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在我們很多人看來，這似乎不是偏見。傳聞中特里波利斯的貴族被褫奪封地并非空穴來風(fēng)，大量世代相承的封地被查士丁尼殿下這樣隨意剝奪在賞賜給其他人，這種舉動很難不讓人感到不安。”
梅里諾森滿含尖銳地發(fā)出責(zé)難，而這也是在場所有人最關(guān)心的事情，誰都承認眼前這個年輕人的強大，但誰也無法容忍這個年輕人奪走他們的財產(chǎn)土地轉(zhuǎn)賜給一群泥腿子異教徒。看到進城的莫利亞軍隊里面竟然有拉丁人和突厥人的面孔，色薩利貴族們早已經(jīng)心生反感。
但面對這樣的質(zhì)疑，查士丁尼卻不慌不忙。
“的確如此。”他直接承認道。即便已經(jīng)有了心理準備，但看到眼前這個年輕人的坦然，滿座的色薩利貴族們還是嘩然一片，紛紛側(cè)目。
而見查士丁尼沒有任何辯解的意思，梅里諾森也不忘了步步緊逼，說道：“這些土地都是貴族們世代相因的財產(chǎn)，而每一塊土地的主人都是帝國的基石——我能夠理解當時處境下查士丁尼殿下您面臨的處境，不得不做出過激的手段。但是今天，如果您想要真心得到我們的愛戴，我想必要的承諾才能換取我們的信任。”
此時的梅里諾森經(jīng)過了深思熟慮，已經(jīng)做出了極大的讓步，而這個要求是他和其他色薩利的貴族們一同商議得出的。如果查士丁尼想要兼并他們就必須尊重他們擁有足夠的自治權(quán)利，他盤算的十分好，查士丁尼得到面子他們攥緊好里子，如果對方還想對抗來勢洶洶的米哈伊爾皇帝，就必須重用他們。
其他的貴族們聽罷紛紛點頭，這樣的條件毫無疑問對他們是有利的，如今拉丁人被驅(qū)逐，他們終于可以拿回屬于自己的土地，怎么能夠允許查士丁尼麾下的那些泥腿子們來分他們一杯羹。大廳之中，氣氛頓時嘈雜了起來，誰也沒有發(fā)現(xiàn)座位正中央的那個年輕人的眼神卻在變得越來越冷。
“告訴我，梅里諾森大人，”查士丁尼開口，“拉丁十字軍席卷帝國疆土的時候，你還有在座的諸位都在哪里？”
毫無情緒波動的一句話落入進人群中，頓時貴族們鴉雀無聲，大廳安靜得就連呼吸聲都清洗可聞。
這毫無疑問是一個無比尷尬的問題——當初卜尼法斯帶著十字軍入主塞薩洛尼卡后，拉丁人入侵席卷了色薩利和伯羅奔尼撒，無數(shù)的羅馬貴族當時只能屈從，因為武備廢弛，當時的羅馬人即便想反抗也沒有反抗的成。可就算這樣，終歸是難言之隱，面對查士丁尼的反問，一時間色薩利貴族們都難以啟齒。
而查士丁尼也沒有再追問，他沒有興趣在別人的傷口撒鹽，而是淡淡道：
“數(shù)千里之外，眼睜睜看著君士坦丁堡淪陷于敵手置若罔聞，等到拉丁人鐵蹄踏入到自己的土地才張皇失措，這便是伯羅奔尼撒那些貴族們的作為。我理解他們要保護各自家小，橄欖林之戰(zhàn)莫利亞也損失慘重，一步走錯? 百姓也跟著遭殃。所以一開始我給了特里波利斯那些家伙們機會，但他們索求甚多? 寧可吞掉所有也不愿意賑濟已經(jīng)絕望的人民。我只不過替他們干了他們應(yīng)該干的事情而已。”
話音一落，對面座位坐著的色薩利貴族們臉色都難看了起來? 表面查士丁尼說的是伯羅奔尼撒的舊貴族們? 可是卻在戳他們的脊梁骨。
“這就是您的回應(yīng)？”梅里諾森拂袖而起，手邊的餐具滑落掉地。
“可您需要知道，世代傳承的封地都是我們的祖先為了先代皇帝為了國家付出一切所得到的賞賜你沒有剝奪的資格，查士丁尼殿下。”梅里諾森說完，氣氛瞬間變得劍拔弩張? 其他的貴族們的視線也都投向了他的身。
“事實我有這個資格，梅里諾森。”查士丁尼說? “所謂的世代傳承不過是一句空話? 在座的諸位家族最長也不過是最近一二百年。得到世襲的封地也不過是阿歷克塞一世陛下時期才成為約定俗成。羅馬的土地從來不屬于個人? 它只屬于羅馬人。從沒有不覆滅的國家，也從沒有永遠昌盛的家族。國家的基石從不是你我在場的各位? 而是羅馬的人民。七丘山他們追隨凱撒? 鷹旗方能飄揚在四海。等到貪官污吏讓他們飽嘗悲慟與死亡，拉文納的宮廷之中便充斥著蠻族。恕我直言，諸位? 與其等待我們的人民自下而解放自己? 不如我們自而下約束自己? 貪婪是注定滅亡的掌權(quán)者無法擺脫的病癥。”
“如果我們滅亡，帝國也將滅亡。”梅里諾森發(fā)出警告。“沒有我們，查士丁尼殿下，你能依靠誰呢，靠著那些拉丁人和突厥人？那樣的話，你遲早會被反噬。”
查士丁尼神色不動。“如你所說，的確如此。”
梅里諾森嗤之以鼻。“你可真是惜言如金。可您手里有多少金子能夠滿足的了那些異族傭兵們？難道最后依靠把我們的土地分出去給他們？那樣只是飲鴆止渴，曼努埃爾一世陛下就已經(jīng)犯過一次錯誤，對我們所有人都應(yīng)該引以為戒。”
“對曼努埃爾陛下的教訓(xùn)引以為戒我毫無異議，而迄今為止我也的確沒有賜封給他們的領(lǐng)地，但并不是因為我不信任他們。”
“哦，那是為什么？臣下仰賴君主的慷慨賞賜方才肯離鄉(xiāng)背井浴血奮戰(zhàn)，他們忠誠豈能不予回報？”
“因為我不愿意失去羅馬民眾之心，我把伯羅奔尼撒賜給的那些人都是有能力經(jīng)營好土地的人，是將他們看作是的羅馬重建者，而非收攬人心最方便得捷徑。在莫利亞是這樣，在塞薩洛尼卡是這樣，在色薩利也是這樣。我從來無心與在座的諸位對立，但也不想因為有求于人而妥協(xié)。諸君，不要拒絕我的友誼，否則的話四面受敵的人將絕不會是我。”查士丁尼斬釘截鐵地說道。
在最起碼的底線絲毫不做讓步，查士丁尼清楚色薩利的重要性，但明刀明槍的敵人不足為患，笑里藏刀的對手更加兇險。他明白有些話必須說清楚才行，否則這里必然會讓他重蹈覆轍，他絕不允許特里波利斯的慘劇再一次發(fā)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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