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啊,你得勝的權勢在哪里。死亡啊,你的毒鉤在哪里?死的毒鉤就是罪。罪的權勢就是律法。——哥林多前書】
此時的君士坦丁堡,天蒙蒙亮,東方露出了一絲魚肚白。
在城防軍的及時救火下,旅店的火勢終于被撲滅,而周遭的貧民窟中,所有趕過來湊熱鬧的平民很快被全副武裝的騎兵驅離。
“查看的怎么樣了?”騎在馬,貴族男子站在火場外圍詢問部下們查看旅店廢墟后的情況。雖然發現及時,這場火災并沒有波及太廣,但是想要尋找什么蛛絲馬跡其實他本人也不抱太大希望了。
他本來得到消息和宮廷會議的授權之后便立即馬不停蹄趕到這里,但還是遲了一步——顯然那些家伙已經離開了。
可是就在男子準備放棄的時候,部下們提供的新線索卻讓他眼前一亮。
“曼努埃爾大人,我們在里面找到了兩具尸體。”
“你說什么?發現了兩具尸體。”
曼努埃爾微微一驚,他本來以為這里的據點被焚毀只是那些刺客們毀滅蹤跡的手段,但是突然出現的尸體卻無疑讓事情變得復雜起來了。是毀尸滅跡,還是另有隱情。
“還有沒有什么其他的發現?難道那兩具尸體一點有用的痕跡也沒有嗎?”曼努埃爾不禁皺起了眉頭,他所負責的正是調查三個月前瓦塔澤斯財政大臣被刺殺的案件,倘若查到這里就半途而廢了,之前自己所付出的一切也就將付之東流,更辜負了自己父親的期望。
“這個……”
“發現了什么就說!”年輕的貴族從馬下來質問道。
曼努埃爾問到這里,負責勘探的屬下此時反應卻有些支支吾吾起來顯然是有什么在隱瞞。看著這樣的情形,年輕的貴族不禁有些不耐煩起來,但是他也不好發作。畢竟眼前的這些人雖然聽命于他,但都是杜卡琳娜皇后的人只是暫時由他調遣而已。
在曼努埃爾的再三追問下,負責勘查火場的騎兵軍官最終只得將自己剛才在廢墟中找到的東西呈遞到了年輕貴族的面前。
“大人,請看,這是我們在尸體身找到的東西。”
只見是一柄短劍。但是卻并不是一柄普通的短劍,精巧的工藝以及劍柄的花紋無不彰顯著這是一件出自宮廷的器具。
而看到短劍的這一刻,曼努埃爾的神情也微微一變,也終于意識到了事情的復雜性,同時也感到了一絲惱火——看來那些人是真的在利用自己。
一言不發的年輕貴族旋即馬,命令著所有部下收隊。僅僅憑著一把劍當然沒有辦法證明這件事情和宮廷有關,但是他至少可以拿著這件證物好好去問清楚那些人究竟想要干什么。
……
而與此同時,在火場之外,躲藏在貧民窟陰影中的一群人正注視著離開的年輕貴族和他身后的羅馬騎兵。
正是昨夜從火海中逃出生天的殺手們,此時的他們狼狽不堪,不僅沒有完成他們的任務,甚至還有兩個同伴交代在了對手的陷阱里。
所有人都惶恐不安,不知道接下來會有什么懲罰在迎接自己。不等黑影們在擔心著自己命運的時候,他們的背后一個陰柔的聲音便緩緩傳到了他們的耳邊。
“看樣子我不應該指望你們能把這件事情辦好。”戴著兜帽的人緩緩走來,他一直冷眼旁觀著昨晚發生的一切,當火光吞噬了整個旅店之后,大宦臣便已經知道了發生了什么。鸮,他豢養的小小鳥兒們的翅膀的確硬了,終于還是趁他不留神便飛出了籠子。
“大人贖罪,我們下次絕不會再失手了。”被嚇的汗流浹背的殺手們大氣不敢出,自己的生死完全就在眼前人的手中擺布,群鴉只能諂媚地乞求。
“是否會失手只有天的神知道,”陰柔聲音說。大宦臣撣去袍子的一縷煙灰,他想要解決掉群鴉就如同這樣一般易如反掌。“你們這群蠢蛋真是成事不足,更糟糕的是,還將把事情全都搞砸。我現在擔心的不是鸮,而是那個男人,若是火場中你們留下了什么……他可不是這么好打發的人。”
“請放心吧,大人,我們絕對沒有留下任何破綻。追殺鸮的任務請您一定想辦法為我們拖一拖。”
“那倒不如叫我暫停時間。你以為我是巫師?”宦臣嗤笑一聲,顯然根本沒有把眼前黑影們的話放在心。而他每一句話看似輕描淡寫,但是落在群鴉的耳邊都猶如晴天霹靂,頓時所有的黑影們都面如死灰。
而接下來,大宦臣的話才是真正對他們的審判。
“鸮啊,的確太可惜了。不得不說它們是我做喜歡的鳥兒了。不過既然已經失去了一群鳥兒,為什么不能再失去一群呢?”陰柔的宦臣拖長著口音,與此同時他也在擺弄這他的手指,每個手指都帶著一枚戒指,在清晨的陽光下熠熠發光,有黃金、白銀、鑲了紅寶石、藍寶石,但是無論哪一個宦臣似乎都不那么滿意。
就像他不會在意這些戒指一樣戴著不舒服他會毫不猶豫丟進火里熔掉,這些作為工具的殺手們,他這位豢養者同樣不會吝惜。
……
……
……
此時的君士坦丁堡,天色清明,東方的朝陽正緩緩升起將明媚的陽光灑落在金角灣的碧波。
而骯臟的貧民窟內,不起眼的角落里,一個戴著兜帽的人緩緩走出,而他的身旁跟著另一個男人。
“都處理趕緊了么?”
“放心吧,貧民窟里多幾十具尸體是很正常的事情,渣滓們只會注意到他們身值錢的東西,才不會聲張出去自尋煩惱的。”男人回答道。
“你能做的,從不會令我失望。”陰柔的聲音輕聲說,“至少在解決麻煩的問題你是能夠做到趕緊利落的。對付鸮的事情,你不會讓我失望吧,勞克拉提斯。”
宦臣深深地看了一眼自己身旁的男人,等待他的答復。
“但我需要經費,還要五十只鳥兒。”
男人也停下腳步,靜如影地站在原地說道。
“要那么多?”陰柔的聲音略微停頓,隨即繼續向前走去,聲音也愈見微弱。“你要的這種可不好找……既要年輕,又要識字……”
“年輕一點會好一點至少不會被懷疑……”
“……年輕的恐怕更容易被鸮發現……”
“……不,是那位曼努埃爾……”
當男人提到這個名字的時候,宦臣立即頓住了步伐,神色陰沉地轉身望著對方,問道:“什么意思?”
“顯然那個曼努埃爾是杜卡琳娜皇后那邊派出來的人,如果被他發現出什么蹊蹺的話,皇帝陛下一定會很難堪的,我想那樣您到時候處境會非常不妙。”勞克拉提斯提醒道。剛剛他們就是因為這個原因處決了群鴉,然而大宦臣卻似乎還沒有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
而被這一語點醒的宦臣這才察覺到了威脅,那張滿是皺紋的面孔變得更加冰冷。“這個從莫利亞來的混小子真是個麻煩家伙。”陰柔的聲音里能夠聽出咬牙切齒地聲音。
“大人,那可是阿納斯塔修斯大公的兒子,還請慎言啊。”勞克拉提斯似笑非笑地說道。
而大宦臣卻冷哼一聲,“那有如何,不過是前朝科穆寧家的余孽罷了,不老實在鄉下當寓公,也只會被人拿來當刀子使罷了。”
“那我的請求呢?”
“放心吧,我會處理好的。”嘴面盡管盡是輕蔑之言,但是這位在宮廷中歷盡風雨的宦臣行動還是沒有絲毫大意,立即答應了勞克拉提斯的要求。只見二人很快便消失在了漸漸喧鬧起來的貧民窟之中不見了蹤影。
……
……
……
金角灣,恰如其名,財富所匯集的港灣,羅馬帝國從中得到的財富足可以和這一灣海水等量齊觀。據說皇帝曼努埃爾一世僅在君士坦丁堡向外國商人征稅一年就可以賺2萬磅黃金,而如今雖然阿歷克塞三世出讓了大筆特權給予在君士坦丁堡旅居的拉丁商人,帝國仍然可以依靠這些財富維持日常運轉。
但此時的金角灣內,由于昨晚火災的騷動以及城中戒嚴的原因,加拉塔的海關搜查格外嚴密,過往的商人無論是誰都受到了嚴密的排查。
“真是沒有一刻安寧的時候,頭就知道折騰我們。”
“就是!都已經快半年沒有發薪水了。還凈把這些苦差事交給我們。”
“誰說不是呢,稍微有些油水的地方哪一個不是被那些人把持著。你看昨天一晚,那個瓦良格的臭小子都沒有影子,又不知道去哪里逍遙了。”
“放心吧,伊戈爾和走私犯的事情頭兒已經捅到面了,絕對有他苦頭吃的。”
排查船只的士兵你一言我一語,滿腹怨氣。
負責這里的正是昨晚救火的城防戍衛,他們一晚沒有合眼結果第二天便得到命令要求他們排查所有往來的船只確認身份。士兵們只好一邊罵罵咧咧一邊排查所有過往的外國商船,盡管內心里十分不滿,但是他們還是只能接受這樣的現實。畢竟像他們這些從各個軍區退伍的野戰軍能夠有這樣一份職務安享晚年就已經不錯了,如今的君士坦丁堡內,幾乎所有的軍隊都被拖欠軍餉,不久前駐扎在阿德里安堡的色雷斯軍隊甚至發生了嘩變,連夜帝國便派出了一部分瓦蘭吉衛隊聯合瓦達瑞泰軍團北鎮壓,顯然人們對坐鎮宮中的那位皇帝陛下的憤懣也逐漸到達了一個閾值,只等待最后的一個突破口。
“等一下,你們這艘船是要去哪里?”
一肚子怨氣的士兵攔住了一艘德羅蒙戰艦。很奇怪,這個時候怎么會有一艘戰艦要駛離君士坦丁堡,帝國的皇家海軍向來是很少調度的,畢竟這些戰艦稍稍動一動就要耗費不少人力物力,如今的皇帝貪財好貨自然是很少會出動它們。更何況,這是一艘單獨的戰艦,之前也沒有聽說海軍有什么調度,著實可疑。
只見德羅蒙戰艦緩緩地停靠在碼頭邊,甲板,一名全副武裝的羅馬軍官從船艙中走了出來,睥睨【app下載地址xbzs】而視完全一副不耐煩的樣子。而他的身后,還有十幾個士兵跟隨,各個披堅執銳,如此的陣仗一下子便讓想要船搜查的城防戍衛氣勢矮了大半截。
“我們奉命要前往黑海有什么問題嗎?”船,為首的羅馬軍官就站在船舷邊根本沒有下來的意思,俯視著碼頭邊的駐防戍衛趾高氣揚地說道。
黑海?
幾個士兵面面相覷,居然是前往黑海,可是那里無論是外國還是本國船只都是禁止前往的,即便是要借道前往特拉比松也必須得到皇帝的授予權才行,而眼前這艘德羅蒙戰艦事先沒有任何的授權便要他們放行。
這實在太反常了。這些城防戍衛雖然地位談不太高,但是身為邊疆區退下來的老兵這點見識還是有的,可是看著眼前這些人來勢洶洶的樣子,人微言輕的他們心中卻又不禁躊躇起來。
而就在這時,一個聲音忽然從戍衛們的身后傳來。
“我說,大家都是軍人,雖然隸屬不同的部門,可凡事都得走程序。您說是么,閣下,畢竟我們也是有命令在身的。”一名中年軍官來到碼頭邊,撓著凌亂的花白發,微笑道。
看見他的到來,一時間本來十分緊張的戍衛們一下子松了一口氣,正是他們的長官,普萊西亞門的老戍衛長。
而同樣看見老戍衛長的到來,船的羅馬軍官臉色微微一沉,而他在意的并不是這個戍衛長本身,而是其身后正不斷聚集的衛兵。
“所以呢,你們想怎么樣?”軍官冷冷地問道。
“我們直接受命于皇宮,負責搜查一切過往的船只,一切都是例行公事,還請諸位見諒。”老戍衛長不卑不亢地說道。“只要排查完畢,諸位便可以通過,我們絕不會阻攔。”
“如果我不同意呢?”
“那也只能說一聲抱歉了,我們不可能違抗皇宮的命令擅自放行的,除非你能夠拿出皇宮所授予的放行令。”老戍衛長直接回絕道。
“這種時候,誰有時間去申請放行令?”軍官憤怒之下,提高了聲音,“我們此行的任務可不是你們能夠耽誤的起的。”
“鏘——”的一聲,軍官腰間的長劍被拔出一半,在陽光的照射之下透著寒芒。
看著長劍已經出鞘,碼頭邊的戍衛也毫不示弱紛紛亮出兵器,一時間氣氛變得劍拔弩張起來。
“你們大可以來搜一搜試一試,前提是你們自己可以承擔會帶來的后果!”桀驁的軍官拔出了劍指向了船下的戍衛們,只見羅姆法亞劍刃鑲刻的羅馬紋在日光下熠熠生輝進入了所有人的視野之中。
是宮廷里的佩劍!老戍衛長和其他的士兵心中陡然咯噔了一下,對來者的身份頓時又多了一份忌憚。
能夠使用這種兵器的人,顯然是宮廷的御衛,看來這艘船的人來頭不小,難道真的是身負什么重要的秘密任務不成。城防軍戍衛們此時不禁陷入了兩難的局面,強行搜索必然會與這些人產生沖突,弄不好壞了事便會得罪宮廷,到時候縱然他們是奉命行事,難道阿歷克塞三世皇帝那邊就這么放過他們?
戍衛們動搖了。
對城中戒嚴眾所周知乃是皇后掌握的宮廷議會所下達的命令,而這其中糾合著多少帝黨和后黨之間的利益矛盾,這些城防軍戍衛們雖然哪里會知道但是也知道擅自牽扯進去絕對會死的很難看。
就在他們猶豫的時候,甲板了,船傳來的一番話終于起到了一錘定音的作用。
“好了!老兄,既然他們要看陛下的手令!那就老老實實地給他們看吧!又何必在這里浪費時間呢,到時候陛下怪罪的又不是我們。”
隨著慵懶聲音,一個年輕人從甲板探出頭來,而他雖然年輕,可是他身所穿著的盔甲卻是宮廷中瓦蘭吉衛隊才能使用銀鏈鎖甲。這對普萊西亞門的城防戍衛們而言再熟悉不過了。
“早安,老吉姆斯!”伊戈爾很是自然地向目瞪口呆的船下衛兵們打招呼道,在這個自己巡防過好幾次的地方,彼此再熟悉不過了,不過雙方之前因為走私商人的賄賂問題并不是很愉快。
而當老戍衛長看到了身為瓦蘭吉戰士的伊戈爾(盡管在他眼里只是個半吊子)出現在這艘船時,他也終于相信了這艘德羅蒙戰艦是和宮中有關系。
“好,那我就讓他們來。”船頭,軍官怒吼著后退,而后猛地轉身,大步離去,同時望著身后的士兵吼道:“把船板放下去!”
他的部下們整齊地回應,從船的掛架抓起了船板準備放下碼頭,而同時他們手中的長矛也同時整齊一排探出了船舷。頓時間肅殺氣息越發地凝重了,而下方,老戍衛長吉姆斯卻依舊沉默得像是尊冰雕。
片刻之后——
終于這個久經風浪的老兵最終還是選擇了松口,他不知道眼前的伊戈爾為什么會出現在這艘船,但是從目前看來,這些人一定是和宮廷有關系,自己這種小角色還是少惹為妙。
“放行!”
在船板要落下的最后一刻,老戍衛長大吼了一聲命令士兵們打開了攔海鐵索讓眼前這艘德羅蒙戰艦通過。
……
當揚著長帆的戰艦駛出金角灣,被劈開的海波留下幾道白色的浪痕在搖曳中仿佛在嘲笑著身后那座日益腐朽的城市。
而船,所有的人此刻都終于松了一口氣,這完全是冒險,但是此刻他們的處境卻不得不做出這樣的選擇。
站在船頭,望著駛過途中所經過的頓卡里、尼奧里安、佩拉瑪、加拉塔,伊戈爾享受著海風所帶來的難得的舒爽。在他的身后,君士坦丁堡最方,圣索菲亞大教堂的輪廓也越來越袖珍。船朝著東北方向駛去,當他們經過克里索波利斯的廢城區后,前往黑海的路邊暢通無阻了。
“我想現在你應該可以拿開那柄劍了吧!那實在太硌得慌。”伊戈爾聳了聳肩,扭頭看著冷若冰霜的少女,一動不動的他并不是有閑情逸致看著海早已經看膩的風景,而僅僅是害怕會被對方一劍給戳一個窟窿。
但是他的身后,少女卻并沒放下手中的劍,從走出船艙的那一刻,危險而寒冷的劍尖便一直頂在伊戈爾的后背,而少女握著并不輕巧的闊劍卻始終沒有絲毫飄忽。
就在這時,久違的聲音響起。
“好了,艾麗莎,你可以把劍放下了。”從船中走出來的李錫尼終于抬頭看到了難得的天日,他拍了拍自己女兒的肩膀,讓她不要如此苛刻。
在得到了父親的命令之后,一言不發的少女這才將劍收回了自己的劍鞘之中,不過她似乎對海的風景并不感興趣,隨即便一個人走回船艙之中。
終于沒有了坐如針氈的舒服,伊戈爾終于可以長舒一口氣放松下來了。
“我想剛才我們的合作還算愉快吧!”盡管自己已經不是對方的階下囚身份了,但是尷尬的處境卻讓伊戈爾并不敢作為一個座賓太過過分。他試探性地望著眼前的西西里男人說道。
而面前的李錫尼卻不置可否,平淡地說道:“就算剛才你不去露面實際并沒有什么大不了,既然選擇了這種方式,我們當然不是沒有準備,當然還是要感謝你省去了我們許多的麻煩。”
輕描淡寫的幾句話雖然聽得伊戈爾有些來氣,但是當他的目光落在了船這些亡命之徒和他們身的武器時,內心里卻不禁有些認同面前這西西里男人所說的話。
但顯然,現在不是理會這些的時候,這樣的氣氛下繼續僵持下去可不是他希望看見的。
深吸一口氣,伊戈爾說道:“我想你們現在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只要我把航海圖繪制給你們我想我就應該對你們沒有什么利用價值了就可以放我離開了吧!”這就是他和李錫尼最終談妥的條件,他交出航海圖來換取全身而退。那張地圖是他從小到大看熟了的早已經銘記于心,而對在克里特島的修道院里學習過測繪的伊戈爾而言,繪制出來不在話下。而且現在對方已經離開了君士坦丁堡,他也可以讓對方相信自己沒有出賣對方的理由。
正當他以為一切順利的時候,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卻令伊戈爾完全沒有想到。
只見好整以暇的李錫尼緩緩回答道:“事實,伊戈爾君,現在的我改變了主意。我發現一開始就沒有必要那么麻煩,既然你說你已經完全記住了那張地圖,那么我想邀請你一同參加我們這次的遠航的話不就好了么!不僅有了會說話的航海圖而且還有了一個可靠的向導。”
溫文爾雅的男人整了整自己的衣領優雅地說道,可是他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卻猶如刀劍一般鋒利毫無留情。
而得到這樣答復的伊戈爾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跟著他們一起出海!這完全不可以接受!他還有回克里特島去看自己的病重的父親,怎么可能和他們這些人趟這攤渾水。
可是顯然李錫尼并不相信伊戈爾的承諾,更不會理會他所處在的處境。這個看似溫和穩住的中年男人終于露出了他本來的面孔,如猛禽一般兇戾陰鷙,他的眼中從來只有他的目的。
這一刻,看著長帆展開的戰艦正愈來愈遠離陸地,而自己的最后希望也已經渺茫。氣血直沖頭頂,瓦良格的青年死死盯著對方發出了一聲怒吼準備放手一搏:
“你這是出爾反爾!”
然而還等不及他撲去,甲板左右的幾個壯漢便已經摁住了他飽以老拳令他動彈不得。疼的挺不直腰的伊戈爾只覺得自己嘴里面的血沫幾乎要嗆的自己難以呼吸,他完全不是這些人的對手。
而看著自己腳下的少年,李錫尼猶如看著一只螻蟻說道:“我想你還需要冷靜一段時間,伊戈爾君。但不管怎么說,歡迎你參加我們的遠途——我們這些罪人的遠途。”
在來自西西里的男人輕聲低語下,伊戈爾的眼前,視線也漸漸模糊起來。而他的耳邊傳來了低聲的淺唱縈繞在他的耳邊回蕩在海浪的濤聲之中久久不曾停息。
“遠去的旅人為何不愿意歇息駐足
只因有人的玉望永遠無法被滿足
有人勸我莫要迷失方向
卻不知我早已背離應去的彼方
此是罪人的遠途
前往幽魂的故鄉
途徑的路人你有何故驚慌
究竟是魔鬼使你淪落此方
還是惡法苛政令你無處躲藏
死亡啊,你得勝的權勢在哪里
死亡啊,你的毒鉤在哪里
死的毒鉤就是罪
罪的權勢就是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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