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健的臉上仍舊微笑著：“我心里有數(shù)。再過十天，我來告訴你，那些企業(yè)可以往哪里搬遷。曲書記，另外有幾件事情，要麻煩你們寧州去做。”曲魏：“梁省長請說。”梁健：“第一件事，盡量與所有要搬遷的企業(yè)把協(xié)議都簽訂協(xié)了，承諾在4月中旬給他們地方轉移，誰先簽協(xié)議，先有選擇權。第二件事，所以協(xié)議企業(yè)到中旬時全部停止生產(chǎn)，十多天之后，寧州就可以實現(xiàn)‘藍天白云’。第三件事，準備好現(xiàn)場會上寧州市的介紹材料，要把作為‘創(chuàng)新之城、人文之城、生態(tài)之城’的寧州充分體現(xiàn)出來，我認為這‘三個城’，可以作為寧州‘和諧共生經(jīng)濟工作’的注解。”

    關于“創(chuàng)新之城、人文之城、生態(tài)之城”的想法，梁健早在一年前就已經(jīng)考慮到了，但是一直沒有會去實施，沒有時間去總結提煉，而此次的“和諧共生經(jīng)濟工作現(xiàn)場會”正好是一次提煉提升的絕佳會。

    曲魏回味著“創(chuàng)新之城、人文之城、生態(tài)之城”這“三個城”，興奮地道：“梁省長，這‘三個城’的概括簡潔、精準、容易記，我這個市委書記反而沒有能概括出來。我們以后就用這‘三個城’作為寧州的標注了！并且對每個‘城’，我們都要找一至兩個點，供與會人員參觀。”梁健道：“這個想法很好，這里我建議，與天方夜譚集團多聯(lián)系，他們?nèi)缃裨诟闳斯ぶ悄懿蛷d、茶館和民宿等等，都可以作為亮點展示出來。人工智能民宿這個概念，是胡小英副省長提出來的，你可以讓湯東明同志等去請教一下，把一些概念再提升一下，就會成為一個個很好的亮點。”

    曲魏把梁健提出的幾個建議都記下來了，回到寧州之后立刻召集會議，將工作部署下去。他們的第一個時間節(jié)點，就是十天之后，第一批企業(yè)開始搬遷。會議上，市長江志淵提出了疑問：“曲書記，你說，十天時間戚省長真的能幫我們寧州的企業(yè)，找到可以遷移出去的地市嗎？”曲魏也不敢把話說滿：“從今天與梁省長的談話中看，梁省長似乎是胸有成竹的。但是，目前很多地市書記都已經(jīng)被省委某領導打過招呼了，就看哪個地市敢做出頭鳥了。”

    “會不會是鏡州？梁省長就是從那里出來的。”“可能是永州，梁省長工作過的地方。”“或者……”大家議論紛紛，但是沒有人說銀懷。因為銀懷是一個女書記李惠。李惠在眾人的印象當中，是一個謹小慎微的人，所以大家都沒有想到她。

    省書記戚明盡管在會議上說，這個“和諧共生經(jīng)濟工作現(xiàn)場會”跟他沒什么關系，但是他卻密切關注著梁健、曲魏方面的動向。他讓向峰每天向自己報告產(chǎn)業(yè)大轉移的情況。連續(xù)幾天，向峰的匯報都是“沒動靜”“他們應該沒有找到敢接受轉移企業(yè)的地方”“他們在準備會務。有些已經(jīng)簽協(xié)議的企業(yè)，去市政府問到底可以搬到哪里，可是政府給不出答案”……等等，都是讓戚明放心的情報。

    只要企業(yè)搬不出去，這個什么“藍天白云”的寧州啦、什么和諧共生經(jīng)濟啦，全部都是空話。到時候這個現(xiàn)場會上就有得好看了！看梁健如何向華京交待！首長肯定也會對梁健非常不滿意！戚明就等著看梁健的好戲了！

    其實，等著看梁健和寧州好戲的，絕對不僅僅是戚明一個人，參加一市四省會議的那些一二把，都在等著看梁健和寧州的好戲。

    人的天性之中，都會排斥異己。當時，在一市四省會議上，大家都商量好了，誰都不接“和諧共生經(jīng)濟試點工作”這個活兒，獨獨梁健這個常務副省長，把這個活兒給接去了。他們不把梁健看成“異己”，還把誰看成“異己”！

    有的領導消息很靈通，早就已經(jīng)聽說了，寧州市那些超標排放的企業(yè)轉移不出去。他們更聽說了，戚明和梁健不合，梁健已經(jīng)被戚明將軍了！有些領導之間，互通電話：“這次現(xiàn)場會之后，搞得不好，江中的常務副省長梁健要下課？”“這樣的常務副省長，還是太年輕，想要出風頭。直接的結果，就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那天已經(jīng)接近晚上九點了，梁健接到了來自漢東的電話。打電話來的人，正是梁健曾經(jīng)的領導、現(xiàn)任漢東省委書記張強。梁健從張強的口吻中，也聽出了這位老領導，是在為自己擔心呢。只聽張強道：“梁健同志啊？你們這次要把寧州多少企業(yè)轉移出去？”梁健回答道：“第一批600多家，第二批緊隨其后1000家。”張強道：“你們真的是大筆啊，我們漢東還沒有這種魄力！這些企業(yè)都轉移到哪里去了，有著落了嗎？”

    張強最關心的就是這個問題。梁健就笑著問：“老領導，是不是也聽到什么傳聞了啊？”張強也不隱瞞：“實不相瞞，這兩天關于江中的傳聞，真是很多啊。還有關于你的。你也差不多要成為有爭議的政治新星了！這個和諧共生經(jīng)濟工作試點，是一把雙刃劍，搞好了能讓你迅速名利雙收，搞不好你就得挪位置了。你應該很清楚其中的利害關系吧？”

    梁健說：“我知道。”張強就說：“我是很想幫你啊，可是鞭長莫及，遠水解不了近渴。”張強是在關心自己。梁健心中也有一絲感動，不過他說：“張書記，您放心。梁健不會亂來的，我都已經(jīng)安排好了。這次會議，漢東領導也來參加，您也能回江中一趟了吧？”張強說：“是啊，會議通知上讓我們都來。我趁此會，也回江中來看看。”梁健說：“這樣最好了，到時候，你就能看到，我們把該轉移的都轉移了，把該準備的都準備好了。”張強聽了高興地道：“你有這樣的決心就好！我們江中見！”

    企業(yè)轉移的預定時間是4月18日。在4月16日的時候，梁健給銀懷市委書記李惠、烏山縣縣長何潔玉都打了電話，并交待了一些事。李慧和何潔玉都應承下了。

    4月17日梁健給寧州市委書記曲魏打了電話，讓寧州市通知所有簽了轉移協(xié)議的企業(yè)，全部到了寧州市政府前廣場集合。曲魏問：“梁省長，你現(xiàn)在總可以告訴我，企業(yè)可以往哪里遷了吧？”梁健在電話中笑著道：“現(xiàn)在當然可以告訴你了。不過，今天還不能把消息擴散出去，只能讓少數(shù)具體操作人員知道。”

    曲魏答應了。當他聽完梁健所說，原本這兩天一直緊皺的眉頭終于是松開了：“梁省長，真是太好了。”

    與曲魏打完了電話，梁健又給央視“聚焦”欄目主持人柴羚打了電話：“柴主持，我想請你來江中吃個晚飯呢。”柴羚笑問：“什么時候？”梁健道：“明天。”柴羚問：“為什么是明天？”梁健：“因為明天我們有一個大型活動。”柴羚又笑了：“看來，請我吃晚飯只是借口，其實另有目的吧？”梁健說：“怎么能說另有目的呢？請你吃晚飯是第一，其次再給柴主持提供一些好的新聞素材。”柴羚道：“那也要看我，能不能看得上這些素材才行啊！”

    梁健簡要說了兩句，柴羚就馬上感興趣了：“我今天就過來，你幫我預定一個房間。”梁健開玩笑地道：“雙人間？還是單人間？”柴羚挑釁地道：“不管是雙人間，還是單人間，恐怕你都不敢跟我住一起。”梁健真想說，誰說不敢了！但是話到嘴邊，還是轉換了口氣：“看情況，這可說不準。”給自己留下了余地。

    寧州通知了企業(yè)之后，戚明那里也馬上接到了消息。戚明很是奇怪地問向峰：“寧州市把那些企業(yè)主都叫去，要干什么？他們現(xiàn)在也太自作主張了！”向峰說：“我也不清楚，搞得很保密。戚書記，要不我打個電話去問一下？”戚明說：“算了。我說過了，現(xiàn)場會的事情跟我沒有關系！你關注事態(tài)就行了。”

    第二天上午九點，寧州市政府前廣場上慢慢地聚攏了一批人來。市政府安排了人專門負責簽到。到了上午九點半，人差不多都到齊了。但是，大家都還不知道要干甚。有些企業(yè)主就沒耐心了。“這是要搞什么！”“直接告訴我們，有沒有地方搬就行了！”“如果沒有地方搬，就讓我們企業(yè)繼續(xù)生產(chǎn)！”“對，我們可沒有時間浪費在這里！”

    就在此時，有一輛轎車，后面跟著十幾輛大吧，從市政府大院中開了出來。

    從轎車中，下來四個人，其中一人就是寧州市委書記曲魏、市長江志淵，另外兩人是銀懷市委書記李惠和他們市長。

    曲魏朝大家一看，朗聲說道：“各位企業(yè)家你們好！很高興你們積極響應市委市政府號召，參加企業(yè)大轉移行動。我們寧州市委市政府，已經(jīng)與銀懷市委市政府進行了緊密對接，今天就由銀懷市委書記、市長親自來接你們?nèi)タ茨銈兤髽I(yè)的新家！”

    寧州的市委書記、市長親自送，銀懷的市委書記、市長親自接！對這些中小企業(yè)來說，有種備受重視的感覺。他本來的怨氣都消散了。銀懷市委書記李慧又發(fā)表了激情洋溢地講話，并承諾給這些轉移過去的企業(yè)以優(yōu)惠政策和悉心服務，并說晚上請大家吃飯，讓這些企業(yè)主還真產(chǎn)生了“去新家”的強烈沖動，并期待晚上跟這美女書記干一杯。

    大家紛紛高興地上車，前往銀懷去了。

    在這一切有序發(fā)生的時候，梁健就站在寧州市委書記的辦公室里，居高臨下地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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