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備金口已開,張苞、姜維均是躬身應(yīng)是。
劉備又轉(zhuǎn)身道:“左右,再取一柄神刀來。”
不一會兒,兩名侍衛(wèi)各碰著一柄神刀,奉于劉備跟前。劉備取了一把,遞于姜維,又取了另一把,遞于張苞后,笑道:“孤以此刀作為彩頭,既是平局,那就一人一把,也免得有人說孤有小氣。”
張苞、姜維領(lǐng)受后,均是躬身拜謝。
姜維福至心靈,道:“微臣斗膽,請主公為此刀賜名!”
他見此前馬岱受賜的神刀得劉備賜名“鎮(zhèn)胡”,此不僅為武人無上之榮耀,“鎮(zhèn)胡”二字也寓意劉備對馬岱的希冀。故而他此番請求賜名,也存了一探主公心意的心思。
張苞看了一眼姜維,也躬身道:“請主公賜名!”
劉備指著兩員小將,哈哈笑道:“你們啊,倒是訛上孤了。也罷,今日如此痛快,孤就為爾等神刀賜名。”
劉備輕撫稀疏的胡須,沉吟片刻,先對姜維道:“《爾雅》曰:嘉者,善美也。伯約你既號幼麟,孤就賜此刀名曰麟嘉,望你日后砥礪學(xué)問武藝,勿負(fù)你幼麟之名。”
麟嘉,麟嘉,此名足見劉備對自己的歸降滿意至極。姜維心中大喜過望,當(dāng)下謝過。
劉備又轉(zhuǎn)向張苞:“苞兒,你既為吾家之虎兒,又是虎賁中郎將,可見你與虎字有緣,孤就賜此刀名曰虎貔,望你勤練武藝之余,也要多學(xué)些為將之道,莫要失了你父親虎威。”
張苞聞言,也是忙不跌應(yīng)承。
諸葛亮在旁含笑看著這一切,只覺主公有磁石般的魅力,一舉一動間自能將群臣緊緊團結(jié)在其麾下,敢受驅(qū)策。自己能跟隨這樣的主公,實乃此生之幸也。
等到院中的一切處置妥當(dāng),劉備率先走回花廳,對諸人道:“有舞劍助興,豈能無酒相佐?孤余興未消,諸君再來飲勝。”
眾人轟然叫好,重新魚貫而入。
姜維正要跨入大門,身后忽響起張苞的聲音:“姜維!”
姜維訝然轉(zhuǎn)身,卻見張苞正目不斜視,越過自己,正要跨進花廳之際,他卻驀然頓足,甕聲道:“今日得賜寶刀,俺欠你一個人情。”言罷,自顧自返回案席,自此不發(fā)一言。
姜維搖了搖頭,苦笑著嘀咕道:“倒是個傲嬌的性子。”
有了方才的插曲,席間氣氛更是熱烈。廳中觥籌交錯,好不熱鬧。
趙云忽行到劉備身后,問道:“敢問主公,可曾給姜維安排事職?”姜維今日加封的奉義將軍是雜號將軍,乃是虛職,具體差事則需另外受領(lǐng)。
“尚不曾安排。伯約初來乍到,需好生安歇幾日。這事職嘛,不在一時。子龍可是有何建議嗎?”
趙云點頭道:“不錯。眼下城內(nèi)僅一千二百羽林郎為全建制騎兵。此營騎兵乃是劉璋當(dāng)年招募蜀中良家子所設(shè),此營戰(zhàn)力參差不齊,難當(dāng)大任。而姜維此子自西北而來,據(jù)孟起表述,此子馬術(shù)精湛,又與羌人多番大戰(zhàn),必是有些帶領(lǐng)騎兵的心得。臣以為,倘若主公允許,請將此子歸于羽林軍下。一來有助于騎兵整訓(xùn),二來終是新附之人,有臣替主公觀察其人品行狀,也穩(wěn)妥些。”
劉備稍作沉吟,頷首道:“子龍言之有理。過得幾日,孤自有安排。”
兩人說話間,忽有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
王府中禁馬,敢在府中縱馬的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前線有重大軍情稟報。花廳中眾人目目相覷,不知發(fā)生何事,頓時沉靜下來,。
隨著噠噠的馬蹄之聲逐漸逼近,一道略顯嘶啞的聲音高聲喊道:
“荊州大捷!荊州大捷!關(guān)君候圍逼樊城,水淹七軍,擒于禁,斬龐德,盡俘魏卒三萬!
劉備聽到傳令兵高呼,兀自有些難以置信。及至傳令兵親將軍情密函遞于他手,經(jīng)得確認(rèn)后,他不禁豁然起身,滿臉皆是抑制不住的激動,連聲道:
“好!好!好!云長……云長果真天下無敵也!”
在場群臣俱是神情激蕩,與有榮焉。蜀漢開國以來,國勢就在此時達(dá)到最巔峰。誰都不懷疑關(guān)羽此番攻取樊城、襄陽已成定局。
隨著群臣恭賀聲起,眼看著漢室興復(fù)在即,劉備再控制不住心中激動,縱聲大笑起來。
廳中一片喜氣洋洋,只有姜維憂心忡忡。
眼前這一幕,看似鮮花著錦、烈火烹油,然而自古物極必反,盛極必衰。他知道關(guān)云長水淹七軍之后,旋即就是就是遙支黨羽,威震華夏,聲勢達(dá)到最高點。
然而,緊接著的就是孫吳背盟,陰取江陵,襲殺關(guān)羽。再后來就是劉備為報仇雪恨,傾盡蜀中兵馬東征孫權(quán),結(jié)果落了個兵敗夷陵、白帝托孤的結(jié)局。蜀漢就此由盛轉(zhuǎn)衰,一蹶不振。
在姜維看來,時下最好的選擇,就是關(guān)羽放棄進攻樊城、襄陽,帶領(lǐng)俘虜兵將回鎮(zhèn)江陵城,好生消化勝利果實。只是,根據(jù)史書記載,關(guān)羽為人自傲,哪怕獲悉孫吳有背盟之心,仍是自恃江陵、公安兩城防守堅固,不愿驟然撤軍。
此時此刻,全天下能讓關(guān)羽俯首聽命的只有劉備一人而已。
只是,姜維看著眼前陷入狂熱的劉備,縱然有心提醒,但他捫心自問,自己終是新附的降將,倉促間說出讓人泄氣的話,劉備會相信嗎?
可能不僅不會信,還會怫然大怒,拂袖而去。自己雖然二世為人,但真有能力挽此天傾嗎?
想到這里,他不免有些心急如焚。
思來想去,這番逆耳之言必須得由劉備最為心腹、且能影響他決策之人出面勸諫才能有效。眼下看來,唯法正、諸葛亮二人而已。
姜維的目光在廳中諸人中一掃,心中已有定計。
他方才在宴席中已經(jīng)與法正相約,后日攜帶馬鈞到其府中拜訪。
“趁著拜訪之機,對法正曉之以理,希望能夠說服他出面勸諫主公。”
想到這里,姜維提起的心事方有些恢復(f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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