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只是跟車阿姨驚訝，來趕車的乘客都驚訝。

    誰能想到兩輛進城的中巴車都被村里包了。

    “孔支書，你們想干撒？”

    “這么做，不地道啊，你把車包了，我們還得坐長安轉(zhuǎn)兩趟車才能進城。”

    “可笑，都不知道村委會包車去干什么？從哪里來的錢？”

    乘客們眾說紛紜。

    孔支書沒有理會，生意講求的就是你情我愿。

    不管是中巴車司機的老板還是對孔支書而言，都是公平的，誰也不欠誰的。

    至于那些發(fā)牢騷的乘客，孔支書沒功夫去和他們理論。

    跟車阿姨低著頭點錢，整八千，一分不差。

    “孔支書，錢不差，你給個話，什么時候走？”

    孔支書道：“馬上走，你來搭把手。”

    他將張豪寫好的標語展開，非常醒目，路過的人看了，紛紛豎起大拇指。

    “孔支書，你們村搞得好。”

    那些說閑話的乘客自然是不敢多言了。

    標語貼在了車牌偏上一點點，不能影響司機開車，也不能遮住車牌，違反治安管理條例。

    兩個司機上了車，周熬也開著貨車過來了。

    看著那些還在等長安車的乘客，孔支書想著反正是放空車下去，干脆帶他們一段。

    雖然剛剛他們的言語有些粗鄙，但孔支書不是以怨報怨的人。

    孔支書站在車門口喊了一聲：“要不你們先坐上來，天氣冷，到二級路換車。”

    乘客相互看了看，凍的瑟瑟發(fā)抖，還是上了車。

    為了掩蓋剛剛的出言不遜，他們開始使勁的夸孔支書以及萬靈村村委會的做法。

    孔支書只是對他們笑笑，偶爾應了他們兩聲。

    坐了一個多小時的車，到了二級路，乘客們下去換車。

    下車時，給孔支書付車費。

    孔支書笑道：“順路的不要錢，我倒打擾你們了，還請你們見諒。”

    乘客收起了錢，少許乘客產(chǎn)生了愧疚感。

    貼著“歡迎萬靈村村民回家”的中巴車在二級路上猶如一條靚麗的風景線。

    ……

    火車站。

    凌晨下車的農(nóng)民工相互擠靠在火車站的角落躲避寒冷。

    凡是能避一避寒風的角落都擠滿了人。

    他們穿著樸實，棉衣套了一件又一件，看起來十分臃腫。

    恨不得把全身都包裹起來，女人用圍巾和帕子將頭裹了起來，只露出鼻子和眼睛。

    被凍傷開裂的臉頰不規(guī)則的分布著凝結(jié)的干巴。

    分不清是沒洗臉還是傷口在愈合。

    他們蜷縮著身子，一前一后活動著雙腿，不敢停下來，兩條保暖褲也抵御不了凜冽的寒風。

    年紀稍大一點的，風濕病嚴重一點的，她們用棉被和毯子裹了一層又一層，神色任有痛苦感。

    火車站禁止燒火，這便成了他們御寒的唯一方法。

    傍邊的三層小樓外拜放著“旅館”的燈牌。

    走進去的人少之又少。

    這群農(nóng)民工他們甚至想都沒想過要往里面走。

    他們舍不得，更覺得值不得，心里總是勸說自己，再將就將就，要亮了，亮了就坐車回家了。

    全國各地的火車站都是農(nóng)民工遠行的移動賓館。

    嘮嘮家常，斗斗地主，說說笑笑……五湖四海皆朋友，這一刻，他們都是一個村的。

    手機上的時鐘總算轉(zhuǎn)到了八點鐘，他們站了起來收拾收拾，有人更是用冷水洗了一把臉。

    得讓自己看起來精神，不然回家見父母，父母會心疼的。

    火車站第一班進城的公交車是八點鐘，中途不停直接進城，意味著與進城路線相反的很多農(nóng)民工得繞一段路，然后再到縣城的售票廳買票擠車回家。

    早上八點也有一般列車到站，除了農(nóng)民工，還有不少其他乘客，學生，商人，老師……社會各界人士。

    每個人都在忙碌，忙碌的時候他們會說服自己不是學生，不是老師，降低自己的身份，先擠到公交車里找個座位坐下，或者一個能夠抓住把柄的好位置。

    顯然在擠公交車的戰(zhàn)斗中，農(nóng)民工是最吃虧的。

    他們害怕無意中弄臟了別人，害怕自己大包的行李站了太多的空位，讓別人行動不便，有人只想坐到門跟前。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農(nóng)民工看著上車的人差不多了，才扛著自己的麻袋往門口走。

    麻袋里面有棉被，有棉衣，棉衣是給父母兒女買的，還有剛接到的工資來不及去存，藏在了最中間。

    今天這般公交車的跟車員有些不友好。

    看著農(nóng)民工卡在門口的行李，露出了不悅的神色，她走到面前，裝著非常有禮貌的說：“不好意思，坐不下了，你趕下一班車吧。”

    農(nóng)民工滿頭大汗，沒有人愿意上前幫他一把，他也沒去求人幫他一把，他對跟車員笑道：“擠一個嘛，車道還有那么寬。”

    農(nóng)民工的實話卻迎來了跟車員更加的不滿，加上他身上的一股汗味，跟車員果斷的放棄掉她余下的一點人性，吼道：“過道是拿來站人的，不是拿來給你放東西的。”

    農(nóng)民工沒有生氣，但心里很失落，車上的其他人都看著他，僅僅只是看著，有的人甚至假裝不去看他將頭轉(zhuǎn)移到了窗前。

    “叔，這車我們不坐了。”農(nóng)民工身后的侄子拉了一把他說道。

    “傻孩子，不坐車我們怎么回去？”農(nóng)民工樸實的笑道。

    有乘客坐不住了，吼了一句：“到底走不走哦？老人家叫你坐下一班就坐下一班嘛，杵在哪里干什么？我們還有事。”

    農(nóng)民工只好將自己快要送進車門的行李包又扛了出來。

    “咚~”跟車員果斷關(guān)上了門，但是公交車并沒有開走，看到有人來的時候又打開。

    公交車的車門在農(nóng)民工面前一開一閉，好是一扇走不進去的門，將這個社會的人群給分開了。

    幾十個農(nóng)民工站在壩子，等著下一班公交車，而這一班公交車卻還沒有走。

    所有人的心里都失落，但又強行的勸說自己沒關(guān)系，生來就這個命。

    心里想著自己努力掙錢讓孩子多讀一點書是對的。

    他們站了一會兒，有人蹲了下來，有人坐到了自己的行李包上，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真正坐上回家的車？

    此時，貼著標語歡迎農(nóng)民工回家的中包車在不遠處進入了他們的視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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