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德所處的駕駛艙壁布置了腦量子波信號遮斷設備,用以隔絕變革者個體通過腦量子波與veda的直接聯系。
說是遮斷與隔絕,其實并不準確。
腦量子波以目前人類任何手段都不能徹底隔絕,只可以通過改變其場分布的形式來抑制,令其在宇宙中其他地方顯現的概率無限接近零,但這并不是意味著沒有了。又好比聲音的傳遞與水波的擴散一樣,腦量子波越往外傳也越模糊不清。
但另一方面,腦量子波中包含著多重的、多層次的信息。
最外層是復雜的實在的聲音與圖像。換而言之,也就是確實的眼睛看到的與耳朵聽到的信息。因為太過詳實,所以最難傳遞,如同笨重的大車在一條普通小路行動,容易被阻礙,就難以有效通達。
往內層則有記憶、感情、表人格、潛意識等多層次、多方面的并不那么激烈和具體的信息,細膩而模糊,以致于人自己都無法清楚地自我認知的部分。
總而言之,越外層,越詳實具體,越容易干擾與遮斷,對于raiser而言,也只需要防止這部分詳實具體的信息譬如說具體的所見所聞或者記憶泄露就足矣。
至于一些諸如個體人格、危機感這類腦量子波信息對于戰場而言并沒有太多價值,反饋回去也無妨。
變革者在veda中的個人資料登錄一般是全部信息的登錄。但是通過腦量子波遮斷,一直到記憶層面的信息都會被遮斷。
“如果他死在那個駕駛艙里,從駕駛艙裝裝置的時間點開始,包括記憶在內的個人資料都無法反饋給veda。但微妙的感情、潛意識層的信息仍會同步到veda。”
提耶利亞厄德直落在所處的小小駕駛艙前。他仍不停地在思考,關于自己、關于厄德、關于veda、關于天人以及關于意識。
這些都讓他困惑。
困惑并不會隨著成長與成熟而消失,更不是一個壞的狀態。真正的通達決不是永沒有困惑的時候,只是永不被困惑所遮蔽罷了。真正的果斷也決不是永沒有猶豫的時候,只是永不被猶豫所羈絆罷了。
因此,保持健全的判斷力,以清澈的目光審視世界一切有無,從而透徹從容,這正是現在的提耶利亞所在做的。
好比此時,剎那以及其他全部同伴,將處理厄德的所有權力都授予給提耶利亞,這反倒讓提耶利亞有些不知所措。
與過去的最初的自己應該如何相處?
這是他借助于veda從而廣博的見聞與學識中也不曾觸及過的東西。
尤其地,他們的關系并不和諧,并且,不太會有和諧的可能性了。
只因為這一世的厄德撞來自未來的自己,過早地陷入這人間的紛爭里,恐怕不再能邂逅曾讓提耶利亞感到美好并為之改變的人們。
他站在駕駛艙之前,輕輕地勾住門,節約服裝的動力。
既然他不想以一種徹底的毀滅作為其結局,那么他決不能逃避一次面對。但究竟應以何等的姿態到臨仍是他需要考慮的問題。
最終他決定以這么一句話作為開頭:
“駕駛艙里很狹小,不是嗎?厄德、不,提耶利亞。”
無線電真誠地將人類的話語傳達,可一切真誠聽在人的心里,便會被生活之鏡異化。
“未來的我?提耶利亞?”
狹小的脫離高達的駕駛艙里,厄德的聲音中不再能那么中氣十足。
“你們即將失敗,又有什么好對我說的呢?作為一個敵人將我處決嗎?如果你們要做,就嘗試去做罷!我并不畏懼。”
駕駛艙里的維生資源是有限的,已經快要達到極限。即使以納米機器自我調節的人造變革者,也會迎向一個器官衰竭而死的盡頭
但他不畏懼這死,反倒充滿歡喜、真誠地為即將迎來的勝利而慶賀。
他繼續說道:
“哥白尼號已經毀滅,你們已經是無處可依的逃亡者。怎么樣?全部資源加起來能撐過二十四個小時嗎?”
奄奄一息的語氣,卻仿佛在擁抱勝利的榮光。
“我們有我們的活路。”
提耶利亞說。
他越是傾聽,越是認清那么一個事實。
那就是不要試圖以任何膚淺的對話改變一個人超越死亡真誠的決意。
可是、可是
你不懂啊!
他想。
并不是因為我懂得,所以才下這個判斷,而只是因為我比你在這個世界多停留了一段日子,所以才希望你能看到更多、享受更多的時日
你在這個世界停留的時間太短、太短,所見識到的人間太少、太少。
即使從veda中學到再多、再多,又與自己的生活何關呢?
“你會死在這里,而完成任務的你并不會被veda再次制作。”
他嘗試以冷淡的方式敘述這么一個事實。
可厄德絲毫不懼,反倒慷慨地說道:
“那么就讓我存儲在veda之中,守望人類的發展罷!提耶利亞。”
即使看不到彼此的面容,也可以從語言中發現彼此的決意。
不容許任何褻瀆、不接受任何勸解,堅信自己的道路,并在其跨步前進。
“那正是一種崇高,不是嗎?作為未來的我,你應該是能理解的吧!”
坦然無畏,正是高達駕駛員應有的精神面貌
是這樣的嗎?
確實、在進入veda后的歲月里,提耶利亞存有過類似的想法,當時已是veda高級管理員的他并沒有選擇復活,反而在veda中靜靜守候,直至els的對話來臨。
他靠在駕駛艙壁,腳下、身前皆是無垠的黑暗深淵,目光遠至闊大的綿延星海。
然后他笑了出來。
笑聲快活,笑聲自在,在無線電波里斷斷續續的,反倒讓厄德困惑不解。
這有什么好笑的嗎?難道未來的我是這么膚淺的人嗎?
厄德猜意這是種絕境的無望的笑。
“那么你就瞧著吧!”提耶利亞止住笑聲,聲色清朗,“最終還是要以勝敗來訴說,不是嗎?”
在堅信與偏執之間搖擺,互相理解真是件困難的事情啊!
即使是未來與過去的自我,居然也要以一場徹底的戰爭的勝敗衡量其正確與錯誤。
但是你且看著吧!
悠悠地、慢慢地,憑著力量、夢想與意志,跨越時代浪潮的人兒,自在地擁向那無垠光輝的大銀河,落入他的高達里。
他駕駛雙靈高達,負責掃除太空救生艦艇前進過程中的障礙,在到達指定隱藏地點后,進行護衛工作。
天使宮,天人最重要的太空殖民地,建設在拉格朗日l3點的位置,按照一世的記錄將會由于幾起事故毀滅。
后來在拉格朗日l3建立的新基地的名字便是天都,也是剎那所熟悉的地方。
所謂的拉格朗日點,是小天體在兩個天體引力作用下可以保持靜止的空間特定坐標點,通常一個系統內有五個。
在太陽與地球所組成的天體系統中,l3位于太陽的另一側,比地球距太陽略微遠一些。
“原本的計劃是利用高達奇襲天使宮,但因為我的過錯……”
提耶利亞在通訊中頓了一下,操控雙靈高達破壞一個隱藏在小行星的監測設備。
所謂的過錯是指由于提耶利亞腦量子波導致的情報泄露,這使得raiser方數度陷入被動。
“原本的奇襲演變成現在這樣的正攻。原本掌握的天使宮動態恐怕也隨著敵人的臨時調整而失效。”
到底是重兵以待,亦或是無數陷阱皆是未知。
好在天使宮是天人重要的據點,至少現在的天人無論如何也會守下,不會進行大規模轉移。
皇點頭,在通訊中接過話茬,說:
“是的。唯有一點我們占優,那就是敵方恐怕認為我們已經陷入絕境,組織不了有效的反擊。按照原本的情報所設計的侵入作戰已經用不了了。而敵方在我們入侵時候,就會立刻明白我們的企圖。所以這一次的定位仍是奇襲,直擊天使宮核心。由墮天使高達進行全線騷擾,由能天使高達進入天使宮內部破解系統……然后我們一起!
我已經把具體的任務分布發給你們了。”
“明白!”
阿雷路亞的聲音響起。
他在墮天使高達中,稍稍有些不安。
“剎那?”
皇又問。
“明白。”
剎那掃過任務安排,應聲應答,讓皇安下心來。
他將手中的平板放置好,不禁問哈羅:
“哈羅是知道的吧?與哥白尼號須臾系統相連的你,如果確實誕生了那么個意識體,你是一清二楚的吧?”
“haro!”
它不解地在搖擺。
“是它保護了你嗎?在veda的入侵中。”
假使veda入侵須臾,那么與須臾相連的哈羅也絕不會幸免。可是在剎那量子思考能力的檢查一下,哈羅并未發生任何異變。
這個孩子只是沉默地抬起頭,清澈的目光穿越星海,直到那比黑暗與星光更遙遠的彼處。
erelong,是否存在過這么一個生命?短暫的一生,最終死于奮斗之中。
他無法確認這一點。
即使從須臾之中再次誕生一個自由的意志,但也絕不是在哥白尼號與veda抗爭過的存在了。但無論如何,都不需要為其悲傷
所有的悲哀與憐憫都是對生命意志的侮辱。
贊嘆吧,歌頌吧!且看著吧!raiser的人們,天人的人們,以及作為高達的駕駛員們!
現在還剩十八個小時。
“veda,我們來了!”
他的雙手緊握操作桿,就此宣言一個勝利的開端:
“exia,作戰開始。”
話音落下,金色的光輝就此在眼神中開展,機械的戰士邁開腳步。
鋼鐵的軍神就此飛起,穿過無數星際的塵埃與碎石。
星海之,無數青色的光輝就此在黑暗中彌散,以作戰場的顏色。
布置在小行星的自動防御設備瞬間偵測到raiser方高達的來臨,全數開啟。燦爛的銀河下,黯淡的小行星與隕石,亮起無數閃亮的光輝,正是地獄的開口、槍炮的高鳴。
光束與實彈,不同武器種類編排出死亡的進行曲,劃破暗空,直向著墮天使與能天使而去。
能天使自在地穿行在炮火之中,沒有任何子彈與光束可以命中,在極速中隱于黑暗里,直朝著天使宮前進。
“那么就交給你了,阿雷路亞。”
以兩臺機體對抗天人布置在天使宮的全部武裝實力,合力以對并非是個能夠成功的選擇,不如各自飛翔!
外緣防御系統以及勾引出來的高達嗎?
“ok!剎那。”
阿雷路亞將目標轉向這片宙域。
“太慢了啊!”
少年怒吼,男人咆哮。墮天使變形為空戰形態,反射與思考融合的瞬間,自由穿行在隕石之間。
人類暫時神經聯系的建立,分為條件反射與非條件反射兩種。后者是人生來就有的先天性反射,譬如眨眼。而前者則要在后天的練習之中逐漸形成。
因為是反射,所以不需要經過思考,從而快速。
也因為是反射,所以沒有經過思考,可能并不正確。
更因為是反射,其中復雜的需要長久的重復來建立。
但對于擁有兩個意識人格的阿雷路亞而言
無需猶豫,無需思考,將自身的控制權分與,兩個意志為同一個目的,將思考與發射融合,天地之間、自在翱翔!
索敵之中,一舉確認全部四十三個目標。
“最后的導彈庫存,統統吃下吧!”
機體左右兩側導彈箱打開,一同齊發,紛紛轟裂在防御機關,激起劇烈的爆炸。
一時塵埃與碎片齊飛,從中明橙色的高達疾馳而出,直到被一發未料到的gn火神炮擊中,才陡然變向,調整姿勢,變形為正常模樣。
星水女神高達、戰車女神高達以及月之女神高達,三臺功能各不相同的機體以小組合作的方式同時出擊。
“這就是我們的戰場!”
墮天使
趁三臺出戰的高達被墮天使吸引注意力的瞬間,能天使一路撞天使宮的高達出入口。物理接觸時,直接以準備好的程序破解天使宮的身份識別系統。
訝異的整備師發現大門打開,然后一片雪花似的純白以及蒼穹似蔚藍闖入眼簾。
鋼鐵巨人從太空中飛來,莊嚴地向天使宮深處前進。
“哦豁!這就是raiser制造的能天使嗎?”
伊恩身穿太空服,在無重力的環境下飄在一邊,罕見的、面色冷肅,盯著能天使,困惑不解。
“大叔,快跑啊!”里西典達爾杰利,一個半機械人拉著伊恩就往緊急逃生通道里去。
伊恩被拉扯進逃生通道的同時,仿佛發現了什么,若有所思。
“不用這么緊張。他似乎并不想傷害我們”
剎那的目光藏在能天使中,環視四周,自然也發現了一旁的里西典達爾與伊恩。
沒有想到會有那么一天,將以這個方式見面。
能天使就這樣從他們身邊掠過,并沒有傷害這些人的必要,最終駐步于最后的過渡艙門前,緩緩等待門的開啟。
駕駛座,高達連接量子思考之人,與veda在信息技術的大海中博弈。
在遠離地月系的此地,即使是veda的計算力,也難以完全地發揮。
一時被壓倒傾服的系統向剎那打開其大門。
第四級系統破解完成,確認全殖民地通行權限取得。
能天使開門邁入的瞬間,o高達從天而降,將能天使壓入人工湖中,激起一大片浪花。
距離太空逃生艇群維生系統極限還剩下十六個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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