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之城建立在整塊的巨巖之上,使得城市除了有限的幾處出口外,邊緣部分盡皆是高聳的裸巖斷崖,高崖作為一個天然的屏障,將脆弱的文明細致地圈做一團,和野蠻相隔開來。uukla
入夜時分,興奮起來的狗龍族不停地在崖底亂吠著。鳥龍種的彈跳力再高,也無法跨百米高的斷層,侵入到人類的聚居地。但怪物仿佛并不知道這一,只是能地意識到,斷崖之上有它們想都不敢想的大量新鮮血肉,甚至不惜消耗寶貴的體力,一次次地做著徒勞的嘗試。
二星獵人埃蒙站在崖邊,并沒有穿著軍裝,也不是王立獵團的制式裝備,而是沙漠之城中最不起眼的白色長袍和亞麻色頭巾。盡管一身常服,軍人的身形無論何時也都保持著筆挺和優雅。
王立獵人躲過了數道宵禁的崗哨,終于來到了這片亂石帶。城市這個方向的不遠處生活著幾個大型的狗龍族,那些生命力和繁衍能力都強得嚇人的怪物,就像蚊子和蟑螂一樣驅之不盡。為了讓在此生活的人們不被侵擾,在洛克拉克建城規劃之初,這里就被劃定為暫緩開發,直至現在都還和獵人墓場一樣,是鮮有人至的半荒區。
亂石被輕輕地踢動,細碎的沙沙聲從埃蒙的身后傳來。獵人回過頭,一個藍色獵裝的高瘦男人正徐徐走近。若是獵團的人在這里,一定會看出,眼前的陌生人是早間與他們搭茬的惡聲獵人。四目相對,男人站定身體,以手撫胸,做了一個標準的獵人禮節。
“埃蒙長官。”
“鐮,我已經不再是軍人了,你這亂七八糟的禮數算是怎么回事?”二星獵人稍稍回了一禮,卻輕輕地搖搖頭,語氣上隱隱有著責備的意思。
“我只是……到現在都還沒有接受,你居然真的進入了王立獵團。”此刻的高個獵人,已經不復早先時候的輕佻了,似乎在這個等級低于自己的同儕面前顯得無比的拘謹。
“在更偉大的事業之前,身份和頭銜早已不再重要。”埃蒙道,“正相反,王立獵人的身份在這個城市不但不能給我庇護,反而要我更加心——像今天的接觸,在豐收祭開始前就是最后一次了。”
在如今微妙的時局下,王立獵團的高層來到獵人工會總部的所在地,被人發現絕對會引來不必要的麻煩。埃蒙能夠出現在這里,已經是冒著莫大的危險。
“從一開始選在這里就很勉強吧。”被稱作“鐮”的三星獵人嘆聲道,“符合條件的城市和聚居區那么多,為什么非要在洛克拉克呢?”
“隱藏一個獵人的最好方法,當然是把他放在在獵人群里,無論是活著的還是死掉的。”埃蒙含糊地回應,右手在長袍的襟中摸出一顆白色的素材彈。獵人的手指輕甩,素材彈“叭”地一聲彈射到鐮的手中,“這是接下來要用到的材料,按照清單上的比例,用掉剩下的部資金,盡快送到補給的地方。”
三星獵人頭應下。
“用馬,不要用食草龍,大型馱獸在獵人工會都有運輸記錄。采買的時候不要穿獵裝,但要戴著獵人徽章。沒有獵人的身份,采購單子上的東西更容易引起懷疑。”埃蒙不厭其煩地叮囑道。
“像往常一樣。”鐮一一記住,將彈丸收進獵裝的口袋中。
“還有,新的失敗品兩天后送到,”埃蒙飛快地了一個地址,“這次仍然要拜托你處理掉。”
“又來?”鐮的眼睛瞇著,嘴角有些不快地耷拉下去,“這次是多少?”
“如果有的話……就是五個。”二星獵人的語調平淡,似乎類似的事情于他已經習以為常了,“扔到商路附近就好,不要做得太刻意。”
“豐收祭的關系,洛克拉克附近的商路被清理過一通,有威脅的怪物大都被驅逐殆盡,符合條件的地方已經來少了。”三星獵人為難道,“扔到沙海深處,可能還會保險一些。”
埃蒙沉吟了一番,頭道:“也好,那就辛苦你了。”
“長官,”鐮張了張嘴,終于還是了出來,“采購和委托之類的事情,無論吩咐我多少次都沒有關系。只是處理那些失敗品……這次過后,我已經不想再做了。”
“怎么,連你也會于心不忍嗎?”王立獵人面上一冷,“一群死囚、偷獵者和叛逃獵人而已,都是些垃圾貨色,為殿下的事業做出了貢獻,該是他們的榮幸才對。”
“可那些畢竟是活生生的人……”高個獵人的語氣軟下來,眼睛也稍稍張開了些,“獵人榮耀在上,這種感覺……和親手將屠刀揮向同伴沒有什么兩樣。長官,你和殿下到底在做些什么樣的實證啊?”
“這不是你該知道的,再問下去就界了。”埃蒙責道,見夜幕下對方的肩膀縮了縮,他又柔聲補充,“總之是于王國和人類都有益的好事,一旦實證成功,或許像洛克拉克這樣的城市,再也不用被限制在的藩籬和高墻中了。”
王立獵人走到鐮的身前,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將大陸還給人類,這是你我在參與這份事業之初就立下的誓言。如今殿下就快成功了,幾個無關緊要的性命相比殿下為此付出的代價,只能算是是微不足道的細節。這個關鍵的節上,任何環節都不容有失,我希望你也能像一直以來一樣,成為殿下堅實的臂膀。”他語重心長地道,“盡管我的職位要高一些,但我從來都是將鐮你作為可靠的兄長來看待的,你不會讓殿下失望,也不會讓我失望的,對吧?”
“不會的,長官。”三星獵人“刷”地站直身體,眼睛猛地睜大,露出黝黑的瞳仁來,“一定會完成長官的命令。”
“那就好。”埃蒙面上浮起一絲笑意,他正要在對眼前忠誠的士兵些鼓勵的話,笑容卻突然僵在臉上。
“埃蒙!我就知道你在這里!”歇斯底里的叫喊聲自遠處傳來,驚走了巖石上落著的沙鴉。
“長官……”鐮“噌”地拔出背后的雙刀來,朝一個方向警覺地望去。
“跳梁丑罷了。”短暫的失神后,埃蒙重新回復了常態,他轉臉朝向聲音傳來之處,“大喊大叫的,不怕把工會的巡邏隊招來嗎?”
“有什么可害怕的?做了虧心事的人又不是我!”碩大的巨石后,一個肥胖的身影緩緩閃出來。胖子抹了一把頭上的汗,肩膀一聳一聳地喘個不停,似乎從城里徒步追到這兒對他的體力是莫大的負擔。
“你都聽到了什么?”鐮的聲音陰沉而帶著殺意,只有這時獵人的軍人出身才顯露無疑。
“再一次,我對你們的陰謀和籌劃沒有任何的關注。”胖子攤開手,從陰影中顯露出身形,“無論是挑戰祭上,還是挑戰祭外。”
“奧森,已經六個月了,我真該佩服你的毅力。”埃蒙平靜道,“你是怎么知道我在這里的。”
王立獵人雖然面沉似水,心中卻已經翻騰起來了。他作為王子的隨從,該時刻身處王室成員的身邊,此次外出的消息是絕密的,整個皇城就只有殿下和有限的幾個人知曉。如今被一個狗皮膏藥似的一星獵人叫破身份,他甚至不知道口風是從何走漏的。若是消息擴散到更大的范圍,埃蒙就要立刻開始考慮改變行程了。
“王立獵人的靈車,真是絕妙的掩護不是嗎?”奧森似笑非笑地道,“祭典結束后,我試過接近殿下,不過那樣的人物也只能在比賽的時候才能接觸到了,但你卻不一樣。”
矮胖獵人的臉色一變,變得猙獰而扭曲:“你不是王室,會像現在這樣離開王城也是理所應當的吧。”
“我們已經補償過你了,”面對瘋狗,即便是埃蒙也不得不心應付,“這一次你又想要什么?”
“用那些廢銅爛鐵補償嗎?得了吧!我想要什么,你在六個月前就已經知道了!”一星獵人又高聲叫起來,“在那支該死的弩機后面,你和殿下親口答應過我!”他伸出粗圓的手指朝著王立獵人的臉,“你們過要把我的名字寫在你們的委托報告上,我只想要那個簽名!”
“挑戰祭已經結束六個月,祭典連獎勵都發放完了,這個時候再爭一個名字,還有什么意義嗎?”埃蒙輕描淡寫地回應。
“看!你們這些上位者就只會擺出這樣一張臭臉!”奧森的鼻翼開合著,怒氣像要沖破皮囊爆發出來,“我幫你射穿郭鵬的大腿的時候,你可不是這樣的嘴臉!”獵人完不顧及還有第三者在場,將放在整個北方大陸上都能引起震動的秘密肆無忌憚地講了出來。
“沒錯,我是那樣保證過。”王立獵人毫不猶豫地承認了,“不過你也知道,王室從來不屑于和你這樣的角色講什么信用。莫賜給你一個名字,只要殿下不喜歡,連你參加挑戰祭的事實都能輕易地抹掉。”
“所以我倒要感激你們咯?”奧森矮的個頭夠不到埃蒙的臉,面色漲紅地踮起腳來,也只能觸碰到他的下巴,“一個名字而已!你們不需要付出任何代價,也不會惹任何麻煩!滿足一個一星獵人的愿望,是這么困難的事情嗎?”
見到奧森欺身上前,鐮就要出刀將其逼退,卻被埃蒙反手攔住:“王室并非善堂,不是給你滿足愿望的地方。你低頭看看自己,一個獵人做到這副田地,還有什么資格和殿下討價還價?”
奧森將牙齒咬得咯咯響,半晌重重地吐出一口氣來。他眼珠一轉,卻笑起來:“你得對,我確實有資格和王室還價,挑戰祭上你們刻意隱瞞的真相,我可是都知道的清清楚楚!”
“如今再提這一茬,不是已經晚了嗎?”埃蒙沒有半緊張,“你所知道的,早在數個月前就被公布出來了,王室確實為此付出了代價,舊事重提……還有什么意思呢?”
“還有一條……你們隱瞞得最深的一條。”可憐的一星獵人鼓起了部的力氣,從牙縫里擠出一句話,“龍髓漿……禍亂整個沼澤的龍髓漿,那樣的藥劑不是莊家能夠獨立制造的。我有證據,那些家伙手里的藥劑,都是王室提供的。”
埃蒙遞給鐮一個眼神。
“你們不能殺我!”趕在對方動手之前,一星獵人舉起了手中的爆彈,“獵人工會最近的巡邏隊就在半條街外,發生爆炸的話,兩分鐘之內他們就能封鎖整個街區。你們也不想自己的神秘計劃,白白毀在一個無名的一星獵人手里吧!”胖子嘿嘿地笑著,眼中卻滿是絕望和不甘。
二星獵人右手輕輕按下了一,鐮邁出的一條腿又再度收了回去。埃蒙的思緒不斷悠轉著,最終露出一個輕松的微笑來:“花了這么多的工夫,只求一個署名,也未免太費周章了些。我知道,你要的從來都不是挑戰祭的名次,只是一身龍人族的獵裝不是嗎?”
“那又怎樣?”見到對方的語氣奇異地緩和下來,奧森雖心中一喜,臉上卻依然端著架子。
“用你的秘密直接換一套龍人族的獵裝,豈不是爽利得多?——不要用那種眼神看著我,我知道,就算是王室也不能逼迫龍人族為某人手制一套獵裝,不過你來的正巧,我手上剛好有和那差不多的東西。”埃蒙笑得更熱情了,“比如,讓你變成真正的龍人……又怎么樣呢?”
“不要用孩子的把戲騙我!”聽到王立獵人口中荒誕的話,胖子的臉色再次黑下去,“世界上怎么可能有那樣的東西?”
“那就只能,我們上位者和你們低階獵人,并不是活在同一個世界了。”埃蒙將手伸向長袍的襟內,少頃掏出一個修長的藥劑瓶。瓶內的液體呈紫黑色,一如龍髓漿,卻比那更深一些,在夜色中詭異地散發著瑩瑩的亮光,“今天我來這里,就是要將它獎勵給我最得力的下屬。不過現在看來,用一瓶珍貴的藥劑換回王室的安寧,總還是更劃算的交易。”
“我怎么知道……你那一瓶不會是直接致死的毒藥?”奧森顯出濃濃的忌憚,但是這樣,埃蒙就能清楚地看到他的動心。
“你不知道。”埃蒙毫不愛惜地將脆弱的玻璃瓶扔到對方手里,“就像我也不知道,你手里到底有沒有所謂的證據一樣,這就是所謂的‘信任’吧。”他憐憫地看著滿頭大汗的可憐蟲,就像在看著一個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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