬下……也不知道啊!聽周市將軍奉陳王之令經略魏地,兵臨城下的時候,陳軍放言方與和豐縣都是故梁王孫假徒之地,應該算作魏地……”
劉季再也無心他事,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似的:“豐邑,豐邑……豐沛不分家,他還要打我的豐邑?!”
“屬下來時陳軍已經動身,如今……恐怕已經圍城了……”
劉季當即拍板:“回軍!夏侯嬰、周勃、還有那誰,領著弟兄們回去支援!豐邑不能丟!”
“陳涉與周市欺人太甚,豐邑不能丟!”
“呸,什么陳王,暴秦還未傷筋動骨,他倒開始以勢壓人了,老子不怕!”
“對,不怕!”
出來打個薛縣,老窩差點被人給端了,劉季和他麾下的沛人別提多惱火了,群情激憤中,他們把薛縣的兵甲錢糧卷了個干凈,再配上堆積怒火的雙眼,頓時有了幾分悍卒模樣。
騎馬的、走路的、持戟的、握劍的……一行人如他們腳下的煙塵一樣從薛縣浩浩蕩蕩飄出來,直奔來時方向趕回去。
“那誰,曹無傷!我領弟兄們回去馳援,你跟賈平守好了薛縣,等大伙擊退敵軍,我給你記個大功!”
曹無傷剛要反對,劉季繼續道:“聽著,這事兒比什么都重要,別老是惦記著殺人爭功,老子要是敗了,還指望從薛地再翻身呢,明白了沒?”
話到這里,曹無傷再無異議,不過此人有些聰明,看了一眼遠處問道:“沛公,賈平乃是泗水郡監,新降之人如何能信?我怕威望不及他,有負沛公所托……”
劉季聽完沉著臉想了一會兒,再往四周看了看,實在無人可用,只好叫過一名近衛:“周緤你也留下,聽曹無傷的見機行事!”
“喏!”
“沛公放心!”
安頓好了這邊,劉季坐上一輛舊戰車隨沛軍一起出發了,走在路上,他感覺五內俱焚心急火燎,實在難以想像丟掉豐邑會怎么樣。
仔細算起來,劉季一家子所住的中陽里應當屬于豐縣,只不過他在沛縣混的更熟,再加上這兩個縣城之前不分彼此向來親厚才被當做一地看待。
現如今周市用兵豐邑,簡直就是往劉季的心窩子里遞刀子!
走著急,著急策動駑馬快些拉車,等他覺得骨頭都要散架的時候,車先散架了。
隨著咔嚓一聲,一只轱轆拋下難以為繼的車駕獨自跑掉,整個戰車忽然為之一傾,兩匹駑馬仍在傻乎乎往前拽。
也是劉季命好,正好遇到了一塊草地,車子剛剛失去平衡的時候,他就被狠狠甩出來,狼狽的打了兩個滾,卻還能自行站起來。
“沛公,你沒事吧?”
“沛公,莫非此乃不祥之兆,上天警示我等不得回軍?!”
前半句聽著還挺熱乎,聽完后面那句話,劉季顧不得溜兒酸的鼻子,劈頭蓋臉就罵:“混賬,我乃赤帝之子自有天佑,哪里來的不詳?再蠱惑軍心,老子把你軍法處置了!”
錯話的家伙縮了縮腦袋,不敢張嘴了,心里一個勁兒納悶赤帝跟蒼天到底哪個大,還有為什么季哥以前從沒承認過流言,現在反而自稱赤帝之子了……
旁人想什么劉季不知道,但是這一摔反而給他摔出了一點思路。
呂雉跟劉太公都有審食其照看著,即使豐邑破了應該也沒事兒,再想想留在豐沛的人都有誰啊?曹參,當了許久獄掾頗有計略,奚涓、酈商、薛歐很是武勇可謂一時良將,盧綰……呃,不提也罷。
如果那個人也能幫著守城,豐邑最起碼能夠堅持到自己回去……
讓劉季這么惦記的人是誰啊?正是豐沛的豪族王陵,到豪族兩個字,狗血的來了,王陵為人很耿直,但他就是瞧不上游手好閑的劉季,哪怕后者天天跟在人家屁股后面一口一個“兄長”叫著也不行,就是瞧不起,誰讓你出身不行呢!
但是反過來,王陵跟同是豪族出身的雍齒關系很好,哪怕雍齒的為人與他相較甚遠,兩人依然好的跟什么似的。
然后糾結的來了,王陵跟雍齒關系融洽,但是不與之同流合污;劉季事王陵如兄長,但他總得不到王陵的好臉色;雍齒借著這點關系每次都往劉季心窩子里捅劍,偏偏劉季只能選擇原諒他……
他們誰都不知道的是,如果雍齒沒有死在虞周的算計里,這次早就把豐邑大開城門賣掉了……
不管怎么,王陵有事聚起鄉勇守城是真的,劉季對他無限信賴也是真的,所以值此危難之際,劉季率先想到的人就是王陵。
“車來!快快快,快回豐邑!”
劉季覺得渾身無礙了,扯著嗓子開始找馬車,這時,一匹快馬逆行而來。
“沛公!沛公!楚軍派來使者,讓你前去會盟……”
“會什么盟,老子的家都快……咦?項將軍的使者何在?容我換身衣服再拜見。”
酈食其來了,五十多歲的老頭跑的滿臉通紅,須發亂蓬蓬的貼在臉上:“沛公,是我,是老夫……”
“楚軍使者呢?”
“豐沛有警,他們將老夫送回來便走了,會盟之事我也知曉,沛公但問無妨。”
既然沒有外人,劉季也不用在意形象了,肩膀一塌,他十分直白的問道:“能否讓項將軍派些人馬逼退周市,還我豐沛安寧?”
酈食其剛完但問無妨就被噎住,還沒喘勻的氣息更亂了:“咳,咳咳……這個嗎,老夫了不算……”
劉季也沒指望老頭子應承,自言自語道:“看來我得快些回去,再跟楚軍聯絡一番啊……”
重新跨上戰車,劉季隨著大軍繼續開拔,一路上,他跟酈食其共乘一車詳細詢問出使楚軍的細節,更派出無數會騎馬的家伙來回奔波。
煙塵還是那樣在烈日下飛揚,人與馬還是那樣急不可待的趕路,劉季乘坐的戰車上忽然時不時傳出笑語,少了分焦躁,多了點安穩,使得周圍眾人倍受感染,快步向前的同時放心許多。
“沛公一定是有辦法了,不愧是沛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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