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秋雅跟軍師認識有八年了。 當年,二十歲出頭的秋雅剛從鄉下來到上海灘,一個人舉目無親,迫于生計,她在大都會歌舞廳做了舞女。 因為長相甜美,又有一副好嗓子,漸漸的成了駐唱的歌女,然后成為紅極一時的交際花。 人紅,自然也就有人嫉妒。 上海灘是個物欲橫流的地方,美麗的女人如果沒有強有力的保護傘,是沒有辦法在狼群中生存下去的。 而女人,在這亂世中,能夠出賣的只有美色。 秋雅很快就被一位有錢有勢的權貴看中了,脅迫之下成了籠中的金絲雀,雖然錦衣玉食,富貴榮華,可卻失去了寶貴的自由。 然后…… 一次致命的邂逅,軍師的出現,將秋雅從籠中解救了出來,從此,秋雅自由了,也愛上了軍師。 厭倦了紙醉金迷生活的秋雅跟了軍師。 軍師有特殊的身份,不可能經常的陪在身邊,但是,卻給了秋雅安逸富足的生活,還派了專人保護她的安全。 生活很好,感情日厚。 誰都沒想到“九哥”被叛徒出賣,被老蔣秘捕而殺害,“鐵血鋤奸團”人心離德,轉眼之間四分五裂,各自為政。 軍師耗費半年時間,才聚攏了一些人,重新回歸“鐵血鋤奸團”的麾下,沒想到,這個時候抗戰全面爆發了。 軍師帶著“鋤奸團”支援“淞滬”會戰,一大半的弟兄犧牲了,剩下的化整為零,潛伏了下來,繼續斗爭。 秋雅也就是在那個時候得知了軍師的身份,她恐懼,她害怕,每次見到軍師都在吵架,原來的感情蕩然無存。 秋雅還染上了抽煙土的惡習。 軍師一氣之下就斷了她的生活供應,染上這個毛病的人一旦斷了頓,那痛苦是難以想象的。 兩個人關系持續惡化…… 因為這是軍師的家事,譚四等人也不好說什么,只能在一旁規勸,讓軍師趕緊做個了斷,繼續下去的話,只怕是雙方都深受其害。 軍師是個重情重義之人,不然也不會在“九閣”遇害后,還能聚集這么多兄弟了,準備跟秋雅做一個了斷。 把華美的一間公寓留給她,還打算給她一筆錢,然后從此一刀兩斷。 誰也沒想到,就在軍師打算做個了斷的時候,這個無恥的女人在酒菜里下了毒,還招來了日本人。 幸虧軍師多年掙扎在死亡邊緣上,對危險有著天生的敏銳,酒菜并沒有吃多少,而且在危險來臨之前,先一步察覺到了,這才跑掉了。 而他隨身攜帶的印鑒則不小心落到了秋雅手中。 毒性很猛烈,軍師支撐到跟譚四等人見面之后,就已經不行了,簡單的交代了一下身后事,人就死了。 事情就是這樣,諸多細節譚四也不甚明了。 “譚四哥,我不明白,秋雅一個交際花,怎么跟日本人有聯系?”陸希言非常奇怪,按理說,她就算貪身怕死,也不至于去找日本人告發,除非,日本人掌握了軍師的一些情況,然后找上了秋雅。 畢竟軍師領導的“鐵血鋤奸團”專門跟漢奸和日本人作對,日本人盯上軍師這也是情理之中。 “這也是我們覺得奇怪的地方,軍師臨終之前說,我們內部可能有叛徒,但是這個叛徒是誰,軍師也沒說。”譚四道。 “這么說,這個可能存在叛徒還沒有找到?” 譚四點了點頭。 “除了你們六個人,都還有誰知道軍師的身份?” “有,但我們都不熟悉,也不知道他們身在何處。”譚四苦笑一聲,為了保證安全,“鐵血鋤奸團”轉入地下之后,許多人分成小組,跟軍師單線聯系了,不跟他們發生任何橫向聯系。 “那怎么找?” “軍師留下一份名冊,就在匯豐銀行的保險柜里。” “什么,名冊?” “對,是一份聯絡名冊,只有我們自己人才能看得懂的名冊,跟軍師留下的鋤奸團的經費放在一起,還有一些地契和股票憑證。” “這才是你們要我假扮軍師的真正目的吧?” “是,名冊上記錄了上百名‘鋤奸團’的熱血志士,其中也可能有叛徒,如果落到日本人手中,后果不堪設想。”譚四點了點頭。 “現在看來,秋雅給軍師下毒,一定是受到了日本人的指使,如果不是這樣,她明明可以得到一大筆錢,還有一套棲身的公寓,也可以結束這擔驚受怕的生活,沒有必要下毒暗害軍師……” “我們也是這么想的。” “你們后來找過她了嗎?” “沒有,這個女人見過我們幾個,而且她住的公寓附近有金九的手下和日本人的眼線,我們不敢貿然行動。” “金九,是不是法租界巡捕房刑事處的督察長金九?” “是的。” “這個金九跟秋雅勾搭在一起,多久了?”陸希言問道。 “具體時間不清楚,可能有三四個月了吧。” “三四個月,你們都沒有察覺?”陸希言覺得這些人是不是心太大了? 譚四臉色微微一絲尷尬,似乎不知道該如何開口解釋這件事,那個時候正是淞滬會戰打的最激烈的時候,哪里顧得上這種事兒? “不好意思,我問的有些唐突了。”陸希言很快就醒悟古來而來,四個月前他剛回到上海,上海灘是個什么情況,他也是親眼目睹的。 “沒關系,陸大夫能理解就行。” “理解,理解……” “這兩人不會無緣無故的勾當上吧?”陸希言也覺得,憑譚四對秋雅的描述,她應該看不上像金九這樣的人才是。 “金九雖然是巡捕,可私底下他什么買賣都做,其中就有煙土一項,我這么解釋,陸大夫你明白了嗎?” “明白,明白。”陸希言點了點頭,金九手中有秋雅所需的煙土,還能保護自己,而秋雅剛好是花信少婦,珠圓玉潤的年紀,對于金九這種老男人來說,自然是擋不住誘惑的。 這各取所需,勾搭在一起,順理成章。 “軍師是什么時候沒的?” “臘月二十七辦的頭七。” “那刺殺蘇希文是怎么回事兒?”陸希言不太明白,這剛死了老大,還有心思策劃刺殺,這些人是為了泄恨,還是別的原因? “刺殺蘇文是軍師一直在謀劃的事情,我們只是想替他換成最后一個心愿,沒想到日本人對他還挺重視,日本憲兵來的太快,三哥中槍,差一點兒命就沒了。” “秋雅并不知道軍師已經沒了?” “她不知道,軍師的后事我們私下里操辦的,除了我們六個之外,沒有第七個人知道。”譚四道。 “這就好辦了。”陸希言得到這個肯定的回答,心中倒是浮現出一個想法來。 “好辦,陸大夫肯幫忙了?” “如果軍師的印鑒落入日本人之手,那就算軍師復活,只怕想要拿到,都是一件困難的事情,但如果印鑒在秋雅手中,這就好辦了。” “這個女人十分貪財,如果讓她知道她手里的印鑒關系到一筆財富的話,她應該不會舍得交給日本人的……” 譚四眉頭一皺,話鋒一轉:“但是,日本人到過現場,如果被他們發現的話,那這就難說了。” “你覺得如果日本人拿到了印鑒,會知道它的用途嗎?” “應該不知道,印鑒這種東西,用途很多,除了可以在銀行對證的信物之外,商場之上,私人印鑒可以代替簽名等等。” “四哥見過那印鑒嗎?” 譚四點了點頭。 “能仿造嗎?” “不能,那是一枚昌化雞血石,虎鈕黃穗,名家篆刻,十分名貴,也是軍師心愛之物。”譚四搖了搖頭。 “你們要我幫忙,可以,但必須先弄清楚這印鑒到底在誰的手中,如果是日本人,那我們得從長計議,如果是秋雅,那倒是有一個辦法可以一試。”陸希言道。 “陸大夫,不陸先生您請說。” “如果我沒猜錯的是,你們是想讓我假扮成軍師,突然出現在秋雅面前,騙她歸還印鑒對嗎?” “我們還想弄清楚,她到底有沒有出賣軍師,如果是她,那這說明我們內部沒有內奸,如果不是她,那我們就要徹查內部了。”譚四道。 “找個機會試探一下,還有那個金九,他可不是小流氓,不會不去查秋雅的底細,所以,不排除這個人可能是毒害軍師的同謀。” “陸先生說的明白,我知道怎么做了。”譚四鄭重的站起來給陸希言一鞠躬道。 “這個場子,你的?” “目前在我的名下,陸先生來玩的話,我讓手下人給您免單?”譚四道。 “不用,你該收多少收多少,我們之間沒有任何瓜葛。” 譚四愣了一下,馬上就明白了,點了點頭:“明白,一切聽陸先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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