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還算是富裕的村子,起碼人人能吃得飽飯。村中還有一間學堂,教附近的孩童認字,在亂世之中,頗顯珍貴。
只可惜,來上學的孩子并不多。
大人們往往更愿意讓孩子幫些農(nóng)活,也不愿將他們送到學堂里。
認不認字又不耽誤種地,自己不認識不一樣也能種出糧食來嗎?
大人如此想。
更重要的是,上學是需要學費的,足足一石米。
雖然這個村子還算富裕,家家也都些許的存糧,但就如安慈向人化緣一樣,學識與信仰在如今這個世道毫無價值。
不論高僧還是學者,說不準哪天就會跟野狗一樣死在路邊!
糧食與保護糧食的武力,才是活下去的希望。
所以這個時代的村民普遍很排外,警惕心也很高。
英落的借住并不順利,求了好多家,最后還是學堂的教書先生收留了他們。
順帶一說,雖然是教書先生,但并不是想象中胡子一大把的老頭子,而是一個二十多歲的年輕男子。
還是個十足的美男子,即使身穿粗布麻衣,也掩蓋不住他俊朗的風采。
“這間屋子就讓給你們使用吧。”男子說道:“長時間空置,可能有些臟亂,還請不要嫌棄。”
英落對他的第一印象并不好,不因為別的,就因為這人竟然比他還帥!
嗯,是比她上輩子的時候要帥好多,雖然她如今已是女子,但依舊討厭比自己帥的人啊。
雖然這樣想,但她也不會做出什么無禮的舉動,只是些小小的羨慕嫉妒恨而已。聽到對方的話,她連忙說道:“哪里,能有瓦片遮身,已是感激不盡,怎么還會嫌棄。”
那人點點頭:“如此便好。失禮了,我晚上要看書,就不招呼你們了,還請自便。”
“看書嗎,閣下真是用功啊。”還是個學霸嗎?明明可以靠臉吃飯的,卻偏偏要靠才華,英落心中忍不住吐槽,然后又問道:“對了,在下英落,還未請教您尊姓大名?”
在下?那人一愣,本來這女子一身劍客打扮就夠奇怪了,還用在下這種自稱,真是個奇怪的小丫頭。
他搖頭將這個念頭從腦海中拋去,說道:“不敢妄稱尊姓,一介草民小島四郎便是。”
互通姓名之后,他便告辭離開了。
英落躺在稻草堆成的床上,伸了個懶腰,身上的傷口已經(jīng)好的七七八八,只剩下淺淺的幾道紅印,看樣子連疤也不會留下。這樣的體質(zhì),若是放在上輩子,不知道要羨慕死多少妹子。
福原越后也是面容憔悴,這幾天吃的苦,受的累,比他之前所有加起來的都要多。他無時無刻不想逃脫英落的魔爪,回到自己原本的生活當中去。
可見識了上次的戰(zhàn)斗,他也明白英落的強大,絕非劍客二字可以概括,真要說的話,大概就只有劍豪可與之媲美!
但她才多大?
福原越后暗暗咋舌,十六歲,還是十七歲?
這么年輕的劍豪,還是女子,簡直聞所未聞!
所以,一般的武力是無法起作用的,想要逃跑,還是多動動腦子靠譜些。
比方說,剛才那個叫做小島四郎的讀書人便是個機會。
窩在這種小村子里當教書先生,一看就知道是郁郁不得志的酸丁。這種人比農(nóng)民要有眼光,也懂的厲害,最重要的便是知道尊卑。只要把自己的身份亮出來,他肯定愿意為自己傳遞消息!
福原越后心中打定主意,向英落說道:“我去找小島四郎聊聊,放心,我不會跑的!”他知道,就算跑了,也是被乖乖抓回來的份。
英落毫不在意,她從不打算限制對方的自由,唯一的要求就是跟自己一起上路,其他的時間一概不管。在她看來,用不著跟一個將死之人較真,就當是死刑犯的優(yōu)待好了。
她擺擺手,表示同意,然后翻了個身,準備好好睡上一覺。
福原越后離開了,能聽見門被輕輕關上的聲音。
她也朦朦朧朧的進入了夢鄉(xiāng)。
夢境中,她看到了比古和劍心,還有巴和小薰,總司也在,神谷也跟他老婆來了,大家聚在一起開心的喝著酒,酒水順著她的嘴角蔓延下來,整個脖子上都涼涼的。
英落醒了過來,一把刀架在她的脖子上。
是小島四郎。
她笑了一下,并不在意,因為沒有感受到殺氣……這也是她為什么沒有第一時間醒來的原因。
“怎么,你除了教書之外,還兼職開黑店嗎?”她開了個玩笑。
小島四郎并沒有笑,英俊的臉龐總是很嚴肅,似乎有什么重擔壓在他的心頭。
他開口說道:“英落姑娘,我不知道你為什么要綁架福原大人,但我與他對話得知,他是為了國家大義不惜付出生命的志士。所以,我覺得這其中一定有什么誤會,我想請你放了他。如果你需要錢的話,我這里還有一些,可以悉數(shù)給你!”
看起來是被忽悠了啊。
英落挺開心。
帥哥美女都一樣,智商普遍不高啊。
她小小找到些優(yōu)越感。
“福原越后人呢?”她問道?
小島四郎面色古怪,但還是回答道:“福原大人似乎……似乎有些慌亂,他不肯與我同來,堅持要留在我屋中。”
噗嗤!
英落笑了。
福原越后倒是聰明,知道小島四郎找自己麻煩絕對討不了好,干脆躲著不見自己,也好撇清關系。
真是個老油條啊!
但英落不知道的是,這根老油條也是氣的要死,明明只想讓小島四郎傳遞下消息,結(jié)果對方卻堅持要救自己,提著刀就走了,攔都攔不住。
這不是老壽星吃砒霜,活得不耐煩了嗎?
福原越后心中也是一萬匹羊駝奔騰而過,欲哭無淚。
他能怎么辦,他也很絕望啊!
所以就有了眼前的一幕。
小島四郎似乎有些不耐煩,他又重復了一邊要求:“如果你愿意放過福原大人,我是不會傷害你的,也不會將你告發(fā),如何?”
英落沒有回答,而是反問道:“你與他才剛剛見面吧?我很奇怪,他說了什么讓你心甘情愿的將刀架在我的脖子上。”
小島四郎嚴肅的說道:“因為他是尊王攘夷的志士,更是長州藩的重臣。他與我說了很多,都是富國強民的措施,相信只要按他說的做,就可以找到一條讓國家改變,讓人民不再遭受苦難的道路。所以很抱歉,英落姑娘,我不能讓你帶走福原大人。”
“如果我堅持不同意呢?”
小島四郎臉色一黑,然后咬牙狠心說道:“若是你執(zhí)迷不悟,我也只好對你使用暴力了!”
“殺我嗎?”
“不,當然不會,我沒有決定你生死的權(quán)利!”小島四郎回答道:“我會將你綁起來,送交官府處置!”
“哈!”英落輕笑一聲:“謝謝你這個決定吧,救了你一命呢!”
“什么?”小島四郎剛問了一句,就覺得眼前一花,然后不知怎么的就四腳朝天的摔倒地上,而英落站在他身邊,居高臨下的看著他,臉上掛著似笑非笑的表情,而自己的刀,已經(jīng)跑到了對方的手中,正架在自己的脖子上。
他臉色變的慘白。此刻才知道,為什么自己說要救福原大人的時候,對方的臉色那么奇怪。
自己的劍術(shù)在這兒女人面前簡直一錢不值。
“你的劍法并不差。”英落說道:“但它想要做的事情太多了,所以才便的遲鈍。”
什么意思?小島四郎不明白。
“你想保護這個國家,保護在這里生活的人民,想要讓大家都過上好日子,要求太多了,所以劍法變得駁雜不堪,滿是破綻!”
小島四郎愣住了,驚訝的問道:“你怎么知道,這些……這些我從未對其他人說過啊!”
“是你的劍告訴我的。”英落回答完,又搖頭說道:“想法雖好,但太天真了,就跟我的……弟弟一樣。”
弟弟?
自己被比作孩子了嗎?
小島四郎覺得被羞辱了,他大喊著問道:“才不是天真,這是所有人的理想!”
“所有人?”英落冷哼一聲:“你可代表不了所有人,至少你代表不了我!”
小島四郎語塞。
外面突然傳來哭喊聲,紅色的光亮從窗口映射出來。
“走水了!走水了!”隨之而來是人們的哭喊聲和呼救聲。
屋內(nèi)兩人都是神色一緊。
英落心中暗嘆:怎么自己到哪都能遇見大火,是五行缺水嗎?然后她將長刀扔換給小島四郎,向門外走去。
“等、等等!”小島四郎有些懵:“你不殺我?”
“你沒有殺我,我當然不會殺你,殺人又不是什么有趣的事情。”英落扭頭說道:“再提醒你一句,這個世界上有兩種人說的話不可全信,一是男人,二是政客,而福原越后兩者皆占,他的話你還有多動動腦子才是。”
她說完繼續(xù)向外走去,到了門口卻又停下:“不管天不天真,你的理想總是好的,值得敬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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