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與錢氏著話,就聽見院里來人,出屋一看果然是康熙身邊跟著的那個太監,他的臉上滿是倨傲,先是看了我一眼,表情沒有什么變化,當目光移到錢氏身上時,笑容隨即綻開,倨傲也收斂不少,連話語中都能聽出幾分喜慶,對錢氏道:“弘歷阿哥討了皇上的喜歡,皇上想見見是什么樣的人能教養出如此靈秀的孩子,所以特意讓奴才請弘歷阿哥的生母去瞧瞧。錢格格,可還記得奴才,當年皇上去江南錢家時,奴才也在。”
跟在皇帝身邊的人都是有眼力勁的,從他的態度中就可以看出康熙對弘歷的喜愛必然非比尋常。錢氏見他一上來就開始攀交情套近乎,不由緊張起來,看了我一眼,見我頭,深吸一口氣,含笑應道:“自然記得,那時還多虧您提照應才不會御前失儀,也不知弘歷那孩子平時頑皮,也不知怎么會入了皇上的眼,還得請您多提些才是。”
錢氏倒也是個能經事的,雖剛才還有些緊張,可起話來卻是得體,一番話既順了這人的心思,又賣了個好給他。等錢氏把話完,我示意順子遞了包銀子給這人,笑著對道:“聽當年皇上下江南見到錢妹妹時,也曾夸過她是個有福氣的,弘歷這孩子本就機靈,能被皇上喜歡更是他的造化。既然皇上要見見錢妹妹,公公想必也急著交付差事,妹妹也就快些跟著去,免得讓皇上久等了。”
這人接了錢袋,看向我的目光也和善不少,頭稱是,然后領著錢氏出了院子。
看著錢氏離開,順子聲道:“格格可知這人是誰?”
我搖搖頭:“倒是沒留意過,不過看這人剛來時的態度,就可見是個奸猾的,想必在皇上身邊的位置不低。”
順子冷哼一聲道:“何止不低,簡直是被寵得目中無人了。”
原來這內侍名叫魏珠,原本是康熙身邊隨侍的哈哈珠子,也就是幼仆,很就跟在康熙身邊作為康熙的伴讀,為人機敏狡猾,非常懂得察言觀色,總能適時些話做些事討康熙的歡心,所以康熙對他可謂是頗為寵信縱容。自從原本跟在康熙身邊的親信太監梁九功獲罪被禁錮后,康熙就啟用了魏珠。以前看電視劇中康熙身邊伺候的太監李德全其實是不存在的,真正接替梁九功的是這個魏珠。到魏珠的驕橫,單就連胤禟都讓他的兒子弘晸呼其為伯父就可見一斑。
“哦?這樣來,此人看來還當真要好好結交一番,去查查他喜歡什么,四爺的事恐怕還要用到他。”聽順子完此人的來歷,我心下一動。
順子不屑應道:“身殘之人能喜好的不外那些黃白之物,如今他所求的恐怕已經不止這些。跟在皇上身邊幾十年,心也養大了,能讓皇子阿哥稱之伯父,難道格格還猜不出其野心?”
我挑眉冷笑:“野心大不怕,就怕沒野心,那咱們只為弘歷鋪路做些能做的。至于別的……,想來如此重要的人,四爺那邊必然已經有了打算。”
午膳后,錢氏帶著滿臉興奮的弘歷和滿眼落寞的弘晝回來。錢氏大致了一下見康熙的情形,與我所料不差。康熙認出了錢氏就是當年江南錢家的那個女孩子,不僅夸贊了錢家不愧名門之后,還再次稱贊錢氏是個有福的,為愛新覺羅家養出了這樣好的兒子。
起這些時,當著我和弘晝的面,錢氏知曉其中內情倒沒太大的情緒起伏,只能這樣平平順順無驚無險的應對就好。一旁的弘歷卻顯得格外興奮欣喜,一直也沒在意情緒有些低落的弘晝,沒心沒肺地描述著他應對康熙問話時的情景。
我擁著弘晝,一邊仔細聽著弘歷的話,一邊緊緊握住弘晝的手,希望他能感覺到好受些。
等到弘歷完這些,我示意時間不早,讓她們先去歇息。錢氏看出我是有話要對弘晝,便帶著弘歷離開。
望著一臉落寞黯然,我明白他心里的委屈。終究是個不過十歲的孩子,在自己一直敬仰濡慕的皇爺爺面前被冷落,卻又必須遵守自己母親的教誨故意藏拙,即便是他他明白我的話,心里又如何能夠真正全然不在意。
示意順子退下,將弘晝喚到身旁擁入懷中,道:“你今天做的很好,額娘很欣慰。額娘知道你心里難受,別怨恨額娘讓你這樣做。這里也沒旁人,想哭就哭出來,心里會舒服些。”
弘晝將腦袋深深埋在我的懷里,卻也沒有因為我的話而當真痛哭。只是沉默了片刻,才抬起頭露出堅毅的目光道:“額娘,我想習武。”
這個時候聽到弘晝提出這個要求,我猛然一驚,脫口反問:“你為什么要習武?”
其實弘歷和弘晝平時也會跟著宮里的巴圖魯學騎射,還有師傅教他們攻伐經略之術,但是畢竟身為八旗皇子,身邊多是可用的護衛,通常不會刻意教授武功,除非自己喜歡,有意向往深里去學,就像康熙那么多兒子里,也只有胤祥和胤禵是帶兵打仗的料子,其他人多是政治文化和經濟上出類拔萃的,了不得身為滿人的騎射不錯,可是論起武功精湛和能帶兵上戰場的卻不多。
弘晝這個時候提出這個要求,我不由擔心他是因為今天的事對弘歷生出了不滿,起了爭斗的心思,因為不管多么厲害的皇帝,沒有兵權不會帶兵打仗都是沒用的。這也是為什么胤禵被封為撫遠大將軍后,所有人都認為他會是康熙內定繼承人的原因。
“其實兒子想像十三叔父一樣成為能文能武的人,他日也能和帶兵打仗。”弘晝抿唇思考了片刻,鏗鏘有力地道。
聽弘晝道胤祥,我的心稍稍安下。弘晝能將胤祥當做他的榜樣,就明這孩子日后也不會是什么大奸大惡的人。
起弘晝和胤祥,這叔侄倆的感情就不得不提及康熙五十八年弘晝那場差要了命的大病。
那一年剛用自己的身體和未出世的孩子性命解決掉伊氏和府里那些暗樁,身體剛恢復過來就開始忙著照料有孕的年氏。可是就在這個時候偏偏疏忽了最應該照料的人——弘晝。就在我去照顧年氏的期間,弘晝突然染上特別棘手的病癥,當時連宮里的太醫都束手無策,只因為所需的藥里有一味極其難求的珍惜中藥,那時候我無暇旁顧,也知道缺了那味藥,就算是我也一樣沒有辦法,眼看著孩子就快活不成了,幸好一直在府中養病的胤祥聽了這件事,他素來喜歡結交朋友,于是就幫著多方打聽,終于在一位喜歡收藏珍奇之物的隱世故交那里得到了這味藥材,才救了弘晝一條命。為此胤禛還專門尊稱胤祥為“父”,所以弘晝稱呼胤祥為十三叔父。胤祥也頗為喜歡弘晝這孩子,弘晝病好后,也常會去胤祥府中探望這位一直被病痛折磨的十三叔父。
雖然胤祥當真從未被圈禁在養蜂夾道,那些影視劇里的都只是虛構的題材。但康熙不想看這個兒子繼續卷入政治斗爭,索性借著之前的懲罰將這個兒子一直冷落著。過了不久,胤祥身子便沒有以前那么好,據是得了一種叫做“鶴膝風”的病,時有毒瘡作。通過癥狀想來應該就是現代醫學上被稱為“骨結核”的一種慢性病。這是由結核桿菌侵入骨或關節而引起的破壞性病變,這種慢性病病時非常痛苦。也正是在這個時候,奪嫡之爭愈演愈烈,康熙一直覺得胤祥為人耿直樸實,有了之前牽扯進廢太子的前車之鑒,便讓他安心在府中養病,一養就養了十年之久。
可是以胤祥和胤禛的兄弟情誼,在這種局勢不穩的情況下,胤祥又怎么可能真正安心不問世事。他不顧病體,一直在暗中盡全力幫助自己這位四哥,所以對雍親王府的事情也多有關注,胤禛也從未瞞過我在府里的那些所作所為。但胤祥對我的看法與胤禛有所不同,他不認為我做這些對胤禛來有什么可忌憚的,反而認為是有勇有謀率性而為的表現,不僅時常勸胤禛不要被我和胤禟之間的那些空穴來風的事情所擾,還對弘晝也甚是看重喜愛。如此一來,弘晝也與他也分外親近,尤其是在為弘晝求藥救命后,弘晝待他一如父親一般,也從他身上得到了胤禛都極少給予的關懷。
弘晝起胤祥時語氣頓了頓,然后繼續認真道:“今天皇爺爺問了哥哥許多功課,其實那些功課都是母親和師傅們平時教授過的,甚至母親比師傅教的更好,盡管兒子和哥哥一樣都會,但兒子聽母親的話,沒有和哥哥爭搶表現,皇爺爺就覺得哥哥的表現比兒子好,于是就贊賞哥哥能成大器。可是皇爺爺不知道的是,哥哥其實喜歡詩詞謀略,也喜歡騎射,卻不喜歡習武攻伐,而兒子都能游刃有余,所以十三叔父也曾過兒子日后定然是個難得的將才。兒子那時就想,自己能真如十三叔父所希望的成為將才之選。這樣既不用和哥哥爭搶什么,又能讓兒子的所學有用武之地,以后也能像母親希望的那樣輔佐哥哥。如此這般,兒子和哥哥各選不同的方向,也能成為阿瑪的左膀右臂。”
弘晝的心性從就比一般孩子早熟,他思考問題的方式在我的影響下更接近與現代孩子。所以他能出這樣的話明他當真是仔細想過自己將來想要什么。
“你可知歷史上什么樣的官最容易早死和不得好死嗎?”我看著弘晝稚氣卻表情凝重的臉,摸了摸他的額頭,這樣問道。
顯然弘晝被我這樣突然又直白的話給問住了,他側著臉思索著。我也沒讓他一直想太久,自己道:“武官——,歷史上所有武官都是最早死的,因為這些人不是英雄就是梟雄。最重要的是,手握兵權終究會被掌權者忌憚猜疑,一旦有人挑撥都可能被冠上莫逆之罪禍及滿門,所以如果你當真想要習武,以后成為帶兵打仗的將才,那么就要想好如何自保。額娘從不會阻擾你想做的任何事,但是也希望你能想要選擇所走的路要面對的后果。你知道額娘這一輩子謀求的都是安穩的余生,所以也希望你和你的后人最終能得善終。”
弘晝垂下眼眸抿唇思量,良久后他道:“兒子雖然現在還不能完全理解為什么做武將無論忠奸都難善終,但兒子心意已定,會仔細考慮額娘的話,定然不會讓額娘擔心。”
我頭,摸了摸他的額,眼神中帶著憐愛與心疼,道:“做自己的想做的事,走自己該走的路,額娘相信你能把握好自己的人生。”
見過兩個孩子后,康熙又讓弘歷陪著在圓明園住了一陣子。到了四月初,天氣開始慢慢熱起來才擺駕回宮準備前往熱河避暑的事宜。康熙回宮后不久,宮里派人過來要走了弘歷的生辰八字。錢氏對此很是惴惴不安,唯恐八字不好會犯了忌諱,到時候惹出什么旁枝末節的事端壞了胤禛的計劃。
對此事,我倒是當真不擔心,因為記憶中的歷史上有記載弘歷的八字被某個康熙一直很信任的瞎子給解的極其尊貴。也就是因此才會在野史中留下康熙因喜歡弘歷,并且弘歷八字尊貴而為了傳位給孫子才傳位給胤禛這個兒子的法。
不過隨著不久之后宮里派人來府上接弘歷入宮,弘歷的八字尊貴的事也不知怎么就被流傳到市井之中,這個法還當真就如歷史上一般浮囂塵上,成為了又一雍親王將要得勢的佐證。
五月初一,康熙令胤禛和弘歷一起隨行前往塞外熱河行宮避暑。所有隨行的人都看出了康熙對這個孫子的疼愛。許多人原本搖擺不定的人在這樣的態勢中也開始有了押寶的心思。
“姐姐覺著皇上當真會因為弘歷而將心偏向咱們王爺這邊?”兒行千里母擔憂,錢氏因為弘歷跟著康熙離開而憂心不已,也聽聞了市井流傳的那些消息,驚疑不定地來向我求證。
在自己那個時代許多人都相信這樣的法,然而細細想來,這種可能雖不是沒有,但卻不那么可靠,畢竟胤禛一直沒有表現出爭奪皇位的意向,而他也沒有擔任過什么朝中要職,許多時候都是康熙安排什么就做什么。一無一直執掌內務府的老八胤禩那般朝中勢力,二無擅長經商的老九胤禟財力,三無眼下正擔任撫遠大將軍的老十四胤禵的兵權。這個一窮二白的四兒子即便坐上皇位,有多少勝算不被朝中勢力龐大的八爺黨給推翻,何來那么長遠的皇位繼承人選的打算。
我將我的想法分析給錢氏聽,然后聲了句:“這些時日里里外外那些事難道你不覺得起的蹊蹺?市井百姓何以如此輕易就得了宮里的動向?保不準有人在暗中活動著,咱們只需坐壁上觀就好,相信四爺自然會將一切安排妥當。”
錢氏被我一句話醒,嘴唇動了動卻沒再出聲。
我輕淺一笑,心道胤禛這手輿論宣傳造勢玩得當真是順溜,只可惜后來坐上了那個位置心太急手太黑,否則以他這種手腕,何以讓史官將他寫成了那般模樣。(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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