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一陣，門內(nèi)傳來陳佑的聲音：“進來。”

    盧多遜推門而入，只見陳佑正伏案而書。

    他不敢怠慢，連忙行禮：“多遜參見學(xué)士！”

    陳佑只好寫完一句話，放筆抬頭，面色溫和問道：“可是有事？”

    盧多遜臉浮現(xiàn)一些尷尬，稍稍猶豫后開口：“好叫學(xué)士知曉，多遜伯父久聞學(xué)士大名而不得見，此番聽聞多遜從學(xué)士修書，便想要借著這個由頭在年后宴請學(xué)士。”

    說著，他從袖中掏出一封精美的請柬遞到陳佑桌，然后恭敬退后，束手而立。

    陳佑拿過請柬翻看，腦子里則在考慮盧價請他是為了什么事。

    是的，盧多遜的伯父就是太子賓客盧價。

    請柬內(nèi)容不多，陳佑沒耽擱太久，很快就有了思量，提筆在請柬勾畫幾筆，然后扯出這張紙放到桌旁。

    “行之代某問盧賓客好，且告訴賓客，某到時定會出席。”

    陳佑微微點頭，示意盧多遜將回執(zhí)帶回去。

    待盧多遜離開，陳佑沒在英華殿耗費太久，差不多午時就出宮回府。

    新年假期共有七天，從除夕開始，截止到正月初六，只是處在皇宮之中的一些衙門還要拖到除夕這天午才封衙。

    英華殿還好，像政事堂、樞密院、秘書省這類衙門，每天都得有人輪值，防止突發(fā)**無法得到處理。

    從今天午開始，皇宮內(nèi)中使四出，三品以重臣、內(nèi)朝近臣都會被賜予酒肉錢帛，同時帶來的還有最新的朝服、公服佩飾，明日大朝會要穿。

    根據(jù)安排，陳佑得先穿著朝服參加元日大朝會拜謁天子，之后又要換公服去東宮拜謁皇太子。

    原本拜謁東宮應(yīng)該是安排在初二，這次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把它提到了初一，安排在大朝會之后。

    因著次日有大朝會，陳府除夕宴在酉時就結(jié)束，一干孩童在李疏綺和南桑的照料下等待子正時刻到來，陳佑卻早早睡下。

    陳佑在丑正二刻起床，洗漱飲食，重新過了一遍朝會中需要做的事情，之后再次沐浴熏香換朝服。

    他出門登馬車大概是在寅初，陳府周邊多是朝中官員，大家出門的時間都差不多，從各家各戶駛出的馬車漸漸匯聚到幾條主路，方向都是皇宮。

    進了皇城后，只有極少數(shù)人還端坐在馬車面，陳佑正好就是其中一個。

    到了應(yīng)天門外，陳佑最后喝了一口水，然后下車整理衣冠持著笏板站到屬于他的位置。

    他來時乘的馬車則要去往宣政門，之后就等在那邊，等他參加完大朝會就從宣政門離開宮城，到馬車換好公服，從重光門入東宮。至于那些不能在皇城內(nèi)乘車的官員，就只能走到宣政門對面的賓耀門，出皇宮到等在那里的馬車更換冠服。

    好在兩處離得不遠，不算太浪費時間。

    最重要的是，皇太子畢竟是皇太子，同官家不能比，可以去拜謁皇太子的低級官員很少，說夸張殿，除了東宮屬官外就沒幾個。

    如此一直到午時才完成所有拜謁流程。

    之后是三品以外朝官及五品以內(nèi)朝官，包括勛、爵三品以，在宮中參加御宴。

    沒人敢把這場宴會當(dāng)做尋常宴會，因此吃得是索然無味，速速吃完后便一個個出宮歸家。

    坐在回府的馬車，陳佑心中無法平靜，包括之前吃飯的時候，他都在考慮趙德昭的言行蘊含著怎樣的意味。

    當(dāng)初在廬州洪州時，趙德昭見到陳佑從來都是有禮有節(jié)，非正式場合更是只能聽到“陳師”這樣一個稱呼。

    可這次，拜謁時候的禮節(jié)依然標(biāo)準(zhǔn)，只是其中帶了些疏離感。更重要的是，陳佑得到的賞賜同其他三品官都一樣。

    誠然，陳佑現(xiàn)在不是皇太子的臣民，可以兩人之前的關(guān)系，現(xiàn)在不說敬著陳佑，可至少應(yīng)該表示出親近之感吧？

    如此情形不得不讓陳佑多加思慮。

    他本不想太過關(guān)注東宮的學(xué)習(xí)情況，可現(xiàn)在有了不太妙的跡象，他必須找來那位已經(jīng)離職的書院教授，問明白皇太子日常都在學(xué)什么。

    “學(xué)士，咱們到家了。”

    車廂外傳來仆役的聲音，陳佑收斂思緒起身下車。

    進門的時候他正好看到盧國丈家中來送禮的隊伍，其中有幾個疑似裝著書卷的盒子叫他起了好奇心。

    不過現(xiàn)在重要的是去陪妻兒，禮物可以過幾天再看。

    來到中庭，李疏綺正披著裘皮坐在正廳中拿著一本冊子一支鉛筆勾勾畫畫。

    客廳里擺滿了各色禮物，十?dāng)?shù)名男女仆役在來回穿梭收拾裝箱。

    這些是要送給各處的節(jié)禮，陳佑不怎么想理會這種事情，正好李疏綺拜謁皇后去得遲回得早，收禮回禮的事情就全交給了這位陳府主母。

    見其在忙，陳佑沒有打擾，說了幾句話便朝后宅去。

    送禮不難，難在數(shù)量太多，根據(jù)關(guān)系遠近的不同，送出去的禮物也不相同。

    好在陳佑回來的時候李疏綺已經(jīng)完成了大部分工作，不到半個時辰就不需要她親自盯著了，留下貼身婢女監(jiān)督，她自己來到后宅尋找陳佑。

    陳佑抱著小女兒站起身來，面帶幸福的笑容看向李疏綺，正要開口夸贊恭維幾句，卻見得李疏綺將一個尺許長的畫卷盒子擋在面前。

    陳佑見此，眉頭一挑，臉不由自主地露出疑惑的神色。

    不需要他問，李疏綺語氣有些僵硬地開口：“這是專門送給你的！”

    陳佑接過盒子，將懷中女兒交給身旁侍奉的婢女，順手打開盒子，取出盒中卷軸。

    看盒子和卷軸的情況，很明顯之前被人打開過，不需要多想就能猜到是李疏綺打開的，不然她不可能是這種態(tài)度。

    沒有鋪到桌案，陳佑直接展開畫卷。

    畫卷的人物是他，留白處還有兩句小詩，只要稍微有些見識就能明白這兩句詩表達的是一種相見恨晚的遺憾。

    而畫卷的署名則是盧云華。

    距離產(chǎn)生美，當(dāng)年的遺憾經(jīng)過這幾年的發(fā)酵，讓人愈加難以割舍。

    陳佑嘆了口氣，卷起畫卷交給仆役，抬手摟住從婢女懷里接過女兒的李疏綺，輕聲說了句：“辛苦三娘操持家事了。”

    只這一句，就叫李疏綺的臉色云開雨霽，理所當(dāng)然地道：“這些事你不管不就得我來管么。”

    陪著妻兒笑鬧一陣，陳佑換好便服來到書房開始記錄今天大朝會加拜謁東宮遇到的種種事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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