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定完成后，除了少數(shù)幾位石頭堡的市政官員帶著簽署的信件返回領(lǐng)地，其余的人都留了下來，畢竟這次前來的大多數(shù)是商人，原旨就是打通鹿角灣的商路。
鄧巴更是直接在城主府住下，偌大的府邸收拾得相當干凈，幾乎沒費多少功夫清掃就能直接住人。
霍奇倒是毫不在意，他的住屋安置在北城區(qū)，城主府這邊只是商定市政策略時才會前來，自從前任市長安迪死后就一直閑置著，有鄧巴入駐倒正好符合不浪費的原則。
“鹿角灣的房屋價格怎么樣？”
索錫與他并肩走著，交談中詢問起城市房屋的問題。
“要看地區(qū)，北城區(qū)以商貿(mào)為主，土地擁擠價格也較貴，最便宜的是西城區(qū)，靠近崖邊，采光也不錯，但離城市中心較遠，而且作為采集區(qū)域，魚腥與腌味有些重，在那常駐的大多都是工人和漁民。”
霍奇如數(shù)家珍，畢竟鹿角灣的重新規(guī)劃大多由他構(gòu)思執(zhí)行，對于城市分布了解得相當透徹。
“你想在這邊買房子？我還以為你應(yīng)該會跟著鄧巴住在城主府里。”
“不方便。”索錫稍稍緩下腳步，嘴角露出的微笑既有苦澀也有欣喜，總之相當復(fù)雜：“畢竟有兩個人。”
“兩個人？”霍奇短時間沒反應(yīng)過來，從未聽說過獵魔人有家人或徒弟，一時間他真想不出兩個人是怎么算出來的。
“我給石頭堡那邊寫了信，很快我的妻子就會趕過來和我一起住。”
“妻子？等等，什么時候的事情，你竟然娶妻了？”霍奇驚得下巴都快掉了。
“一年前，沒有儀式，只有很少的人知道這個消息。”索錫回答得坦坦蕩蕩，不知是因為理智所以氣壯，還是獵魔人天生面癱的緣故。
“真是驚到我了，老實講你們獵魔人不是向來秉承獨行俠的風(fēng)格么？成家立業(yè)什么的，簡直超出認知。”
索錫從口袋中取出特殊金屬鑄成的獵魔人徽章，狼的圖紋昭示著他所屬的學(xué)派為狼學(xué)派，在霍奇面前晃了晃，又塞回口袋里。
“從不再佩戴徽章開始，其實我就已經(jīng)不能算是真正的獵魔人，凱爾·莫罕的大門對我已經(jīng)關(guān)閉，曾經(jīng)的同伴見到我的第一反應(yīng)只會想殺死我以洗清狼學(xué)派受到的污名。”
凱爾·莫罕隱匿于北方山谷中，霍奇有所耳聞，這座風(fēng)雪中的古堡就是狼學(xué)派的大本營，索錫說他回不去了，同伴也會追殺他，顯然是做了某種背叛獵魔人精神的行為。
“你做了什么？”
“我屠戮了一個村莊，他們原本是我的雇主。”索錫說到手不自覺地放在腹部的位置，搖搖頭不再說下去。
霍奇沒有追問，沒有說完的部分應(yīng)該屬于獵魔人難以啟齒的秘密，好奇心可以有，但應(yīng)該保持在合適的范疇，否則就是不知分寸地揭人傷疤了。
“好吧，無論如何，恭喜你組建了自己的家庭，新娘是誰？”
“你見過的。”索錫洋溢起笑意，這個話題讓他的心情隨之高漲起來，“是薇娜。”
霍奇聽著覺得耳熟，很快便回想起這個名字：“薇娜？逆風(fēng)港的那個有些呆呆的老板娘？我的天你竟然會喜歡她。”
“我們很合適。”索錫毫不猶豫地回答。
“都是熟人，真是個好消息，既然是薇娜要來，這樣吧，就在城主府附近我?guī)湍銓ひ婚g寬敞的屋子，錢的方面由我負責(zé)，算是我送出的遲來祝賀。”
“那謝謝你了。”索錫沒有拒絕，走了一會兒后停下來，側(cè)身站在門的旁邊，“到了，大人就在屋里，我就在這里等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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鄧巴正伏在桌案上，背后的天窗大開，充足的光線照進屋內(nèi)，讓她能夠正常地處理信件的事宜。
“來了？”她頭也不抬，聽到腳步聲后出聲說道。
“來了。”霍奇點點頭。
“隨便找個位置坐下吧，等我處理完這封信。”
鄧巴繼續(xù)著手里的工作，霍奇則坐在墻邊的木椅上，看著房間中儉樸到連基本的裝飾品都沒有擺放，只拉來了整整三書柜的古書，心想果然是她的作風(fēng)。
在石頭堡時，她的房間就是這樣，所有的一切要么與書有關(guān)，要么就是藏品與信件。
鄧巴用羽毛筆簽上自己的名姓，從旁邊的油燈架上取出燒融的蠟，滴落在信封的封口處，取來克萊爾家族的印章，將蠟封印上響尾蛇的圖紋，隨后將信放在摞得很高的信封堆上，起身推出了椅子。
霍奇的手放在腿上，莫名地開始惴惴不安，以他現(xiàn)在的地位，這種表現(xiàn)實在有些可笑。
“這幾天我把城市轉(zhuǎn)了一整圈。”
鄧巴開口，卻不是提的他想象中的問題，“以前我也來過鹿角灣，原本只是一座海與巖的城市，生產(chǎn)力相當匱乏，漁民捕魚還需要以老久的吊籃按批次放到百米下的巖灘，城市的人又不擅長打獵，所以大多數(shù)都是餓著肚子過活。”
“但現(xiàn)在和以前很不一樣，四個城區(qū)各自運轉(zhuǎn)著不同的功能，又緊密聯(lián)系，西城區(qū)原本的吊籃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塊巨大的柱盤，一次性可供數(shù)百人上下于海灘與和城市，而且速度和穩(wěn)定性都遠遠勝過吊籃。”
“還有崖邊的位置多出了一個巨大的合金骨架，我看見上面有輪子和繩索，連著巨大的網(wǎng)，這些天都沒有運行，那是什么東西？”
“是捕魚的網(wǎng)。”霍奇如實回答，“沒運行是因為現(xiàn)在還不到繁衍的季節(jié)，等到那時候，魚類大量遷徙，鋼骨上的繩索會放下，巨大的網(wǎng)潛入海中，等魚兒撞進網(wǎng)里，再回拉上來就是數(shù)以萬計的大魚。”
“真是好東西，是你提出并設(shè)計的？”
“算是吧。”
“兩年的時間，鹿角灣發(fā)展的速度讓人驚嘆，你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出色，真好。”鄧巴點點頭。
“你不生氣了？”霍奇小心翼翼地詢問。
“本來是生的，不過仔細想想，我們都在忙碌著彼此的事，我也沒主動聯(lián)系過你不是么。雖然我認為你如果能早些告訴我，會讓我有更充足的時間來處理，不過現(xiàn)在看來，你走得很快，應(yīng)該也累得不輕吧，那就可以理解了。”
的確很急，但這是必須的。
霍奇心中說道，甚至現(xiàn)在的發(fā)展速度還是偏慢，局限于鹿角灣現(xiàn)有的資源只能做到這種地步，人類還不曾明白即將面臨的危險有多可怕，無論是白霜還是使徒都是現(xiàn)有的力量難以抵抗的存在。
龍族曾試圖以種族優(yōu)勢抗衡白霜，可它們失敗了，留給它們發(fā)展科技的時間太短，雖然已有了些成就，卻跟不上白霜的步伐。
有了經(jīng)驗，他當然不會走上老路，現(xiàn)在的關(guān)鍵就是借助研究這個世界的獨特力量體系：巫術(shù)、魔法、神術(shù)、騎士技藝等等，由此推導(dǎo)、實驗、應(yīng)用，迅速地將通用型科技發(fā)展起來，尋找對抗危險的可能。
“其實我不太明白，雷蒙德侯爵的態(tài)度怎么會如此寬松，我不認為你們來之前就了解鹿角灣的實力。”雖然協(xié)議已經(jīng)簽署，很快他就會擁有正式的貴族頭銜，但順利得簡直讓他懷疑其真實性。
“因為有我從中斡旋，讓侯爵對你的價值有了重新的評估，不要小看我的能力，在這些方面你遠遠不如我。”鄧巴說得輕松，左手卻不自主地握緊了袖口。
這個動作沒有被霍奇忽略，他抓住鄧巴的左手，將袖子向上捋，震驚地發(fā)現(xiàn)在手背稍上方的位置，密密麻麻地扎滿了無數(shù)細微的針眼，整塊皮膚都變得紫青。
“這是雷蒙德干的？”他臉色驟然沉下來。
“不，這是另一件完全不相干的事情。”鄧巴沒料到他的動作如此突然，所以沒能躲開，此時用上了力將手拽回來，平靜地說：“好了，霍奇閣下，你應(yīng)該去忙碌自己的工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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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由？”雷蒙德漠然地看著佝僂著身子的鄧巴。
“侯爵大人，這是必須也必要的手段。”
鄧巴站直，毫不怯懦地直視弗朗斯西·雷蒙德的眼睛：“現(xiàn)在局勢，帝國除了帝都以及周邊的幾座城市，已經(jīng)失去了對大陸各地的控制權(quán)，西境有異獸相助，氣焰囂張至極點，魔法師公會公然宣布獨立，大陸各地的魔法師大多加入新成立的魔法王國，東境的巨人沒有行動，但誰都不會輕易地挑起與他們的戰(zhàn)爭，我父親的南境將寶押在各處，但這不妨礙我只忠于您。”
“勸降一個控制我部下長達兩年的賤民，會讓我失去眾多領(lǐng)主的信任，這也能算對我的忠誠？”
“是，因為您會得到更多。”鄧巴說：“牧師城至今不曾表態(tài)，騎士的力量難以與魔法師抗衡，若非西境異獸的侵擾，魔法王國必將統(tǒng)一正片大陸，您想要實現(xiàn)自己的野心，就必須擁有相應(yīng)的力量。”
“女巫，只有女巫擁有這樣的力量，而鹿角灣的賤民，能為您帶來女巫的合作。”
沉默持續(xù)了很久。
“鄧巴，最初接納你是看在克萊爾公爵的友誼上，但你用能力證明了自己，也從未讓我失望，所以我信任你，將你看做子侄，即便是蒙哈頓在我眼中也不如你更重要，即便你要求將奧斯汀處死，我也沒有拒絕。”
“感謝您的厚愛，侯爵大人。”
鄧巴低著頭，蒙哈頓是雷蒙德唯一的兒子，向來與自己不太對眼。
“我從未懷疑過你的忠誠，哪怕這次你給出的理由如此荒謬。”雷蒙德聲音仿佛雷鳴，“但這樣是不夠的。”
鄧巴心情微沉。
“除了忠誠外，我需要你真正地融入雷蒙德家族。”
雷蒙德沉聲道：“莉莉絲是我最珍愛的女兒，你是我最信賴的后輩，我想一場盛大的婚姻對你們很合適。”
“可莉莉絲小姐才十三……”
“沒關(guān)系，可以先訂下來，等到兩年后莉莉絲成年，再進行正式婚禮。”
鄧巴默默嘆氣。
“這是我的榮幸。”
雷蒙德侯爵滿意點著頭，“那么鹿角灣的事宜就由你負責(zé)，女巫可以合法化，但僅限鹿角灣，必要時鹿角灣必須與我劃清界限，你應(yīng)該明白。”
“是，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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