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記是誰過,但凡遇到的事是能哭出來的,就表示那些都不是大事。哭過后,讓晚晴伺候著洗漱更衣,領著順子和晚晴去了烏拉那拉氏的院子。
到那院子時,烏拉那拉氏剛禮佛完,聽我過來了,也沒刻意磋磨就將我讓了進屋。
”今個一早主子傳話嬌杏胎像不穩皆因那天奴才指使順子責難而起,福晉主子的意思是讓奴才過來給嬌杏賠個不是。奴才尋思著那天確實有些魯莽,沒顧及到嬌杏的身子,險些釀成大錯,讓福晉主子為難了,所以就領著順子趕緊過來,但憑福晉主子落。“行過請安禮,我屈膝俯身,壓著心下底的種種情緒,垂眸將這番話出來。
”這話言重了,嬌杏不過是個奴才,那天確實也有錯處,你終究是有身份的格格,給她賠禮大可不必,只是如今她有著身子,那天也著實受了些驚嚇,入夜難寐終究與子嗣不利。爺的膝下單薄,我們所為的也不過如此,哪里會有落一,你且安心,莫覺得委屈怨怪就好。“烏拉那拉氏的話倒是字字中聽。
我低著頭看不清她的表情,也不想去深究這些,只是應道:”奴才不敢,福晉主子覺得如何是好,知會一聲,奴才照辦就是。“
”倒也不是大事,那天的事是那個順子行事不當,讓他去賠個不是,給嬌杏出出氣就好。“烏拉那拉氏輕描淡寫地道。
如果只是賠禮,倒也沒什么,可是我卻聽出重卻在那句”出出氣“上。出氣——怎么出氣?順子是在危險關頭多次護著我的人,是胤禛身邊有頭臉的班底,可是這個時候卻被人逼著給個什么都不是的賤婢出氣,而我卻護不住他,這讓他會怎么想,以后我又如何面對他。
在這一刻,我突然不怪胤禛早上對我出那番話,因為此時的我與他有著相同的無奈,這樣的情景何等相似。
由不得我拒絕,這件事就這樣定下。徐嬤嬤領著我起身走出門去,來到順子面前,將烏拉那拉氏的處置告訴他。我示意徐嬤嬤稍后片刻,然后壓低聲音對順子了句:”知道韓信嗎?“
無需多言,順子咬牙了句:”放心,奴才明白。“
再見到順子已經是一個時辰后。順子是被烏拉那拉氏院子里的其他奴才攙扶出來的,他的臉上有明顯被掌摑的痕跡,嘴角紅腫殘留著血跡。雙膝被血跡浸透幾乎無法直立。
我沒想到看到的會是這樣的情景,疾步上前質問扶著他的那個內侍:”怎么會這樣?“
那個內侍一副心有戚戚的樣子唯唯諾諾答道:”嬌杏要以牙還牙以眼還眼,他當時卸了她的胳膊,現在她就讓要斷了他的腿,他了她的啞穴,她就要掌他的嘴。若非有徐嬤嬤從旁提醒順子畢竟是耿格格屋里的人,只是賠禮道歉,不能做得太過,恐怕順子還不知道有沒有命活著出來。“
聽到這個內侍的話,我心里泛起一絲殺意,但馬上卻要壓下,對徐嬤嬤了句:”今個不不便再去見福晉主子,請嬤嬤幫忙帶個話,就如今這禮賠了,嬌杏的氣也該消了。若晚上再睡不好,可別又扯上我院里。我無意與誰爭什么,就想過過太平日子。只望做人留一線,高抬貴手,別再折騰了。若當真覺得我這院里的人礙眼,不若請福晉主子做主將我落到庵子里,免得讓人費心。“
這話得清冷,是給嬌杏聽的,卻也同樣是給烏拉那拉氏聽的。完這話,也不管徐嬤嬤是怎樣的臉色,和晚晴一起從內侍手中將順子接過來攙扶回院子。
回到院子,不放心順子的傷勢,我一直將他送到他那屋里,讓錢氏身邊的內侍過來幫忙將他褲管剪開。
看著他雙膝上密密麻麻的出血,屋里所有人的眼圈都紅了。
“她讓你跪針板了!”以前龐嬤嬤在的時候,沒少提及內院里那些折磨人的手段,一看到他腿上那些傷口,我就馬上想到那種插滿繡花針的針板。這是一種極其惡毒的刑罰,順子腿上這些傷若處置不好,輕則留下病根,重則怕是會廢了。
我阻止錢氏派人去叫郎中的舉動,道:“順子的傷我親自醫治,從今天開始順子由我親自照料。如果四爺過來,你們只管推我身子不適,請他回吧。”
“格格,使不得,這不合規矩。”順子沙啞著嗓子拒絕道。
“規矩?別和我談什么規矩,你們都記好了,以后出了院子,你們想怎么守著規矩都可以,可是進了院子,我的話就是規矩。”這一次我當真是動了怒,只想著惹不起難道躲不起。大不了像老格格那樣,每天吃齋念佛居安一隅,誰也不理會就好。
見我正在氣頭上,其他人也不好多勸,拿著我寫的方子去抓藥熬藥,由著我在順子屋里呆著親自幫他一用燒酒清洗著傷口。
燒酒是個高度白酒,雖然不能與酒精相比,但殺菌消毒還是夠用的,只是最讓我擔心的是怕有破傷風的危險,所以只能寄希望于仔細清洗來減少感染的概率。
順子腿上的傷口很細密,燒酒的滲透性極好,每清洗一寸比在傷口上撒鹽還要疼上百倍。可是除了剛開始的刺痛讓他悶哼了一聲外,之后就再也沒聽他叫喚過半聲。
“疼你就喊出來,喊出來會好些。”我含淚低著頭一邊處理傷口,一邊對他。
“不疼,真的……別擔心。”順子額上的冷汗順著臉頰流下,蒼白的臉色看起來比上次被用刑還要糟糕,可是他依舊擠出一抹笑容寬慰道。
“你會怪我嗎?”我低著頭不敢看他的樣子,悶聲問:“你一定在覺得我變了,若放在剛入府那會,在可以選擇的前提下,我定然不會這樣去對一個名不正言不順的女人低三下四。你是不是覺得我也開始變成那些高門大院里只會曲意迎奉低眉順眼的女人?”
“不會,格格沒變。”順子笑著:“奴才相信格格這么做一定是有自己的想法和打算。其實奴才今天一直擔心福晉主子讓格格親自去給嬌杏道歉,后來聽到是讓奴才去領罰,著實松了口氣。格格沒事就好。”
我的淚水迷了眼,停下手胡亂用衣袖拭去淚水,繼續清洗他的傷口,接話道:“我蹲下,跪下,是為了跳的更高。昨天的事,今天的事,其實都是福晉想要敲打我,她想讓我看清楚這個府里究竟是誰了算。所以從她那么爽快答應我們自己籌辦四爺生辰時,我就覺得這里面肯定不會那么簡單。嬌杏是她的人,她一直希望借嬌杏的肚子誕下屬于自己的孩子,必然每個月都會讓太醫給嬌杏請脈。那天我逞一時之快,卻忘記規避這個潛在的可能,是我疏忽了。既然我錯了,就該我受罰,這也是為了給自己長個記性。可是沒想到卻牽累了你。對不起,我總是在害你們受苦,就連云惠也是為了我……是我害死了她……對不起……”
想到了被送出府的龐嬤嬤,想到了當初差被宋氏的事牽累的晚晴,想到死去的云惠,想到了順子一直以來替我擔待下的種種和所受的傷痛與苦難。從心底里涌出的愧疚與壓抑讓我感到情緒的崩潰。
“你是我們的主子,我們做奴才的本來就應該做這些,看奴才真沒覺得怎樣,格格不必如此自責。”順子撐起身強忍著疼痛將我攬入懷里,讓我靠著他痛快的哭出來,然后語氣沉緩柔和地道。
“我不會讓你這苦白吃的。”將心底里所有的委屈、愧疚與壓抑全部通過淚水泄出來,我語氣清冷地幽幽道:“你信嗎?這個孩子生不下來,嬌杏也活不長久。”
“格格,不可以……”順子聽著我的口氣,或許以為我會因為一時心氣不平做些什么,忙驚得搶聲道。
“放心,我怎么可能去做這種事來壞了底線,臟了自己的手。”我正起身,埋頭將最后一塊傷口清理完,然后語氣冷肅地對他。
“格格想做什么,等奴才的傷勢好些再,總之任何事格格都不要親自出手,否則主子和福晉主子怪罪下來,謀害子嗣的罪過就大了。”順子沉聲道。
“你覺得我會那么傻嗎?”我不能告訴他在歷史上從未有過對于嬌杏和她這個孩子的記載,但我很清楚這預示著嬌杏的這個孩子必然沒有出生,而她和這個孩子一起因為某種原因成為了可以被忽視的一筆。天道輪回,報應不爽,我又何必去做那個執行者。(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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