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相信李元利不會騙他們，既然他這樣說，那就應該真有此事。顧炎武無言以對，不光是他，路氏兄弟等人心里也對鄭成功充滿了恨意。

    屠殺數萬手無寸鐵的百姓，而且多半還是老弱婦孺，這簡直是駭人聽聞，根本讓人無法接受！最關鍵的是，他們的屠刀不是揮向異國異族的敵人，而是對準了自己的同胞！

    清兵南下以來，各地遭受的大屠殺實在是太多，動則成千上萬，但劊子手是韃子！雖然他們實際上多是漢人，但老百姓還是將他們稱為韃子，因為他們投靠了虜廷，助紂為虐！

    韃子兇殘，這已經是一種共識，老百姓對他們恨之入骨。但這次澄海歐汀被屠寨，動手的不是韃子，而是打著明軍旗號的鄭成功！

    可想而知，這個消息被李元利命人大肆宣揚出去之后，廣東民眾會是怎樣的一種心情。

    不過短短數日之間，廣東各地自發到府衙請求大興軍剿滅海寇的百姓每日里絡繹不絕，李元利經過鄭重考慮之后，決定馬上進軍福建。

    民心可用是一回事，關鍵是李元利已經將福建看成是自己的地盤，要是讓鄭成功將那兒搞得民不聊生，到頭來收拾殘局還不是得靠自己？

    永歷十年十月初十日，大興軍十二萬大軍分水陸兩路，誓師北伐！

    韃子已退到江寧，鄭成功正兵分幾路分頭占領各州府縣，李元利既然決定了馬上收復福建、進軍江南，自然是要傾力出擊。

    第一個要收復的就是潮州，駐扎在這兒的清兵只有吳六奇的三千人馬，要拿下它不廢吹灰之力。

    吳六奇心里自然也很清楚，別說是他麾下區區三千人馬，就算福建的清兵盡數趕來，也不能阻擋大興軍克復潮州！

    從始至終，他就沒打算和大興軍硬扛，可現在福建清軍已經全部撤退到江寧，而事先他竟然沒有得到一點風聲，很明顯清軍已經將他拋棄。

    其實劉漢祚和馬得功臨走之前也很想帶上他，但潮州地處閩粵交界，中間隔了個鄭成功，吳六奇要想到福建和清軍大部會合，鄭成功豈能讓他如愿？若是因上耽誤了行程，反而是得不償失。

    因此劉、馬二人思慮再三，決定還是忍痛放棄了吳六奇。

    吳六奇得到福建清軍撤兵的消息之后，不由得驚慌失措，他向大興軍派出使者請降，但李元利根本就不理他。

    此時潮州總兵府內，吳六奇猶如熱鍋上的螞蟻一艘不停地在屋內走來走去，苦苦思索應對之法。

    守城肯定不行，以數千人對十多萬大軍，而且外無援軍，最終的結果絕對是死無葬身之地。

    降也不行，大興軍剛到揭西之時，吳六奇便派出過使者請降，但李元利卻連見都沒見他一面，直接命人將使者斬首示眾！

    “總爺，不能再猶豫了！大興軍離潮州已經只有三四百里，如果再不走就走不成了！”副將吳琳見吳六奇仍然猶豫不決，急得跪在地上向他請求道。

    先前吳六奇召了麾下眾將商議出路，所有人都認為唯一的出路只有逃跑，但北面有鄭成功，南面是大興軍，西面雖然沒有敵人，但怎么能夠逃和過大興軍的追殺？

    只有東面南澳島可供藏身，但那里離海岸不過二三十里，根本不是長久之地。只需小半個時辰便能乘船抵達，逃到哪兒又有什么用？

    “不能往南澳！”吳六奇原本以為只要自己投降，大興軍肯定會既往不咎，但結果卻出乎意料，當他得到請降的使者被斬首之時，大興軍已經到了揭西。

    揭西離潮州不過三四百里，情況已經十萬火急！

    “我們不能往南澳！”吳六奇稍加思考，便斷然否決了逃往南澳的建議。

    “不說南澳島閩粵兩營副總兵與我素來不和，就算沒有此事，也斷斷不可前往！”

    “總爺！蘇、林兩位總兵雖然與總爺有些小過節，但都不是生死之仇，如今大敵當前，合則兩利，他肯定不會將我們拒之島外……小李賊已經馬上便要到潮州，如果不逃往南澳，這卻如何是好？”

    南澳粵營副總兵蘇利和吳六奇一同降清，本來也有些交情。但后來兩人卻因搶占地盤起了齷齪，現在想去他島上，哪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如今唯一可行之計，便是先去福建投奔鄭成功！”

    吳六奇此話一出，眾將嘩然。他們投靠清廷之后駐守潮州，而潮汕一帶歷來就是鄭成功最重要的籌集糧草之地，要不是鄭成功沒有能力攻城，潮州早就成了鄭成功的地盤。

    “總爺，鄭成功與我等本是死敵，現在去投奔他，會不會……”

    “此一時彼一時！”吳六奇煩燥地揮了揮手，“以前是各為其主，大家并無私怨，現在我們去投奔他，他哪會拒絕？”

    “況且大興軍取了潮州，接下來肯定就是福建，鄭成功雖然現在擁兵十數萬，但肯定也不是大興軍的對手，他巴不得現在能多點人馬！”

    游擊胡力連忙道：“總爺，既然鄭成功也不是大興軍的對手，那我等去投奔他，也不是什么長久之計。”

    “這只是權宜之計，等我們在福建稍作喘息，若大興軍和鄭成功一接戰，便可找個空子繼續北上。”

    “總爺的意思，是再去投靠韃子？”

    “對！大興軍容不下我等，落在他們手上絕無幸理，不找個大靠山根本不行。目前朝廷雖然一時失利，但卻是唯一能和大興軍對抗的勢力，這也是我等唯一的出路！”

    眾將雖然都是武夫，但趨利避害卻是本能，吳六奇將這一節說透，大家便都沒了異議。于是各自分頭行事，將潮州能夠找到的船只都搶了來，三四千人扯起風帆沿著海岸便往廈門逃跑。

    李元利雖然已經料到吳六奇會從海上逃跑，并且命令海軍戰船先行從海上截擊，但還是晚了一步，十多艘鐵甲艦順著韓江趕到潮州之時，吳六奇已經率部離開潮州七八個時辰。

    大興軍眾將心頭惱怒，但李元利卻根本不以為意，潮州能夠不戰而下，免了傷及無辜百姓，這本身就是好事，況且大興軍馬上就要進軍福建、收復江南，這吳六奇難道能夠逃得過自己的手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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