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昏睡中醒來已是當天晚上,屋里是昏黃的燭光,夏嬤嬤被安排到錢氏身邊還沒回來,紫菀沒在屋里,許是忙活去了,屋內只有坐在身邊眉頭緊皺面帶焦慮的胤禛。
見到他臉色陰郁地看著我,我的第一反應是擔心錢氏和孩子出了什么事,隨即脫口問道:“錢妹妹和孩子還好嗎?”
“她們都好,現在你應該擔心的是自己。”胤禛語聲沉緩,聽得出語氣中的責備與掛懷。
我伸手撫上腹,知道肚子里的孩子沒事心也安了下來,含笑道:“我沒事,就是累著了。你去看過錢妹妹和孩子了嗎?”
“看過了,錢氏很虛弱,夏嬤嬤在照顧她。我聽你不放心其他人,就讓蘇培盛再去挑選個可靠的嬤嬤過來。孩子看起來很好,我去的時候已經交由奶媽喂過。”胤禛到這里頓了頓,握住我的手:“聽這孩子要不是你救回來,一出生怕是就要沒了,不管怎么我都要謝謝你。”
“你謝我做什么,她們母子沒事就好。我和錢妹妹親如家人,她的孩子就像我的孩子一樣,這不只是為你,也是為我自己。”我輕撫著腹,臉上的笑容中帶著幾分欣慰。
“可是你想過自己嗎?太醫你之前原本就有寒癥,氣血虧虛,后來又產過,多少傷了些身子,雖然后來因為調養合理已無大礙,但眼下只有不到三個月就要臨盆,這樣勞累后動了胎氣,恐怕等你臨盆時也會有妨礙,所以接下來這幾個月你要格外心才是。”胤禛無不擔憂地將太醫的話學了一遍。
我沉眸看著隆起的腹,輕柔地愛撫著,:“這孩子從懷上就沒給我添過多少麻煩,我相信到時候他也不會讓我太折騰,不過有件事我想求你。”
“什么事?”胤禛問。
“今個的穩婆是福晉從宮里請來的,我看著不錯,想等自個臨盆的時候也讓她來接生,可好?”我不動聲色地道。
“當然可以,原本也是想著錢氏臨盆在前,她用過的穩婆如果是個好的,等你臨盆時我也能安心些。”胤禛應下了我的要求。
“還有,除了給錢妹妹添個可靠的嬤嬤外,我這院里不必再添人進來,至于奶媽,既然錢妹妹身子虛弱需要休養,那就先用著,我這邊就不必安排了,我的孩子自己奶就好。”
“這不合規矩,仆婢你不想加可以不加,但是奶媽不能少。至于孩子是你自己喂養還是交給奶媽,這個我不管,你看著辦就好,如何?”胤禛先是反對,但見我神色不悅,又改了口道。
“那好,你有你的規矩,我有我的規矩,總之人自然是要選穩妥的,進來后怎么做必須聽我的。”我。
“這個可以,反正內院的事我不多過問,你院里事看著安排就好。”胤禛。
聽他應下請求,我松了口氣,盤算著接下來應該如何是好。
“你為什么會突然要求進產房,而且執意親自處置后來的所有事,現在又這般過于謹慎,是不是覺得錢氏難產有些蹊蹺,所以擔心是有人動了手腳才不敢假手他人?”胤禛是個敏銳的人,他覺出我神色中的凝重與緊張,沉聲問道。
“倒也不是,一開始只是不放心,后來情況有亂,是不是有問題也不好,我只是為了以防萬一才決定親自處置。”我沒有隱瞞自己的擔心,卻也沒有出對那個穩婆和烏拉那拉氏的懷疑。我賭一把,如果賭對了,或許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獲。
“這事我讓人查一下,總之錢氏是因為有你才能保住她自己和孩子,你的這份恩情她是承下了。”胤禛。
“不用一直什么恩情感謝的話。錢妹妹和這孩子不容易,你沒事也多關照著就好。她就像我親妹妹一樣,如今這孩子又是我一手救回來的,情分更加不同,你對她好也是對我好,我們姐妹倆不分彼此,往后這倆孩子也是個照應。雖天家無情,但我還是希望他們兩兄弟以后能和你跟十三爺一樣和睦相處,不要整天鉤心斗角的爭來爭去。”我將胤禛的手拉到肚子上,讓他感受腹中生命的活動。
胤禛的臉上流露出欣慰的神色,:“這孩子一定會被你教養的很好,若錢氏的孩子能好好輔佐他,兩兄弟同心協力必然能成就一番事業。”
“不,我的孩子如果是男胎,就是弟弟,必然是弟弟輔佐哥哥,我不會讓他和哥哥爭搶什么的。”我打斷胤禛的話,:“何況,你還會有別的子嗣,很多話別那么早。”
胤禛拍了拍我的手,:“這事不急多,好好養著,不管以后會怎樣,你和錢氏我都不會虧待。”
我頭,笑著:“給錢妹妹的孩子想個名字吧”
“這孩子生得兇險,不宜馬上取正式的名字,怕擔不起有所折損,我看先取個名,待大些再定正式名字。所以我尋思著孩子出生兇險,加上這府里的孩子大多早夭,我指望你們倆的能平平安安,就打算讓這孩子的名叫元壽,取圓滿福壽之意。”胤禛思量少時出錢氏孩子的名。
“這名字吉利,挺好的。”我雖然很急切地想知道錢氏的孩子會不會是未來的那個人,可是卻也不得不忌諱胤禛的法,畢竟清朝皇子子嗣都有取名納福的習慣。
了會話,我借口有些累了,讓胤禛早些去歇息,胤禛也沒推拒,起身離開。
過了一會,順子來報,胤禛去了烏拉那拉氏的院子,也不知所為何事。
我不知道胤禛為什么去烏拉那拉氏的院子,胤禛多疑,或許是普通詢問,又或者是被他察覺到什么不對勁,但我始終沒有將我的懷疑告知過胤禛,只因為一來穩婆有問題只是我的猜測,沒有證據表明烏拉那拉氏在其中動了手腳。二來我也有更長遠的打算,不能和烏拉那拉氏在這個時候撕破臉。
我靜靜躺在床上,思忖著錢氏臨盆的過程中每一個細節,想要確定烏拉那拉氏是真的動了手腳,還是我的一時情急冤枉路了她。思來想去間,最后仍舊覺得這其中怕是有些蹊蹺,但烏拉那拉氏動了多少手腳,還需要親自去探探她的口風,只有弄清楚烏拉那拉氏這個聯手對象是否可靠穩定,才能繼續作后一步的打算。
身體原本就只是因著太累才暈倒,休養了一天一宿也就沒什么大礙,次日去看過錢氏,現她雖然因為血氣虧虛仍然顯得蒼白虛弱,但已經不妨事。奶水也好,按照我在臨產前對她的囑咐,在催奶后就自己親自開始喂養元壽,奶媽只是給孩子做些平常的添補。
我趁著錢氏喂奶的當口,打量了一下在旁邊候著的奶媽。奶媽是個二十來歲的婦人,身形豐潤,面相富態,眉眼沉靜,看上去倒是本分。隨口問了一下家世因由,才知道她也是鑲白旗下的包衣奴才,后來嫁給了前院的雜役,家中已有一個孩子,后來又生了一個,可是孩子出生沒幾天就沒了,蘇培盛慮及她男人在府里執事多年,還算可靠,就讓她過來了。
想著是蘇培盛挑選過來的,也沒再多問,與錢氏寒暄幾句后就出院子去了烏拉那拉氏的那邊。
有些事老擱在心里不弄個明白會覺得膈應。看著面容沉靜地烏拉那拉氏,我沉吟片刻才開口:“錢妹妹如今順利誕下子嗣,福晉姐姐可覺得歡喜?”
烏拉那拉氏執盞淺抿一口,含笑道:“自然歡喜,耿妹妹為何這樣問?”
“只是在想錢妹妹若那時出了什么事,這孩子就要交給姐姐撫養,姐姐也不用再為子嗣愁,可惜我卻多事插了一手,姐姐心里怕是生了怨怪吧……”我臉上掛著笑容,語聲卻清洌銳利。
烏拉那拉氏執盞的手微微一頓,笑容消失在唇邊,臉色陰沉地將茶盞緩緩放下,抬眼看了我片刻,突然輕笑起來,:“耿妹妹當真是膽大心細之人,只是可曾想過這樣直言詢問此事未免太過唐突冒失?”
“確實唐突,不過明人面前不暗話,你我之間眼下還是盟友,又何須拐彎抹角,既然我敢來這里直言聞及,自然是有我的準備和打算,福晉姐姐心里明白,當然不會讓我有什么損傷,遂了李氏的心意。”我云淡風輕地含笑應話。
“我若是,妹妹會如何?若不是,又會如何?”烏拉那拉氏和我打起了太極。
我想了想,輕笑出聲:“倘若不是,那自然要向福晉姐姐賠個不是。倘若當真如我所想……姐姐是嫡福晉,我身份卑微又能如何,只不過福晉姐姐當真有此意,也在情理預料之中,如今錢氏和孩子母子安然,明姐姐心存善念,倒也并未真下了狠手,我和錢氏都當存感念,不敢怨怪。只是李氏那邊,我姐妹二人如今有子嗣傍身,也無心參合府里的是是非非,自然是與她陪個罪,順了她的氣,不再與她爭斗,安穩過自己的日子就好。想來他日弘時襲爵,我們領著子嗣分府避出也無大礙。福晉姐姐覺著可是這個道理?”
“看來你是將每一步都想清楚了?”烏拉那拉氏不慍不怒地聽完我的話,回了句。
“落子無悔,自然要慎之又慎。”我。
“罷了,既然你將話到這個份上,可見你早已有了破釜沉舟的打算。我也對你句實話。其實錢氏入產房后,穩婆就看過錢氏的胎位,現她胎位不正,恐怕會有難產之兆。我那時想著如果孩子死了,錢氏等于是一顆廢棋,可是如果錢氏死掉,反正你也是打算將這個孩子推出去,那么我有了子嗣,再與你聯手,勝算會比多一個錢氏更大。所以為了保險起見,我確實對穩婆過,如果錢氏有什么不妥,那么只管保下孩子就好。當時穩婆見催產了幾個時依舊不事,確實動了強行助產只留下孩子的念頭,可是就在那時你執意進去,我也就讓那穩婆不要輕舉妄動,免得傷了你我之間的和氣,到時候反讓李氏得利。沒想到還真讓你把錢氏和孩子都給救了回來。”
烏拉那拉氏坦然直言,末了了句:“錢氏與我來可有可無,但我甚為看重你。你待錢氏素來不同,我又怎么會冒著和你反目的風險對她痛下殺手。我的打算不過是在不得已的前提下做出的考量而已,你若當真心生怨怪,我也無意爭辯。”
“可是那穩婆明知道錢氏當時的情況很有可能出現血崩,為什么還讓婢子給錢氏含參片?”我一邊判斷著烏拉那拉氏話里的真假,一邊反問。
“參片?不可能,錢氏當時如果已然無虞,那穩婆也斷然不會兵行險著去陷害錢氏。所以那個參片不可能是穩婆讓那個婢子拿的。”烏拉那拉氏斷然否認。
我與烏拉那拉氏對視著,暗忖她既然承認了有去母留子的心思,就根本不必再否認這個細節,如果她的是真的,那么拿參片給錢氏的婢子就是真的有問題了。
“好,我信你。你的打算并沒錯,但不應該用在錢氏身上。如果錢氏真有什么差池,我就算拼上性命也絕不會將她的孩子交給這府里除我以外的任何一個人撫養。你不需要懷疑,我能出來就定然能做到。”我望著烏拉那拉氏平靜地出這句話。
“我從沒懷疑過,否則也不會對你這般顧忌與看重。”烏拉那拉氏莞爾一笑。
“不過你對錢氏的這個想法,可以用在我的身上。”我話鋒一轉,道:“我可以救錢氏,但沒辦法救自己,我不知道等我臨盆那天還會出什么狀況,所以我求你答應我,到時候不用顧及我的死活,只管保下我的孩子,將他撫養長大。但是我將命和孩子交給你的同時,你也必須要答應我,只要你活一天,就必須幫我照顧好錢氏和她的孩子。你同意嗎?”我站起身,扶著椅子緩緩跪下,埋頭道。
烏拉那拉氏沉默了,她站起身走到我面前半晌沒話,過了一會彎腰將要扶起,拉著我的手:“我果然沒看錯人,你既然能為了錢氏和她的孩子用自己性命與孩子作為交換條件,我相信你也必然不會背棄你我之間的承諾。罷了,到時候不管怎樣,我都希望你也同樣能夠母子平安,否則以我個人之力,就算有了子嗣,恐怕也很難與李氏那種人較量一二。”
“我答應的事情自然會做到,也希望福晉姐姐答應的事同樣言而有信。”對于烏拉那拉氏的話,我只是頷如此應下,同時暗自慶幸再一次贏得了更加堅實的保障與豐厚的籌碼。(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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