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
一周后,霍奇召集了新制施行后的第二次會議。
坐在會議室中的人和上次差別不大,只是黛芙妮沒有出現(xiàn),據(jù)稱她此刻正帶著一幫連紫藍葉和蛇歧草都分不清的新蛋去鎮(zhèn)外的森林里實地考察增長認知。
“好了,跟我說說鎮(zhèn)里的情況吧。”
真正掌握一座城鎮(zhèn)的難度遠遠超過霍奇的想象,雖然理論上他只需要將不同的任務(wù)分發(fā)下去由其他人層層處理,看上去輕松無比,但實際上作為信息中樞他需要處理的事務(wù)相當多且繁瑣,這幾日都沒怎么睡好,當他出現(xiàn)在會議室時顯得格外疲憊,不停地揉著眼睛。
“羅茲,鎮(zhèn)里的職業(yè)招收大部分是由你負責(zé),現(xiàn)在形勢怎么樣。”
“遠超想象,大人。”羅茲翻開厚重的登記冊,翻看數(shù)頁后慢慢說道,“雖然在第一天的情況并不太好,大多人只是抱著領(lǐng)預(yù)付薪酬的心思在拿到錢后根本就不去相應(yīng)的地方工作,但在之后的幾天里就職的人數(shù)漸漸上漲,如今來到相當可觀的數(shù)字,約莫已經(jīng)達到了鎮(zhèn)里預(yù)估人數(shù)的四成,而這僅僅才用了一周的時間。”
“很好,保持下去。”霍奇點點頭,忽然想起來一件事,“對了,我告訴過你的就職制度有施行下去嗎?”
“您是說每延后一天就職,將縮減一定薪酬作為懲罰?”
“還有多勞多得,以及晉升規(guī)則。”霍奇特別強調(diào)了這兩條,在就職的初期同一職業(yè)的薪酬都是相同的,但這樣的情況不可長時間持續(xù),否則會打消積極者的熱情以及滋生投機者的惰性,吃大鍋飯這樣的事情可不能發(fā)生在他治下的黑石。
羅茲微微躬身:“我已經(jīng)吩咐下去,至于成果還得等待一段時間的觀察,畢竟現(xiàn)在才過去一周的時間。”
“記得著重強調(diào)這些規(guī)則,不在初期施行下去,越往后就越困難。”霍奇轉(zhuǎn)向哈洛,“巡視衛(wèi)隊的情況呢?招募的那批新兵怎么樣了?”
“湊合吧,他們還需要很長的時間才能成為真正的士兵。”哈洛撇撇嘴。
霍奇撫著額頭沖他擺擺手:“我當然知道訓(xùn)練士兵會花費很長時間,但我問的不是這個,那些新兵現(xiàn)在已經(jīng)投入到日常的巡邏中去了吧,鎮(zhèn)里的治安情況如何了?”
“捉到了不少小賊和惡徒,哨所的地牢已經(jīng)快裝不下了,按照你的要求已經(jīng)在鎮(zhèn)里公開懲治了部分罪行嚴重的囚犯,應(yīng)該挺有震懾力度,畢竟每天的巡邏匯報中出現(xiàn)的惡**件都開始驟降。”哈洛說道,“還有些小賊被赫伯特討了過去,我不知道這是否會影響衛(wèi)隊的公正性。”
“地牢太小了就請鎮(zhèn)里的匠人把它擴大擴寬,經(jīng)費的問題你找羅茲就行了。”霍奇想著哈洛的后半段話,向赫伯特詢問,“那些小賊對你很有用?”
“非常有用。”赫伯特泛白的胡須隨著他的表情微微顫動,“只憑之前的情報網(wǎng),已經(jīng)無法掌控黑石的每一個角落,我們需要更多、更聰明、更矯健的「小老鼠」。”
霍奇點點頭:“那就行,只要有用你就放手去做,至于哨所的公正與威信——我想適當?shù)娜蚀确吹箷屝l(wèi)隊與民眾的關(guān)系不再那么僵持。”
“還有一件事情。”哈洛開口說道,“就在今早,哨所接待了來自銀松的獵人。”
“銀松?”霍奇對這個名字沒有什么印象。
“是座村落,大人。”哈洛環(huán)抱著雙手回答道,“附近的幾座村莊都屬于黑石的轄下,而銀松正是其中之一。”
“原來如此。”霍奇接著說道,“那么這名銀松的獵人為我們帶來什么消息?”
“據(jù)他所說,就在最近村中的老獵人接二連三地死去,村莊已經(jīng)陷入恐慌,來向我們求援。”哈洛將獵人的話概括了一下。
“他有沒有說這些獵人是被什么東西殺死的?”
“他說從傷口看,應(yīng)該是雪鹿的犄角造成的。”
“經(jīng)驗豐富的老獵人被雪鹿用犄角撞死,還引發(fā)了村莊的恐慌?”霍奇心想這都什么事兒啊,考慮片刻后對哈洛說道:“平時這種情況我們都是派出多少士兵去支援?”
“兩名老兵足矣。”
“那就派出四名,一半老兵,一半新兵,正好可以當做訓(xùn)練。四名士兵不會也被森林里的雪鹿撞死吧?”
“絕不會。”哈洛對自己的屬下還是很有信心的。
“那就這樣去做。”霍奇做下決斷,環(huán)視眾人一眼,“還有什么事情嗎?沒有的話就散會吧。”
“大人,擺在我們眼前的有件極為重要的事。”羅茲雙手放在袖子里,面對霍奇沉聲說道:“根據(jù)占星士的估算,只剩下一個月的時間不到,今年的寒潮就會到來。”
霍奇微微愣神,這段時間實在太過忙碌,以至于他都快忘記寒潮的存在。
寒潮是只屬于北境的獨特氣候,在漫長的冬季即將結(jié)束的時候,會有一段時間太陽完全被雪霧和云層遮蓋而不能將一絲一毫的陽光照射到地面,同時來自山谷深處的雪風(fēng)會變得狂野肆虐,奔襲向北境各處,這將會是北境最冷的時候,野獸會在寒潮期里完全消失躲藏在巖洞,而即便是穿著厚重的襖衣,人在戶外依然會感受到徹骨的寒冷。
寒潮中,北境的人們會停下手中所有的活兒,窩在自己的房屋里燃燒起篝火相偎取暖,等待寒潮過去。
這樣的氣候不會持續(xù)太久,通常是一周至兩周的時間,但如果沒有準備好足夠的柴火和糧食,一兩周的時間足夠餓死和凍死許多人。
“倒是我疏忽了,鎮(zhèn)里的儲備情況現(xiàn)在如何?”他詢問道。
“原本鎮(zhèn)里的木柴就有剩余,再加上現(xiàn)在伐木的進度相當可觀,一月之后應(yīng)該能夠積累到富足的木柴。但食物就有些緊缺了,剛招募的獵人們還需要時間來適應(yīng)狩獵,能夠捕捉到的獵物相當有限,以目前的情況來看,或許只能在寒潮期中支撐三至四天。”羅茲露出擔(dān)憂的神色。
“那只有求助于商會的購糧途徑了,哪怕要貴上不少,但食物一定要準備充足。”
“明白。”
羅茲等人起身準備離開會議室,霍奇卻叫停道:“等等。”
他的眉毛擠成道褶皺,忽然想到了一個問題。
“羅茲,在寒潮期中,商會是怎么處理礦奴問題的?”
他翻閱過黑石鎮(zhèn)以往的礦稅記錄,每年中寒潮來臨的這個季度在繳納的金額上卻與其他季度沒有任何改變,仍然是固定的數(shù)目,這對于錙銖必較的商人而言是不合理的,如果因為寒潮迎來一段時間的停工,他們不太可能不向議事廳要求減免當季度的一定礦稅。
“礦奴不會停工,同其他時間沒什么區(qū)別,他們依然會在礦洞中持續(xù)工作,以保證采掘的進度不會被寒潮期延誤。”
“寒潮期也不停工?那些礦奴能活著渡過寒潮?”霍奇感到驚訝,他見過在礦洞中干活的奴隸們的打扮,那樣的破布幾乎沒有任何遮寒的作用,平日或許還能憑借劇烈運動的溫度驅(qū)逐寒冷,但寒潮可不是僅憑出汗就能渡過的氣候。
羅茲搖了搖頭:“當然會死很多人,每年寒潮期是礦奴消耗最大的時候,不少奴隸會死于寒冷。但對于商人而言,相比于停工一兩周的損失程度,消耗掉一部分礦奴再進行補充顯然要小上許多。”
霍奇這時才明白陶拉的副會長曾對他說過的「礦奴的消耗相當恐怖」的真實含義。
“這樣不行。”他臉色陰郁,低聲說道。
如果每年黑石鎮(zhèn)的礦奴都進行大幅度的流動替換,對他來說絕非想要看到的結(jié)果,這會讓他的計劃變得毫無意義,每當施行下去后不久,目標就會變動,一切從零開始,還有比這更加糟糕的事情嗎?
絕不能讓這種情況延續(xù)下去。
羅茲揣摩著他的神情,出聲建議:“大人,我明白您宅心仁厚,但在這件事情最好不要進行干涉,畢竟如果逼的商會在寒潮期停工,所能征得的稅收也會減少,或許您還不夠了解雷蒙德侯爵,那是個說一不二的果決人物,如果沒能征收足夠,他可不會給您找借口的機會。”
羅茲的話倒是提醒了霍奇,這個問題實際上相當復(fù)雜。
為了黑石的正常運作,必須保證礦商們繳納足額的礦稅,而這意味著寒潮中礦奴不可停工。
而為了今后很長一段時間所要做的準備,必須保證礦奴不能大幅度地被替換。
這兩件事處在矛盾的對立面。
那么——有沒有既不影響礦洞的正常采掘工作,又不會在寒潮中損失大量的奴隸的方法呢。
89、
“現(xiàn)在可以把你們搗碎的蛇歧草粉末倒入坩堝和丁茗混合了,記住是微量。”黛芙妮站在高處,漂亮得仿佛寶石般的眼睛環(huán)視著下面笨拙地嘗試熬制藥劑的十幾個學(xué)徒,叮囑道,“如果你們不知道什么是微量,就用你們的舌尖去嘗,只感到酥麻就恰好,如果是灼熱的辣,那就是過量了。”
西尼爾在搗鼓著坩堝的同時,時常會用眼神的余光瞥向黛芙妮。
真是太漂亮了!他想。
不僅僅是容貌的美麗,還有修長如瀑布垂落的紅色長發(fā),像極了澄澈天空的寶藍色瞳孔,還有從她身上散發(fā)出的獨特氣質(zhì),都讓她的美更添璀璨。
西尼爾從出生到現(xiàn)在還從沒見過這么美的女性。
不過聽鎮(zhèn)里的人提起過,這位指導(dǎo)他們草藥醫(yī)學(xué)的黛芙妮老師竟然是一名女巫?
可是,這與他熟知的女巫形象似乎并不吻合。
自小西尼爾能聽到女巫的地方不是在恐怖故事就是荒誕傳說里,其中女巫的形象大多相同,長著皺巴巴的臉,帶著頂歪歪扭扭的黑色尖帽,身邊不是第帶著被詛咒的蛤蟆就是聒噪的黑鴉,她們是邪惡的化身,對人類抱有深深的惡意,最喜歡在夜深時用巫術(shù)蠱惑孩童,引誘他們走進沼澤深處的小屋,將他們殘忍殺害,掰開頭部用孩子的腦髓作為自己的飲品。
西尼爾同其他人一樣對此深信不疑,直到他應(yīng)征成為草藥學(xué)徒,見過黛芙妮后,卻開始對熟知的故事真實性產(chǎn)生動搖。
容貌自然不必多說,并且他也從未發(fā)現(xiàn)黛芙妮教過他們什么邪惡的巫藥方子,或蠱惑他們做出匪夷所思的惡事。
她表現(xiàn)得就和普通的草藥醫(yī)生沒什么區(qū)別,雖然在教導(dǎo)他們草藥學(xué)時的態(tài)度比較嚴厲,但事實上對于笨拙的學(xué)徒她也保有耐心。
女巫——似乎沒有想象中那么可怕?
啪!
他聽到一聲脆響,隨即手腕處傳來火辣的炙痛感。
他趕忙抬頭,不知道何時開始,黛芙妮已經(jīng)現(xiàn)在他的面前,冷冷地看著他,她的手中拿著根與手臂差不多長的實木棍,想來打在西尼爾手腕的就是這東西。
“我應(yīng)該說過,微量!你是想讓你的病患舌頭被蛇歧草融掉嗎?”黛芙妮嚴肅地說道。
西尼爾低頭,羞愧地發(fā)現(xiàn)因為自己失神的緣故竟然整整一舀的蛇歧草粉末都倒進了坩堝,鍋中與丁茗混合的藥液已經(jīng)變成粘稠的塊,邊緣還能看出焦糊。
“專心,謹記。”黛芙妮一棍拍在西尼爾的桌上提醒道,“現(xiàn)在你還能被允許失敗,當你真正成為草藥醫(yī)生后,面臨的就是活生生的人,任何因分心造成的錯誤都將不可彌補。”
“重新來過。”
……
“難得見你這么早就回來了。”黛芙妮走進屋中驚奇地發(fā)現(xiàn)霍奇和赫拉已經(jīng)回來了,赫拉正在廚房中準備晚餐,而霍奇則坐在木桌前,一手撐住下巴,一手蜷起手指敲擊著桌面。
“嗯。”霍奇漫不經(jīng)心地應(yīng)了句,過了一會兒才說道,“在想些事情。”
“想多長時間了?”
“有一會兒吧。”
“多久?”
“……一整天。”
黛芙妮拿了根椅子坐在他的對面,說道:“想不出來就是想不出來,這不是時間能夠彌補的問題,跟我說說吧,或許我能給你些意見。”
霍奇此時也確實需要一些人共同探討意見,他微微嘆氣說道:“你經(jīng)歷過寒潮嗎?”
“你這話問的就和「你喝過水這種東西嗎?」一樣愚蠢,我生于北境,長于北境,當然經(jīng)歷過寒潮,并且遠比你經(jīng)歷的次數(shù)要多得多。”黛芙妮撇撇嘴,“何況對于寒潮而言,我應(yīng)該比你更加了解,在寒潮來臨時你應(yīng)該都待在燃起木柴的屋子里吧?可我卻不止一次走出去,站在寒潮中直面雪風(fēng)的奔襲。”
霍奇這才想起來,黛芙妮覺醒后的身體與其說是絕熱,倒不如說無論外界的溫度如何變化,都無法改變她身體本身的溫度,對她來說在大晴天出門與寒潮中出門,根本沒有任何區(qū)別。
“好吧,我想知道,有沒有辦法能增加人在寒潮中存活的幾率。”
“你指的是誰?”
“奴隸,他們在寒潮中仍然需要在礦洞中工作。”霍奇對黛芙妮沒什么好隱瞞,直截了當?shù)卣f出自己的想法,“我得讓他們盡可能地活下來,如果每年都有大量的奴隸死去再換進大批新的奴隸,那么黑石鎮(zhèn)將永遠是商會的黑石鎮(zhèn),而不是我的。”
“在礦洞中燃起大堆的篝火,你說能抵御寒潮嗎?”
黛芙妮嗤笑一聲:“絕不可能,你根本無法想象在寒潮中保持篝火燃燒有多困難,除非用石頭把礦洞的入口堵住,不讓凜冽的雪風(fēng)吹入礦洞,但這樣做顯然就沒法運輸?shù)V石,商人可不會同意。”
果然還是不行。
他煩躁地抓扯著頭發(fā),想了很久都毫無頭緒,這樣的感覺真是糟糕透頂。
“你應(yīng)該休息一會兒,冷靜下來再思考這個問題。”黛芙妮建議道。
“我知道,我知道......”
霍奇擺擺手,他豈會不知道以現(xiàn)在自己的狀況要想出解決的方法幾乎沒有可能,煩躁的心情會讓思路堵塞。
可他已經(jīng)沒什么時間了,距離寒潮的到來愈發(fā)逼近,這份緊迫感弄得他即便疲憊也無法很好地入睡。
“行了,不必管我,赫拉應(yīng)該已經(jīng)快把餡餅做出來了,你去廚房里看看吧,讓我自己再想想。”
霍奇抬頭看著黛芙妮,正準備將她打發(fā)走,卻忽然注意到她細長的脖頸上逮著一串吊墜。
吊墜的鏈子并沒有什么獨特的地方,看上去只是涂了銀粉的金屬制成,真正吸引到他的是吊墜的寶石,那是一顆純黑色的石頭,表面布滿了粗糙的顆粒,如果仔細看就能發(fā)現(xiàn)這實際上并不是一顆完整的寶石,而是由數(shù)不清的碎片粘合在一起拼湊出來的。
初看上去并不顯眼,相比于鮮為人知的紅寶石、翡翠等珠寶飾品幾乎沒有存在感,這也是霍奇沒能第一時間發(fā)覺的原因,但此刻,就在霍奇的視野中,圍繞在黛芙妮周圍漂浮在空中的那些線,大部分正緩緩地穿透她的身體融入她的腹部,可是有那么一根線顯得與眾不同。
它沒有進入黛芙妮的體內(nèi),而是......扎進了黑色的寶石里。
并未完全進入,只是線的一端稍稍抵進了一點點,乍看之下就像只是剛好碰在一起,但霍奇很確定,這條線是真的穿進了黑色寶石里。
這怎么可能呢?在擁有視野后,霍奇可沒少觀察過這些隨處可見的線,它們會隨著時間流逝,而漸漸向巫師的身體靠攏,隨后被巫師們吸收進自己的體內(nèi),這也是他推斷看到的這些線即巫師力量本身的原因。
但他從未見過這些線能被其他東西吸收,普通人、動物、金屬、礦石無一例外,只有巫師才能不被這些線避開。
可現(xiàn)在,竟然出現(xiàn)了能夠吸收線的物質(zhì)?
“等等。”他趕忙將準備離開的黛芙妮攔住,握著她胸前的吊墜怔然問道,“這是什么?”
“啊?”黛芙妮有些愣,“這是上次商會送來的禮物啊,那些飾品中的一件。”
“不,我問的不是這個。”他指了指吊墜上的黑色寶石,語氣焦急,“我是說這個石頭是什么東西?”
黛芙妮哦了一聲:“你居然沒見過嗎?”
“這是黑曜石。”
“也是黑石鎮(zhèn)得名的原因。”
90、
黑曜石。
早在他還沒有搬來黑石鎮(zhèn)前就在多本介紹魔法與煉金學(xué)的書冊中看到過零星的記載。
這是一種天然形成,埋藏于地下的珍惜礦物,通常以純黑色晶體出現(xiàn),極少情況會變?yōu)檎骋骸?br />
黑曜石的外表并非獨一無二,至少許多與同色的普通寶石擺放在一塊很難分出哪塊才是黑曜石,但它擁有一項特性,即分光性,當一束光照射在黑曜石的表面,在光穿透晶體的過程中,會被切分成數(shù)道扭曲的光從另一面透出,這也是辨別黑曜石的關(guān)鍵。
它是相當昂貴的寶石,據(jù)傳等身大小的黑曜石足夠買下半座小城,之所以擁有這樣的價值,并不是作為奢侈品的材料,它最重要的用途,是作為儲存魔力的物質(zhì)。
這令它獨一無二,且不可替代。
黑石鎮(zhèn)也因為擁有數(shù)條珍惜的黑曜石礦脈而成為北境的金搖籃。
可霍奇從沒真正地見過這種石頭。
一次也沒有。
黑曜石并不像其他的礦石那樣經(jīng)過正常的商路販賣,早在數(shù)年前雷蒙德侯爵就已經(jīng)將黑石鎮(zhèn)往后數(shù)十年的所產(chǎn)的黑曜石全部賣給了北境的魔法師協(xié)會,開采后會直接送至雷蒙德家族的屬地石頭堡,再由石頭堡的騎兵押送至魔法協(xié)會。
整個過程極為嚴謹,即便是商會的人也無法私藏黑曜石,更不會向鎮(zhèn)里流通。
所以,為什么黑曜石會出現(xiàn)在這里?
“準確來說。”黛芙妮注意到他眼底的疑惑,稍加思考便明白了他此刻的想法,“這應(yīng)該叫做黑曜石碎片。”
“你看。”她將吊墜取下來攤放在掌心,遞到霍奇面前,讓他看得更加清晰,“實際上這一塊寶石并非天然形成的整體,而是數(shù)塊細小的黑曜石碎片粘合而成。”
“黑曜石,以及黑曜石碎片有什么區(qū)別?”霍奇仍然不能理解。
“區(qū)別很大,如果說黑曜石價值連城,那黑曜石碎片則和沙土毫無價值。”
黛芙妮耐心地為他解釋了一遍黑曜石碎片的產(chǎn)生。
在黑曜石的原石開采出來后,并不能直接進行使用,與巖壁土壤的接觸會使得黑曜石的表面形成一層附著物,必須由石匠進行一定地裁切,將附著物剝落才能算得上真正昂貴的黑曜石。
而在這一過程中,不可避免的黑曜石會有一小部分緊貼巖壁而被裁切下來,這些被裁切下來的細小晶面,就成為了所謂的黑曜石碎片。
黑曜石的確擁有儲魔功能,但值得一提的是它儲魔的容量取決于本身的完整性,體積越大切沒有斷裂的個體,儲魔能力越強,也就更為昂貴,而像這些被剝落的細小晶片,由于本身體積太過微小,已經(jīng)很難容納魔力,自然也就不再具有應(yīng)有的價值。
這部分的黑曜石碎片往往被當做廢料與石頭、土灰一同傾倒在坑中,偶爾會有商會利用這些碎片拼湊成飾品販賣,不過由于并不賺錢的緣故,這些飾品的制造量也不算很大,商會送來的禮物多是往年屯下的物資,其中混雜了些黑曜石碎片的首飾完成品,也就一并送到霍奇的屋里,被黛芙妮看見并戴上,才讓他真正地見識到這種石頭。
霍奇端詳片刻,問出了一個讓黛芙妮感到匪夷所思的問題。
“你有沒有嘗試過,向這種石頭里注入巫力?”
黛芙妮難以置信地看著,話語脫口而出:“你在開玩笑嗎?”
“如果你沒有聽明白,那我可以再解釋一遍。”她換上嚴肅的表情,像是白日里教導(dǎo)草藥學(xué)徒的老師,“這是一種儲「魔」物質(zhì),是用來儲存魔力的,明白么?魔法師才能運用魔力,巫力與魔法力是毫不相干的兩種物質(zhì),你怎么會異想天開到想把巫力塞到儲魔物質(zhì)里去?”
霍奇想到之前看到的那一幕,既然黑曜石能夠容納空中漂浮的那些線,那由空中的線積聚在體內(nèi)而形成的身體中的線,又有什么理由不能融入黑曜石中?
“你到底有沒有試過?”
“當然沒有!我又沒瘋,去試這個干嘛?”黛芙妮直搖頭。
霍奇將黛芙妮捧著吊墜的雙手推回去,認真地說道:“那我們試試。”
“就現(xiàn)在。”
……
砰!
劇烈的爆炸聲讓脆弱的屋子都隨之顫抖,而這聲音中更是夾雜著物品破碎的響聲。
“看,我說什么來著?”黛芙妮撅了覺嘴,舉著手中的吊墜,此時吊墜中心那塊拼合起來的黑曜石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裂紋,即便粘合劑也無法抵擋如此劇烈的沖擊。
并且這塊裂紋的黑曜石看上去也不再如之前那樣完整,在實驗中部分雖然因承載不住黛芙妮的力量而直接被震碎為粉末,卟的一聲消失在空氣中。
霍奇回想著實驗的過程中看到的一切,當黛芙妮開始驅(qū)使巫力時,她腹中的那團線隨之旋轉(zhuǎn)分離出根根絲,順著身體攀向手臂,再匯于指間,炙眼的光與火紅的焰幾乎同時迸發(fā),他本能地閉上雙眼,再睜開時就看到眼前的這幕。
也就是說,黛芙妮的巫力在離開身體的瞬間,便以巫術(shù)的形式出現(xiàn),而非純粹的力量。
“黛芙妮,你試著不要召出火焰?”
看到她茫然的小臉,霍奇只好詳細地說明道:“也就是說盡可能地讓巫力直接釋放出來,而不要轉(zhuǎn)變?yōu)槟闵瞄L的攻擊性巫術(shù)。”
“這是什么說法?”黛芙妮還從沒聽過直接釋放力量的形式,對于女巫而言,巫術(shù)已經(jīng)成為習(xí)慣的一部分,當體內(nèi)積聚的巫力釋放后自然會轉(zhuǎn)變?yōu)樾g(shù)的形式。
“盡可能地減弱術(shù)的出現(xiàn)吧。”
黛芙妮無奈地,小心翼翼地控制著體內(nèi)的力量,重復(fù)一遍剛才的操作。
砰!
又是一團碎霧升騰。
“似乎太粗了些?”
看得出黛芙妮的確控制了巫術(shù)的形成,雖然還有少量火光出現(xiàn),但至少霍奇能夠完整觀測到巫力接觸到黑曜石的過程了。
相比于空氣中的線,自黛芙妮體內(nèi)釋放的線色彩更加濃厚,且要粗壯許多,在接觸到黑曜石的瞬間,線沒有進入,而是直接擊毀了它。
“是儲魔物質(zhì)真的無法兼容巫力,或是……碎片的體積無法容納足量的巫力?”
他轉(zhuǎn)頭看向黛芙妮:“你再試著,將釋放出來的力量減小些,越弱越好。”
又一個奇怪的要求,黛芙妮想。
無論是女巫還是其他諸如魔法師類的人,必然都是希冀于擁有更強的力量,每段歷練都是為增強自身,這還是她第一次聽見讓她減弱力量的。
失敗仍舊持續(xù),原本大塊的黑曜石拼晶,已經(jīng)消失了五分之四。
“能不能,再微弱些?”霍奇覺得相比于他最初看到的進入黑曜石的那段線,黛芙妮的還是過于粗壯。
“這已經(jīng)是我能控制的最小極限了。”黛芙妮的臉色陰沉下來,被挑挑撿撿折騰半天,她也有些脾氣了,“放棄吧,就像我說的那樣,巫力和魔法力根本不相兼容。”
“我總覺得不是這樣……”
霍奇將吊墜拿在手里反復(fù)地翻看著,既然是同一種物質(zhì),為什么體內(nèi)的線就無法融進黑曜石中?
有意無意間,遍布他整個身體的線流到掌心,悄然攀上了吊墜殘缺的寶石中。
“這是?!”他驚喜地看著手中的吊墜,自他掌心透出的細線如同絲般毫無阻礙地進入了黑曜石碎片中,絲線交織在一起,織成網(wǎng)。
黛芙妮眉頭微皺,也發(fā)現(xiàn)了這些黑曜石碎片正發(fā)生著某種微不可察的變化。
她嘗試取出其中一粒碎片,窩在手中時,暖流透過皮膚直接淌進她的身體里。
這種感覺——就和霍奇的能力一模一樣!
巫力真的被存儲在了黑曜石中?!
她猛地抬頭,對上同時抬頭的霍奇的眼睛。
“黛芙妮,你說……魔法力和巫力,究竟有什么關(guān)系?”
霍奇瞇起眼睛,靜默一會兒才接著說:“看樣子,我們需要去商會那兒談?wù)勈召忂@「無用的碎片」的事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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