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金榜上,偶失龍頭望。明代暫遺賢,如何向?未遂風云便,爭不恣游狂蕩?何須論得喪!才子詞人,自是白衣卿相。煙花巷陌,依約丹青屏障。幸有意中人,堪尋訪。且恁偎紅倚翠,風流事,平生暢。青春都一餉,忍把浮名,換了淺斟低唱。”
慵懶地靠在榻上漫不經心地翻閱著宋詞,偶然瞥見柳永的這《鶴沖天》,不由莞爾,只覺甚喜那句“忍把浮名,換了淺斟低唱”。
自從去過前院到現在又過去了大半個月。那天回內院后,我沒回自己院子,而是徑自去了烏拉那拉氏那邊,將眼下的情況與她了一遍,然后與她告假,對外稱身子不適就此閉門謝客了。烏拉那拉氏很清楚這次她能暫且脫身是我以身犯險爭來的結果,對我愈親近,也明白我眼下的為難處境,于是在我告假稱病期間處處遮掩周旋,倒是讓我省了不少心。
“姐姐當真打算長久稱病不出?”錢氏從屋外進來,見我悠然懶散且臉上竟然還掛著笑容,看起來心情不錯,便笑著打趣道。
看著錢氏走進來,我連身子都懶得挪動就將她讓上了坐,待婢子上了茶水,遣了仆眾退下,才挑眸含笑看著她,語帶雙關地應了句:“我可當真是病著,這不因著失寵,都犯了心病嗎?”
這半個月以來,即便是錢氏過來也都被順子攔在了門外,一心把病重這個法坐實了,還對外頭放了風聲,自己這個病重其實只因為去前院吃了個閉門羹,心氣太高才一時郁結成心病。一直到大半個月后,府里的風言風語慢慢淡了下去,才讓順子將每天都要親自過來關慰的錢氏讓了進來。
“少來,姐姐可不是那種會因為這事就病倒的人,難不成打算就此服軟遂了那人的心思?”錢氏啐了句,笑嗔探詢。
我放下書拿起茶杯淺啜了口,不以為意地輕笑道:“其實原本就可以什么都不做,我們籌謀的那些事,該做的早就安排好了,也不過就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起來之前倒是我太過心急,處處不愿落于人后才讓那人鉆了空子有機可乘。如今我什么都不做,難不成她還能拿捏出什么錯處?有時不爭即爭,這恐怕也是四爺的心思。”
“可是那人到底想做什么,未免欺人太甚,竟然一直拿捏著你和九爺的事不放,若非四爺心里終究是向著姐姐的,恐怕還不知會遭多大的難。”錢氏想著那人對我的手段不由憤憤不平。
“沒生的事就不必了,我若是那人,眼下該著急的反倒是她了。”我取了塊薄荷糕放入口中,任由沁人心脾的涼意游轉于口中,只覺愈神清氣爽起來。
錢氏隨著我的動作也取了一塊,想著我的話心不在焉地咬了口,尋思片刻才問:“姐姐覺著那人到底是為什么處處針對,難道當真是與李氏有什么牽連,故而看姐姐不順眼?”
“你覺得不是這樣嗎?”錢氏的心思素來單純,現在卻聽她問出這么一句話,著實有些意外。
“我只覺得她若當真與李氏有什么牽連才會這么做,如今李氏顯然大勢已去,她與其如此執著,還不如為自己多考慮些,這種時候倘若與姐姐交好,或許還能因著姐姐在四爺面前的提,從年氏那邊分下少許恩寵,可是眼下明知道四爺對姐姐私下是偏袒的,卻還是非要一直這樣不死不休地跟姐姐對著干,難道只是因為過往那些不值一提的交惡嗎?”錢氏索然地放下薄荷糕,皺眉著自己的百思不得其解。
“一開始有人將收集著我與九爺過往的冊子送到四爺面前時,我也曾想過只是李氏身后那些人的反擊而已,可是李氏失勢后這么久,那人突然又有了動作,而且還不惜傷害無辜,若只是為了針對我,你不覺得這未免太過題大做了嗎?”我斂下臉上的笑容,眸色變得深沉,肅然道。
看錢氏陷入思索,我隨即繼續道:“雖然我也想過她或許是想爭寵,覺得是我擋了她的路,可是眼下四爺的心思都在朝堂上,寵的也是年側福晉,就連咱們這個院子都很少來,就算沒有我,她又哪里會有寵可爭。”
“也許她是認為不論是四爺、福晉還是我,都是因為有姐姐你的出謀劃策才會難以對付,想要先除掉你,然后再來對付我們,也不準。”錢氏接過話,提出這個我們之前討論過很多次的可能。
“別忘了,在這府中我只是一個身份卑微的格格,家世也不顯赫,即便有子嗣傍身,假如我有什么不測,弘晝立刻會被福晉養在膝下,何況這府里就算沒有我,也還有你,四爺也會念在我的份上對你善待多些,到時候那人又能得到什么好處?每個人只要活著,不管做什么事都會是有目的,不管是為名還是為利都有個必然的利益目標所驅使。如果只是單純為了意氣之爭或者是為某個人報仇……在我看來她和李氏的關系也不過是相互利用,恐怕還沒有到那種不惜一切代價只是為了除掉我泄憤的。所以,我也不認為這人的目的恐怕不是爭寵或者報仇那么簡單。”我拿手帕拭去嘴角食物的碎屑,再次端起茶杯卻沒著急喝下。
在我出這句話后,我和錢氏都沉默著陷入了思索。
我沒有將蘇培盛對我的那些話告訴錢氏,不是因為不信任,而是很清楚她對這些是無法理解的。
并不是所有能爬上那個位置的女人都善于弄權,至少在我看來錢氏就是這樣一個人,這并不是她不聰明,只能她本性善良,有著這個時代女人特有的柔順品性。而且她入府以來,從開始到現在雖然也遇到了很多波折與磨難,也被人陷害過,并且長久與府中的任何人一樣過著步步驚心地生活,可是她的身邊始終有我的存在,我幫她籌謀好每一步,幫她擋下很多需要面對的問題,即便我不在,也會將順子留在她身邊,讓她不至于孤立無援。可以她幾乎從未獨立面對過非常棘手的困境,所以她的心思依舊猶如一張白紙,雖然無可避免地濺上了墨跡,但依舊還是白紙一張,能夠得以活得簡單單純。
我抬眼看著錢氏,看著她蹙眉沉思的樣子突然笑了。自己是不可能有她這樣與生俱來的單純品性,無關入府后所經歷的總總,其實就算沒有來到這個時代,也依然無法像她一樣簡單純粹,這是自己那個時代的人所面對的各種壓力與現實問題所造成的。既然如此,那就讓自己為她擔下這一切,讓她保持著自己羨慕卻不可能擁有的天性好了。
“姐姐怎么了?為什么這樣看著我?”錢氏現我的眼光停留在她臉上,不解地問道。
“沒什么,只是看你這副表情頗為有趣罷了。”我笑著將話題岔開,繼續道:“不用想了,不管對方到底想做什么,我們都不必在意,總之敵不動我不動,敵若動,咱們再以不變應萬變。長久以來我們不停地在應對和算計,真的太累了,是該好好歇歇,隨那些人先折騰著,看看還能玩出什么花樣來。”
錢氏頭,但眉眼間的憂慮卻沒有化解分毫。(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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