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獵船勢大力沉的撞擊不出意外地撲了個空,木船巨大的船身從小獵團的尾端劃過,在慣性的作用下又沖出幾十米才停下。小船剛一恢復平衡,喪心病狂的偷獵者們就調轉船向,船頭的撞角有如猛獸的利齒,再一次朝著工會獵人們亮出。
滾滾的黑云正從獵場深處朝著這方戰場壓來,行進中的工會戰艦視野一暗,讓指揮艙中的年輕人們一陣手忙腳亂。望臺上沙如墨趕忙將觀察席讓出來,傳聲筒中的播報聲一時間換成了夜視能力更加出色的梅可:“保持現在的速度,偷獵船暫時還追不上我們,不過前面就是強雷云!云鋒前進得好快……雷區馬上就要擴展到我們這邊了!”
年輕獵人們的眼前,陰沉的云層就像一張巨大卻不堪重負的黑色網膜。隨著巨網的不斷伸展,籠罩獵場的烏云撕開一片片裂縫,大股大股的雷霆正從云層中傾瀉而出。亮藍色的雷電將天空和亂石叢生的獵場連接起來,只是片刻的工夫,就在遠處升起數片肉眼可見的火光。
“是古龍戰場!”小獵團眾人不約而同地叫道。獵人們上次見到這種規模的異常天象,正是在雷鳴沙海之中。環形的沙暴將絕大多數的領主級怪物都驅趕出了那片獵場,也將沙海內外的戰局徹底阻隔開來,強風造成的壁障甚至連擊龍船都無法通過,更別提尋常的飛空艇了。
“好消息是,這就意味著我們的委托宣告完成了——不過我期望的完成委托的方式,可不是現在這個樣子!”聶小洋的聲音從傳聲筒中響起。
“你這是在干什么?”看到沙明海猛地一打舵輪,再次改變了飛艇的航向,放棄了原本的包圍圈的漏洞,直朝著一艘暗影獵人的飛艇而去,申屠妙玲不由得問道。
“我不知道你們說的古龍戰場是什么東西,不過聽起來就不太妙——”年輕的駕駛員沉著臉朝前窗處努了努嘴,“再給我個膽子,也別想讓我開著船沖到那里面。”
“照這個速度下去,我們早晚都要陷進雷區中的。”雷云寸寸逼近,申屠妙玲靠近指揮臺,在沙明海的背后焦急地說道,“雷雨天氣里行船,飛空艇沒有規程之類的東西嗎?”
駕駛員百忙之中擦了一下額頭處滴下的汗液:“當然有,書上寫的就是‘雷暴一類的惡劣天氣下,飛艇嚴禁升空’。按照訓練營的規程,現在就該馬上降落避雷才對!”
“不能降落!”望臺上傳出沙如墨的聲音,“那四艘偷獵船都已經升到和我們相同的位置了。我們的高度哪怕下降十米,都會被他們的艦炮把氣艙轟成篩子!”
沙明海臉上現出一抹狠厲,咬牙切齒地說道:“別忘了,這群偷獵者跟我們可是一樣的處境。他們若是在空中懸著,繼續和我們玩捉迷藏,被雷擊中的幾率并不比我們的船要小!
“總之,不降落的話,一旦頭頂被雷云覆蓋,生死就只能聽天由命;哪一方率先放低高度,戰斗的時候就會壓倒性地不利……這是比誰先眨眼的游戲嗎?”封漫云將身旁同伴的言語聽了個真切,西戍獵人對飛艇作戰一竅不通,此刻也只能暗暗地向獵神祈禱著。
“對不起,這些……都是我的錯。”預料中的一個算不上危險的行動,沒想到狀況卻在數分鐘里急轉直下,女獵人的指揮最終把同伴們陷入了這樣進退兩難的境地。四面環繞的偷獵者和近在眼前的雷暴,讓指揮艙里沙蝎眾人的面色變得異常凝重。女弓手的眼中含著迷蒙的霧氣,說話的聲音也跟著哽咽起來。
沙明海的雙手在指揮臺上不停地忙碌著,操縱著飛艇做出一系列微小的姿態調整。工會飛艇正迎著最近的偷獵船方向一往無前地沖去,企圖用誓死一戰的架勢將對方逼退。然而不知暗影獵人們真的個個視死如歸,還是看出了小獵團眼下的色厲內荏,對方并沒有半點退讓的意思,反而也調轉船頭,向小獵團直飛過來。
“自責的話留到安全之后再說吧,現在可不是講這些的時候!”駕駛員痛呵一聲,將這個臨時委任的團長從自怨自艾中喊醒。越是在這樣的危急時刻,隊伍的主心骨越是應該有一個沉穩而冷靜的心態,連小獵團眼下的話事人都慌了,一行人生還的幾率就更加渺小了,“接下來該怎么辦?戰斗還是降落?”
“妙玲姐姐,古龍戰場的目的是為了驅趕獵場上的怪物,不是把它們屠殺干凈!毙∏鐑和蝗谎銎痤^,向身側的申屠妙玲說道,“雷暴的聲勢雖強,但是說不定和前輩們從前接觸過的旋風相仿,威力沒有看起來那么大——別這么看著我,小獵團大部分委托的公開報告我都讀過,尤其是豐收祭的那一次。前輩們說的古龍戰場之類的事情,我也多少了解一點!
“你的意思是……”封漫云沉吟道。
“就算這一整片陰云都是龍環的產物,也不是我們最該擔心的!迸⒄f完,瞪著一雙大眼睛,小心翼翼地望著滿艙的前輩。
女弓手的眼神驟然恢復清明,她重重地咳了一聲:“晴兒說得對,比起害怕被雷暴劈中,還是專心對付眼前的偷獵者吧,我相信我們的運氣不會有那么差的。”
“現在想要擔心也來不及了!”望臺上的梅拉露尖聲示警道,“雷云已經在我們頭頂上了!”
可怖的濃云終于徹底將飛艇周遭覆蓋,獵場上登時變得一片漆黑,只有一閃而逝的雷光能偶爾照亮艙外的情況。沙如海使勁拍著面前的指揮臺:“把燈點起來,快!”
指揮艙內的獵人們摸索著,跌跌撞撞地靠近艙壁上懸掛燃石燈的位置。不等點燃,一道粗大的碧藍色雷光就在飛艇旁側驟然落下。
“轟!”電光和雷鳴聲幾乎同時響起,小晴兒肩膀一聳,“呀”地驚叫一聲,下意識地躲到申屠妙玲背后。指揮艙內四壁被映得一片瓦藍,雷光過了數秒才徐徐散盡,艙外的光亮卻遲遲不愿消失。封漫云從舷窗下探出頭去,但見火光正從遠處的一艘偷獵船上緩緩升起。
在小獵團眾人驚異的目光下,偷獵船的氣艙從正中偏后處喀嚓一聲斷裂開來,火苗從裂縫處呼啦啦地竄出。氣體和著滾滾的濃煙,從焦黑的艙殼中嘶嘶地冒出來。隨著升力的逐漸喪失,木船的高度徐徐下降,從這里甚至能聽到獵船上不住的驚呼和求救聲。
“擊……被擊中了……”方才信誓旦旦地說過古龍戰場的力量不足為懼,眼前就出現了一個活生生的例子。女笛手只覺得口干舌燥,索性將雙眼一閉,把頭別到飛艇的另一側。
雷擊的威勢并沒有就此結束,倒霉的偷獵船上,斷裂面不過多時就從氣艙底部蔓延到了甲板之上,緊接著如同一個掰開的巨大餅干,連船體都從中裂為兩截。木船在空中不由自主地打著旋,火紅的動力爐在艙體外時隱時現,獵船艱難地想要在空中多停留一秒,卻終究還是氣數已盡。主螺旋槳被崩塌的艙壁生生摜進了船艙之中,一邊墜落,火舌一邊從艙體四處瘋狂地探出來。
“快躲開!”望見偷獵船上越燃越烈的火光,申屠妙玲趕忙下令道。沙明海將舵輪猛地一打,一側的副螺旋槳速度加到極致,戰船在空中一個生澀的橫移,間不容發之際,將側舷堅厚的塔板對準了燃著的偷獵船。
“噗……轟!”
巨大的煙花在獵場上空升騰起來,無論是亮度還是價值都讓尋常的信號彈為之汗顏。飛艇的爆炸在半空中激發出一道肉眼可見的氣浪,將小獵團的飛艇推得一陣左右搖晃。無數的木片、塔板的碎屑、艙室中的雜物和飛艇的機械部件,在動力爐最后的璀璨下朝四面八方拋散出去,小獵團的船艙之外,一時間如遭到了冰雹的襲擊一般,叮叮當當地響個不停。
“都抓穩了!”年輕的駕駛員一面努力穩定著船體,一面心有余悸地示警道,F在已經沒人再敢懷疑麒麟的力量了,一道爆雷就有能將一艘偷獵船徹底毀滅的能力,天知道這片獵場上每一秒都要降下多少驚雷。沙明海心下算計著,剛剛那道雷光若是換成劈在小獵團的飛艇上,和眼下的結果也不會相差太多。
“大家都還好嗎?”偷獵船的爆炸聲和己船的顫動終于散去,望臺上沙如墨似乎在先前的震動中傷到了什么,口中嘶嘶地吸著涼氣,一面不忘說道。
“沒什么大礙。”女弓手扶著艙壁站起身來,“船怎么樣了?”
“左舷的副螺旋槳中度受損,怕是沒辦法持續工作了。就算沒有這些該死的雷云,這艘船也得盡快找機會降落!泵房杉泵φf道,“我們面前的那艘偷獵船已經靠近到艦炮的射程了,他們好像在猶豫著什么,要打的話最好趁現在!”
有驟然爆炸的友船作為前車之鑒,偷獵者們再也不能對漫天的雷云無動于衷了。余下的三艘獵船動作明顯地停滯了一下,其中的兩艘都有了降落的意愿,不愿再對工會的飛艇繼續追擊。小船互相溝通著,望臺上須臾間各自升起了數道光芒晦暗的信號彈,梅可睜大著眼睛,也無法靠肉眼辨清信號的顏色,更別提其中代表的內容了。
指揮艙內的獵人們將掛在艙壁的火炎袋一一點亮,沙明;剡^頭來,望著申屠妙玲臉上閃動的光焰:“現在這個樣子……還要繼續打下去嗎?”
“至少不能在這里降落。”女獵人護住身邊的晴兒,咬了咬嘴唇說,“后面的船要跟上來了,最少也要突破出去再說,能把眼前這艘船打退,我們就有機會。”
“壞消息,外面視野太暗,這樣的空況我們沒辦法進行校射!”傳聲筒中響起的是沙泰粗里粗氣的聲音,“除非第一次開炮就射中些什么,否則我們只能對著空氣亂打一通……喂!那邊艙室里的是誰?沒有命令,誰讓你私自填充了?”
不待隸屬沙蝎的光頭壯漢叫罵完,指揮艙中就清晰地聽到一聲艦炮發射的聲音。在先前船體的爆炸過后,火炮的轟隆聲此刻就相形見絀。沉重的金屬球在夜空中劃過一道隱形的軌跡,數個呼吸后,百余米外的偷獵船上傳來一聲輕微的炸響,一簇微弱的火光在側舷處一閃而逝。
“見鬼……這都打得中?”沙泰的罵聲轉瞬間就變成了抑制不住的驚嘆,光頭壓住滿心的喜意,沉聲說道,“四號艙室的,快報上你的校射數據!
“我就說過,我身上有操縱艦載武器的天賦!”傳聲筒中沉默了兩秒,響起的卻是聶小洋得意的聲音,年輕獵人飛快地報上了一組數字,“讓它嘗嘗我們的厲害!”
十余發炮彈順著側舷噴射出去,無一例外地落在偷獵船身上,有一顆甚至深深地鑲進了氣艙之中。暗影獵人的船上一陣火芒閃動,一股股蒸汽從破口處噴薄出來,只一輪炮擊就受到了不輕的損傷。見到僅剩的兩艘友船沒有第一時間跟上,對方也不得不選擇暫時退避。兩艘飛空艇相隔著數百米錯身而過,終于被小獵團從包圍中撕出了一道口子。
“好險……”小晴兒拍著胸脯暗暗道。飛空艇擺正船頭,追著不斷遠去的雷云鋒線全速行進。周遭的雷電有如一柄柄從天而降的鋼叉,毫無規律地從天穹上戳下來。雷云覆蓋不到的區域還在視野的極遠處,想要避開一路上的降雷回到安全的區域,幾乎全無可能。
“沒時間沖出去了,現在就準備降落!”沙明海一咬牙,朝著傳聲筒中高聲命令說。年輕的船長將兩道粗大的拉桿推到底部,獵船奔逃的速度不減,高度陡然降低了十余米。一道道閃雷在戰艦身后落下,好巧不巧地阻隔了偷獵者追擊的路徑。
天色晦暗,無從選擇飛艇的落點,獵船在空中拖出一道長長的弧線,船底“砰”地一聲,粗暴地貼到了地面上,發出一陣令人牙酸的摩擦聲。獵船的撞角一連破開數個高大的椽柱和太古建筑,亂石在空中好一陣激蕩,終于狼狽地?吭谝黄沟刂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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