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州城,墓地。
紙錢撒落,隨著一聲“下葬”響起,數名壯漢便合力將一口棺材葬入墓冢,埋上泥土,立上墓碑。
葉玲瓏跪在墓前沉默不語,她已經哭干了眼淚,現在已經哭不出來了。
其他人低頭默哀,以示哀悼,蕭子卿在一邊繼續撒落紙錢。
陸鳴則是對工人支付銀兩,“辛苦你們了,這是你們的工錢。”
“謝謝公子,那么我們哥幾個就先告辭了!”
為首的工人一拱手,帶著其他人離開了墓地。
許久之后,葉玲瓏才從地上站起,對陸鳴和蕭子卿行禮道:“多謝二位公子大恩,玲瓏無以為報,請讓我跟隨左右,服侍二位公子。”
“慚愧,我倒是什么忙都沒有幫上,真正幫上忙的應該是方兄才對,如果沒有他,你恐怕早就被嚴樺給搶去了。”,蕭子卿一邊說著,一邊看向陸鳴。
“別這么說,我是一名讀書人,既然路見不平,怎么可能會袖手旁觀呢?”,陸鳴不以為意地說道。
“請方公子讓我隨侍左右,以報大恩。”
葉玲瓏誠懇地開口,同時小臉上過一縷羞紅。
“葉姑娘,你應該有許多重要的事情要做,不一定要跟在我身邊,而且我也不需要任何人來服侍,所以,請你不要再說這樣的話了。”,陸鳴說道。
“可是……可是……我現在已經無依無靠了,滄州城的街坊鄰居各個心懷鬼胎,我實在不知道往后的路該怎么走了。”
葉玲瓏說到這里,眼神中透露著迷茫之色,對于失去了雙親的她來說,此時似乎已經走進了一個死胡同。
蕭子卿說道:“方兄,我看這樣吧,你暫且讓葉姑娘跟隨左右,等鎮州大學士收復失地,還滄州城一個太平時,再讓葉姑娘做出其他的選擇吧。”
“好吧。”,陸鳴只好無奈地點點頭。
“謝謝公子!”,葉玲瓏臉色一喜。
“不過話說回來,現在方兄打傷了嚴樺,嚴飛虎肯定不會善罷甘休,若是我們就此返回葉府,就等于自投羅網,所以我們得換個地方安身了。”
“蕭兄所言在理。”,陸鳴點點頭。
“我們不可以出城嗎?”,葉玲瓏問道。
蕭子卿說道:“滄州城門口有士兵把守,如果嚴飛虎提前安排好人手在那里等候,我們現在出城也同樣等于自投羅網。”
“那我們該去何處安身?”,陸鳴問道。
“嘿嘿,我知道有一個地方,那里絕對安全!”
“什么地方?”
蕭子卿笑道:“滄州城里有一個破舊的關公廟,那里正好可以讓咱們暫住!”
“關公廟?”
陸鳴臉色微變,原地思考片刻后說道:“好,那我們就去關公廟,請蕭兄帶路!”
“葉姑娘,把你的孝服外衣脫了,如果被其他人看到你的這身打扮,肯定就知道是咱們了。”
“嗯。”
葉玲瓏點點頭,便將上衣外的孝服脫下疊好,放在了墓碑的旁邊,重新整理了一下衣衫。
“走吧!”
蕭子卿招了招手,帶領兩人前往所謂的關公廟。
三人一路上小心翼翼,走的是偏僻的小路,沒有多少人行走。
走了好長一段時間,前方出現了一個極為破舊的廟宇,木門也是破破爛爛,到處都是蜘蛛網,沒有一個像樣點的窗戶。
不僅如此,就連“關公廟”的牌匾也都掉落在地上,被人用腳踩成了兩半,根本就不像樣。
“這個關公廟非常偏僻,我也是在無意之中走這條小路發現的,平常根本就沒有人來這里。”,蕭子卿緩緩說道。
陸鳴微微點頭,“這里的確非常適合我們,只是太過于破舊了,需要整理一下。”
“先進去再說吧!”
蕭子卿輕輕打開木門,走入廟中,陸鳴與葉玲瓏緊隨其后。
陸鳴抬頭往前看去,見廟內正中間立有一個殘破的雕像,正是關公像。
關公像的頭部、肩膀、身體、手臂、甚至是腳都有明顯的破損,盡管如此,卻讓人莫名其妙的心生敬意,不敢有分毫的褻瀆。
“這就是關公?”
陸鳴睜大眼睛,這個“關公像”和地球上的關公形象非常相似,長著絡腮長胡,提著青龍偃月刀,露出結實有力的胳膊,威風凜凜。
關公被崇為武圣,曾與文圣孔子齊名,曾有“文拜孔子,武拜關公”之稱,但這終究是一個儒道的世界,所以關公的名號并沒有那么大,很快就被打壓下去了。
在地球上,關羽是“忠義”的象征,所以許多的忠義之士在義結金蘭之時,都會請關公作證,關公最恨的就是不忠不義之人,一旦違背結義誓言,就會遭受“武圣力量”的懲罰。
陸鳴走到關公像前,對其恭敬地作揖行禮,心中默念:“關公武圣在上,學生陸鳴拜見!”
蕭子卿見此情景,也站在陸鳴的身側作揖,一聲不吭。
葉玲瓏也只好在另一邊施禮,一副乖巧的模樣。
陸鳴轉身看向二人,環顧了一下四周,說道:“既然今天我們三人有緣在此,不如就在關公前結義如何?”
“結義?”
蕭子卿微微一變,又是驚喜,又有一些受寵若驚,同時也有一些猶豫。
最吃驚的就是葉玲瓏,這讓她難以接受,在她的心中,陸鳴是她的恩人,而她也已經決定隨侍陸鳴左右,可是她的恩人卻提出要結義,這讓她的心情變得非常復雜了。
“方公子,這樣……有些不太好吧?”,葉玲瓏聲音有些顫抖。
“是啊方兄,這未免有些唐突吧?”
蕭子卿也有點不知所措,因為他知道眼前的少年可不是一般的人。
陸鳴流露出失望之色,“既然你們不愿意的話,我也不會勉強的。”
“這個……”
蕭子卿遲疑片刻,隨后眼神中閃過一道堅定的光芒,凝重地說道:“既然方兄看得起蕭某,蕭某愿與方兄叩首結義,葉姑娘,你呢?”
“我……我……”
葉玲瓏真的有些慌亂了,急忙說道:“玲瓏不敢!”
“為什么?”,陸鳴有些不解。
“因為……你是我的恩人啊!既然我愿意隨侍在你身邊,又怎么可以跟你結義呢?不行,不行!”,葉玲瓏連連搖頭。
“葉姑娘,你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陸鳴問道:“你還記不記得,你父親臨終前可是拜托過我們要好好照顧你的。”
“這……”
葉玲瓏忽然臉色一變,低頭攥著自己的衣角,眼角隱隱有淚花。
“父親……”
葉玲瓏低語一聲,終于還是做出了決定,輕輕點頭:“好,玲瓏答應就是了。”
陸鳴嘴角微微上揚,與蕭子卿對視一眼,流露出了一絲笑容來。
“這里沒有其他人,我也就坦誠相見了,其實‘方運’這個名字是我來滄州所用的假名,并不是我的真實名字。”
“等一下,請讓蕭某猜猜……”
蕭子卿打斷陸鳴說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就是那鎮國詩《夏日絕句》的作者,陸鳴?”
陸鳴輕輕點頭。
“啊?你就是大名鼎鼎的書生陸鳴?”
葉玲瓏雙手掩口,花容失色,滿臉的不能置信。
“其實就算我不說,你們也應該猜到了幾分才對。”,陸鳴笑道。
“其實蕭某早就已經猜到了,但就是不敢確定而已,至于葉姑娘,她冰雪聰明,肯定也跟我一樣,對吧?”
“是。”,葉玲瓏輕聲回答。
“既然如此,那我們就對著關公立誓吧!”
陸鳴一邊說著,一邊對著關公像跪下說道:“學生陸鳴,今日與蕭子卿、葉玲瓏義結金蘭,從此有福同享,有難同當,若有違誓,愿受關公圣裁!”
蕭子卿也跪下說道:“在下蕭子卿,今日與陸鳴、葉玲瓏義結金蘭,從此有福同享,有難同當,若有違誓,愿受關公圣裁”
“小女子葉玲瓏,今日與陸鳴、蕭子卿義結金蘭,從此有福同享,有難同當,若有違誓,愿受關公圣裁。”
說完之后,三人齊齊對著關公像磕頭。
與此同時,屋檐上有幾塊瓦片莫名的掉落在了地上,幾縷陽光照射進來,正好落在關公像上,使得關公像變得更加神秘、莊嚴。
三人同時收禮,葉玲瓏立即對兩人行禮道:“玲瓏拜見二位兄長!”
二人坦然受禮,接著就聽陸鳴說道:“我們三人之中蕭兄最為年長,理應是長兄。”
“不敢當,論詩詞,我不及你,論文章,我也是半吊子水準,讓我做長兄……太牽強了吧?我還是做老二吧,畢竟你才是最有能力的人。”,蕭子卿不好意思地說道。
“長者為兄,怎么能亂了輩分?”,陸鳴有些不滿了。
“然孔圣也愿拜孩童為師,這不是更加亂了‘輩分’么?那個年代除了孔圣以外,哪有年長者拜幼童為師之人?”
蕭子卿緩緩說道:“三人行必有我師,我愿以陸鳴為師,以陸鳴為首!”
“這……這算哪門子道理……”
陸鳴有些無語,偏偏自己又無法反駁。
“能者多勞,陸兄,以后可要多多照顧咱們嘍!”,蕭子卿嘿嘿笑道。
陸鳴哭笑不得,只好說道:“我也不跟你們理論什么‘輩分’了,咱們還是互相隨意吧,弄得我都反而覺得生僻了。”
“說得也對啊!”,蕭子卿尷尬的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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