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州城南珠江江心的兩座水堡所在,上游處名為海珠島,乃是一塊巨型礁石,下游處名為游魚洲,卻是由泥沙堆積而成的沙洲,前明時此洲上船民甚為富裕,都是靠走私違禁之物和拐賣人口至海外發(fā)的家。
清軍到廣州之后,這島、洲上的人全都跑了個精光,現(xiàn)在就被紅旗水師占了去建成堡寨,還將四周全部建了寨墻圍起來。
這一島一洲懸于江心,離兩岸都是一里有余,上下游又都用鐵索封了江面,“紅旗水師”總兵梁標相、劉龍勝、徐國隆三人根本不擔憂有人前來攻打,更何況大興軍從湖南翻山越嶺地過來,哪兒會有什么水師?
雖說是大敵當前,這三人卻依然如故,夜夜笙歌。
他們本都是水寇出身,以往劫掠雖然來錢也快,但始終是份“高危職業(yè)”,如今投了韃子之后卻可以大張旗鼓在珠江水道上設(shè)卡收稅,雖說大部分要上交給二藩,但廣東來往客商多如牛毛,剩下來的銀子仍然不少。
人人喊打的賊匪搖身一變成了耀武揚威的官兵,有錢有權(quán),當然想的是盡情享受!按螽敿摇钡娜绱讼,手下那些小賊自然也不例外,此時兩個水堡之內(nèi),大多數(shù)人都在飲酒作樂。
“偵騎出五里,其余兄弟先就地休息,過子時再行動!崩钌w看著兩個水堡之上照射出的燈光,輕聲對傳令兵下了命令,現(xiàn)在特戰(zhàn)大隊的三千人也歸他管,必須事事都得小心一點。
眾將士得了命令,便都三三兩兩地靠在一起打起盹來,昨晚在那小木船上根本沒睡好,隨時都擔心會掉到江里,剛才又抬著船走了兩三里地,大伙都感覺有些疲倦。
有那打鼾的嘴里便含一根木棍,五千人躲在南岸的草叢里睡覺,竟然聽不到一點聲音。
李蓋也折了一根木棍準備塞進嘴里,這玩意咬著是不會打鼾,但醒過來口水就流得到處都是,不過沒辦法,該含還得含著。
他懷里抱著槍睡了過去,正睡得舒服,突然聽得耳邊有人低聲在叫:“銅頭哥,銅頭哥!”
李蓋猛地睜開眼一看,原來是尤烈,這家伙精神真好,看這樣子已經(jīng)醒了好一會。
他擦了一把嘴角的口水問道:“現(xiàn)在什么時候了?”
“應(yīng)該已經(jīng)過子時了,兩個水堡大概在一個時辰前就熄了燈火!本唧w的時辰搞不準,只能大概估計一下。
尤烈想起湯若望那只懷表,那玩意看時間真是方便,要是自己有一個就好了,就是有銀子都沒地方去買。
李蓋拍了拍身旁的傳令兵,等他醒過來之后才對他說道:“去通知各大隊長,一刻之后按預(yù)定計劃行動!”
“那我先走了。”尤烈說了一聲便往東走,按計劃兩處水堡要同時發(fā)起襲擊,他和李蓋一人負責一個。
“嗯,小心點!”
一刻過后,珠江南岸出現(xiàn)了無數(shù)黑壓壓的人影,他們抬著木船到了岸邊,再輕輕推進江里向江心緩緩駛?cè),搖櫓早就打過了油,一點聲音都沒有發(fā)出來。
一里水路很快就到,尤烈從懷中掏出火折子,輕輕一晃便燃了起來,順勢在頭頂畫了三個圓圈,然后收好火折子拿起胸前的望遠鏡看向上游。
這是和李蓋早就約定好的信號,不一會上面就有了回應(yīng),尤烈站在船頭將雙手向兩旁一伸,一百多條船便分向左右圍到了堡墻之下。
船輕輕地貼近了堡墻,他將背后的槍和胸前的望遠鏡取下來遞給船上留守的士兵,最后再檢查了一遍身上的裝備,然后摸出腰間的飛爪在手上轉(zhuǎn)了幾圈,猛地向墻頭擲去!
“嗒”的一聲輕響,飛爪已經(jīng)掛上墻頭,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看向上面,卻沒有發(fā)現(xiàn)什么動靜。
尤烈拉了拉繩索,深吸了一口氣往上便爬。
船上的士兵現(xiàn)在全都子彈上膛對準墻頭,只要上去的人一被發(fā)現(xiàn),那就只有發(fā)動強攻,特勤大隊和特戰(zhàn)隊的人,任何一個都能輕易地爬上這道兩丈高的堡墻。
尤烈上了墻頭左右一看,這墻還修得不是一般的厚,差不多都要趕上那些普通的縣城城墻,頂部竟然能容兩人并排行走。幸運的是,上面一個人都沒有,只在四角各有一個望樓。
四面堡墻陸續(xù)有人爬了上來,這都是身手比較好的士卒,尤烈迅速撲向離得最近的那個望樓,借著皎潔的月光向內(nèi)一看,里面竟然沒有人!
老天保佑!到目前為止,行動都十分順利,第一批士兵已經(jīng)全部爬上了堡墻。
四個望樓都沒人,尤烈不再耽誤時間,縱身便跳了下去,這堡墻外面看起來有兩丈高,里面卻最多一丈出頭,這點高度對他來說根本算不了什么。
剛一跳下堡墻他就發(fā)現(xiàn)不對,在望樓下面竟然還有一間小屋!也不知道里面有沒有人。
尤烈如同貍貓一般悄無聲息地一躥就到了小屋前,小心地推開虛掩的門摸了進去。
外面雖然有月光,但屋里仍然一團漆黑,他摸出火折子一晃,然后立即收了起來,借助剛才那一瞬間的亮光,他已經(jīng)看清了屋里的情形。
里面除了一張床外什么都沒有,但床上卻躺了一個人!怪不得望樓上沒人值守,原來是躲在這兒睡覺。
他又摸出火折子晃了一下,這回看清了床上那人的位置,然后悄悄地摸了過去,右手迅如閃電地捏住那人的頭,只一旋便折斷了他的脖子!
堡門已經(jīng)被打開,尤烈走出屋來的時候,將士們正從大門處排隊跑進堡內(nèi),各隊隊長湊到一起分配了一下目標,又迅速地分散開來,隱入了那些房屋的陰影之中。
這些可全都不是普通士卒,他們是大興軍特勤大隊和特戰(zhàn)隊的精銳戰(zhàn)士!象這樣的夜間突襲,就算沒參加過實戰(zhàn)也演練過無數(shù)次,行動起來有條不紊,根本沒有一絲慌亂。
尤烈沒有進堡,而是帶了幾十個人守住堡門以防敵人逃跑,現(xiàn)在大局已定,不需要他再去以身犯險。
海珠島那邊傳來“轟”的一聲巨響,這是動用了手榴彈!游魚洲這邊的戰(zhàn)士們不再隱藏身形,槍聲、手榴彈的爆炸聲、韃子凄厲的叫聲充塞于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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