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平三年秋末冬初之際,渤海軍在毫無預兆的情況下向著徐州起了閃電般的攻勢,一萬渤海軍直取瑯邪郡,而與徐州毗鄰的兗州泰山郡內(nèi),赫赫有名的泰山群盜亦傾巢而出,直接殺入東海郡,與渤海軍遙相呼應,短短十日內(nèi)竟令兩郡全境失陷。?
雖說對于渤海軍的卓戰(zhàn)力已經(jīng)有了一定的免疫力,然而泰山軍這么一支割據(jù)一方的地方豪強突然間毫無保留的投向渤海軍,仍令天下諸侯眼皮狂跳、心底緊,誰知道本土境內(nèi)會不會有一支豪強勢力突然間改弦易幟,打出黑鷹大旗?而渤海軍的敵對勢力更是聞風而動,一方面嚴密監(jiān)視周邊立場不明的各方勢力,并向與渤海軍地盤接壤的防線上增調(diào)兵力。另一方面則是暗通款曲,或暗渡陳倉、或明火執(zhí)仗、或曲線迂回,派出多路兵馬向徐州方向挺進,企圖與陶謙聯(lián)手會獵,給予深入徐州境內(nèi)的渤海軍隊以毀滅性打擊。
任誰都知道,渤海軍打仗從來就沒有怕過誰,更沒有半途而廢的先例,眼看著一場自討董之戰(zhàn)以來最大的諸侯火并就要上演,天下間的有識之士都屏住了呼吸,靜觀其變……然而,駐守徐州的渤海軍突然采取了一連串的動作,令徐州境內(nèi)的形勢突然間急轉(zhuǎn)而下。
鷹揚中郎將、領(lǐng)渤海太守南鷹以大漢皇叔的名義飛檄天下,歷數(shù)徐州刺史陶謙四大罪狀:其一,自中平五年受徐州刺史后,陶謙不思報效皇恩,怠政疲軍,有傷先帝知人之明;其二,自先帝崩殂,當今天子為董賊所脅,天下義士均舉兵勤王,而陶謙卻麻木不仁,坐視天子蒙難,不臣之心昭然若揭;其三,原太尉曹公嵩,人品誠厚、德高望重,而陶謙卻因財起意,指使部將偽作賊人殺人劫財,其用心之歹毒令人指;其四,下邳人闕宣聚眾謀反,妄稱天子,而陶謙與其近在咫尺,卻不聞不問,坐視其禍亂百姓,其心當誅。
此檄一經(jīng)流傳,天下大嘩,陶謙所謂的清白正直之名立時受到了最為嚴峻的考驗,雖然也有人提出異議,然而事實俱在,由不得旁人不信,尤其是關(guān)于殺人劫財之說,更附有曹嵩的證言和張闿的認罪書,當真是鐵證如山。至于其他幾條罪狀,雖有夸大其辭之處,卻也均為事實,令人無人辯解。
在已被占領(lǐng)的東海、瑯邪兩郡,渤海軍當眾懲處素有民怨的貪官污吏和地方惡霸,并將其所有財產(chǎn)、田地分予受害者和特別貧苦的百姓,一時之間,民心暴漲,無數(shù)百姓壺漿簞食,以迎鷹師。而渤海軍則一概全收,并回贈以更高價值的米糧禽畜,更令兩郡百姓頌聲如潮。
與此同時,大批渤海軍特有的四輪戰(zhàn)車源源不斷的從青州開入徐州,聲勢浩大。無論是朝野間的分析人士還是各方斥侯均認為,渤海軍一手拉攏民心,一手積極備戰(zhàn),其誓死一戰(zhàn)奪取徐州的決心可說是堅如磐石。
陶謙為的徐州集團自然不肯束手待斃,他們一面加緊鞏固各地城防,一面將告急文書雪片般灑將出來,督促各地援軍加馳援。
任誰也不可能想到,正當戰(zhàn)云密布、一觸即之際,渤海軍再次做出了匪夷所思之舉……..
黃河以南,青州境內(nèi),高唐縣通往歷城縣的官道上,一支約五千人的步騎混合部隊正在急急行軍,一面“劉”字大旗迎風飄展。
劉備仍是身著那副半新不舊的皮甲,勒馬道旁,看似正在凝視著兵馬源源經(jīng)過,實則目光茫然,顯是滿腹心事。
“大哥!”“大哥!”
呼喚聲中,關(guān)羽、張飛兩將并騎而來,身后仍有一將,身形雄偉,面目英奇,竟是那日代表公孫瓚前來致書的趙云。
劉備瞳孔回焦,瞧著三騎馳近,終于露出了一絲笑容。
“哈哈!大哥!公孫瓚也算言而有信!”關(guān)羽豪笑道:“他許下的五萬石糧草終于到了,而且依約派出了子龍前來助戰(zhàn)!”
“劉使君!”趙云于馬上俯身為禮,略有些激動道:“奉公孫將軍之命,末將押送糧草并引兵兩千,前來助使君一臂之力!”
“好!好!好!”劉備眼中神采閃動,一連脫口叫了三個好字:“終于盼來子龍了!”
他仰天大笑道:“其實我劉備哪里在乎什么糧草?這不過是個托詞罷了!請公孫將軍派糧是假,求得子龍才是真的!”
“為恐公孫將軍不肯割愛,劉備這才使了一個小小的手段!”他盯著趙云,柔聲道:“子龍不會見怪吧?”
“使君…….”趙云雄軀輕顫,虎目閃過真摯深刻的感情:“云何德何能?竟蒙您如此厚愛!云何以為報?”
他突然下定決心般道:“然明人不做暗事,若蒙不棄,云懇請使君于此役之后致書公孫將軍,將云正式調(diào)至您的帳下…….從此鞍前馬后,為中興大漢盡一份心力!”
“趙將軍可不許后悔!”劉備眼中異彩大漲,竟然一躍下馬,一把執(zhí)住趙云之手連連晃動:“一言既出,駟馬難追!”
“哈哈!太好了!”關(guān)羽亦是喜不自勝,一把攬住趙云肩膀道:“子龍夠爽快,從此咱們兄弟幾人齊心協(xié)力,哪怕大事不成?”
他抬眼間,卻見張飛垂頭不語,似乎正自心神不寧,不由微有不悅道:“翼德!子龍入伙,正是天大喜事,怎么你還不歡迎嗎?”
“啊!哪里有?”張飛猛然醒悟般抬起頭來,白凈英俊的面龐上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是小弟分神了!子龍休怪,小弟當然是萬分歡迎!”
“分神?三弟,你在想什么?”隨著劉備淡然問,幾人的目光一起聚集在張飛身上。
“大哥,你是在明知故問!”張飛露出一個無可奈何的苦笑道:“當然是為了此次援助陶謙之戰(zhàn)!”
關(guān)羽聞言,臉色也變了,竟然深深嘆了一口氣,沒有接話。
“哦?如你所言,似是另有所指!”劉備神色不變:“何妨一說!”
“說就說!反正現(xiàn)在子龍也是自己人,無須有什么避諱,我先說!”關(guān)羽出人意料的接過了話頭,他有些急躁道:“援助陶謙之戰(zhàn)?任誰都知道,援助陶謙,便是要與鷹揚中郎將正式撕破面皮…….小弟絕不是畏戰(zhàn),可是大哥,鷹揚中郎將對咱們兄弟一向禮待,彼此之間也曾共過性命,再說他攻打青州時又刻意繞過我們的屬地,念舊之情不言而喻…….”
“咱們不對他施以援手,已經(jīng)虧了道義!”關(guān)羽猛喘幾口氣,再道:“現(xiàn)在可好,只憑著公孫瓚和陶謙的兩封書信,便要去與他為敵?大哥,這么做是否太不妥當了?”
“二弟倒是快人快語!”劉備微微一笑,轉(zhuǎn)向張飛:“我們兄弟之中,一向以三弟最為精細,你的看法呢?”
“這…….”張飛猶豫了一下,終于點頭道:“我同意二哥的說法!”
“不瞞大哥說,通過幾次接觸,南將軍確是個英雄人物,二哥與小弟對他都是頗為心折!”他坦然道:“他此次攻打徐州確有些不占情理,若是他歷數(shù)陶謙的幾大罪名屬實,倒也是無可厚非!不過,群雄相爭,彼此相互口誅筆伐亦是常事,兩方我們都不可輕信!”
“依小弟之見!”他沉吟道:“大哥既然與南將軍有舊,又礙不過公孫瓚和陶謙的情面,完全可以兩不相幫,又或是虛與委蛇的應個光景!可是…….”
“可是什么?”劉備聽著張飛侃侃而談,欣賞之意表露無遺,渾然不因他隱隱流露的反對之意而心生不快:“接著說,不用顧慮什么……正可令子龍對當前形勢加深了解!”
張飛有些遲疑的瞧了一眼趙云,見他正一臉感激之色的望向劉備,終于道:“大哥,我的顧慮有三。其一,南將軍畢竟是正統(tǒng)大漢皇叔,他占據(jù)了大義的名份,而您卻正是另一支漢皇血脈的后人,與南將軍為敵,會否落個同室操戈的罵名?其二,我軍目下占據(jù)平原,正在渤海軍勢力范圍的腹地,一旦與其交惡,形勢將對我方極其不利;其三,此次出戰(zhàn),您不但傾巢而出,帶上了所有兵馬器械和糧草,更將自己的家眷也隨軍而行……這擺明了是要孤注一擲,一旦我軍兵敗,將會是滅頂之災,再無卷土重來之機!”
“說得好!”劉備猛然間雙手一拍,目光大亮:“翼德真是文武雙全!確是一語中的,您所想與為兄完全一致!”
“什么?”關(guān)張趙三人一起駭然,張飛顫聲道:“大哥既然全明白,為何仍要一意孤行前去征討鷹揚中郎將?”
“為兄何時說過要征討鷹揚中郎將?”劉備看著三人震動之色,不由會心一笑。
“可是,大哥明明已經(jīng)答應了公孫瓚的出兵之議,并向他借來了兵馬糧草!”張飛又是震動了一下。
“公孫瓚!他其實就是一個小人!”劉備驀的眼神轉(zhuǎn)厲:“他已經(jīng)完全忘記了恩師盧植對他的教誨,不僅私下里巧取豪奪,大肆收斂不義之財,更為一己私怨想要消滅劉虞這個眼中釘,他這是要叛漢啊!”
他看著張關(guān)二人震驚的神色,沉聲道:“兩位兄弟若是不信,大可去問子龍……否則以子龍的忠烈性情,安忍背之?”
“不錯!”趙云聽得劉備贊他忠烈,眼中再次閃過感動之色,他黯然點頭道:“劉使君所言不虛,末將也是偶然間才知道……公孫將軍他竟然曾經(jīng)派出騎兵扮作馬賊,襲擊過境商旅!”
“對待這樣的小人,何須守諾!”劉備不屑道:“他所以請我們出兵,也無非是看中了兩位弟弟的勇武……可笑他空有子龍這樣的絕世將才卻不知任用,怎能成事?”
“既然兄長不欲與渤海軍交戰(zhàn),那么,兄長是想要攻陶謙了?”關(guān)羽雙目一亮。
“非也!”劉備搖頭:“南鷹素有勇烈忠正之名,而陶謙亦不乏愛民寬仁的美譽,無論天下對他們?nèi)绾卧u議,我們都不可對其中任何一方動手,否則不但損兵折將,更有落井下石之嫌!”
“既然如此,為何還要出動所有兵馬前往徐州?”關(guān)張趙三人聽得如入云里霧中,不由面面相覷。
“南鷹雖然待我們兄弟不薄,然而他逼著我們困守平原小小彈丸之地,其防范忌憚之心亦是顯而易見!”劉備怔怔道:“你我兄弟若仍然心存一份忠君報國之心,怎能就此困守牢籠?”
“大哥是想要……”張飛終于聽清了劉備的深意,他的目光越來越亮。
“不錯!這正是一個大好時機!”劉備重重點頭:“因為我們并未打出征討的旗號,所以憑著鷹揚中郎將的為人,他絕對不會主動攻擊我們,而是一路監(jiān)視……而陶謙就更不會了,他必然認定我們是依約前來助戰(zhàn)的,開門尚且不及,怎會出兵阻攔?”
“所以,我們一旦進入徐州,將是通行無阻!”他說著,語聲中終于帶上了一絲難以抑止的興奮:“而我們真正的目的地,則是穿過徐州進入揚州!”
“揚州!”三將再次訝然:“這是為何?”
“揚州地域廣大,目前尚無特別杰出的人物獨霸一方,更易于我們兄弟大顯身手!”劉備有些得意道:“而且為兄接到可靠消息,原揚州刺史陳溫即將離任,劉繇將要接任……此人與我有舊,又同是漢室宗親,定會接納我們!”
“依大哥所說,是要完全放棄平原了?”關(guān)羽閃過一絲猶疑:“我們在平原經(jīng)營多日,就這么輕易放棄是不是太可惜了?”
“可惜什么?”劉備嘆了口氣:“被人握在掌中,這種朝不保夕的滋味可是不好受……除非你我兄弟從此投入鷹揚中郎將帳下,否則這平原就必須放棄不可!好在,我們這些日子在平原也攢下了不少錢糧兵馬,這才是我們的真正本錢!”
“原來如此!怪不得大哥連家眷都帶出來了,卻是早有謀劃!”張飛聽得呼出一口大氣,整個人輕松下來:“如此一來,倒真是一舉兩得了,不僅得脫牢籠,同時也不致陷入無謂的紛爭……從此海闊從魚躍,天高任鳥飛,我們的機會終于來了!大哥英明!”
“哈哈!為兄可不敢當!”劉備哈哈一笑,轉(zhuǎn)而對趙云笑道:“備勢單力薄,畏畏尾,這才想出這等投機取巧之計,倒怕冷了子龍那一顆投效之心!”
“使君說哪里話來!”趙云對劉備如此推心置腹早已是受寵若驚,聞言立即道:“使君深謀遠慮,且恩怨分明,忠君愛國之心更是令人敬佩!世間能尋得如此明主,夫復何求?”
他說到此處,再無半分猶豫的拜了下去:“主公,請受一拜!”
劉備放聲大笑,一把拉起趙云,心中歡喜無限。
“若是劉繇不愿接納我們,又當如何?”關(guān)羽冷不丁出言問道。
“放心!為兄也有考慮!”劉備胸有成竹道:“那么,我們便可取道丹陽,再赴荊州,劉表亦是漢室宗親,且目前正與孫家交戰(zhàn),定會借助我們的力量!”
“為何要取道丹陽?”張飛不由疑惑道。
“幾位兄弟忘記了嗎?”劉備從容道:“丹陽精兵,天下聞名,而為兄當年與毌丘毅奉大將軍何進之命同往丹陽募兵,卻也曾在那里留下一些后手!我們正可順道在那里招兵買馬,增強自身實力!”
“好啊!真是算無遺策!”聽得三將一起低聲驚嘆,劉備心中那顆雄心不由沸騰起來,凌云壯志油然而生。
“報!緊急軍情!”前方,一騎快馬飛馳而來,正是前幾日派出的斥侯。
劉備與三將不約而同的精神一振。
那斥侯從馬上飛掠而下,單膝跪在劉備身前,語中惶急道:“稟報劉將軍,徐州境內(nèi)形勢生大變,渤海軍主力突然全線收縮,他們已經(jīng)完全放棄了東海和瑯邪兩郡,一直退入了青州境內(nèi)!”
“你說什么!”劉備與三將一起脫口大叫。(未完待續(xù)。)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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