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周青正在五一俱樂部邊上的一個茶樓上,跟雷向東和鱷魚商量事兒,西海酒吧開業(yè)非常突然,之前沒有任何征兆,一些定好的計劃需要調整,只是非常奇怪太歲莫名其妙的爽約,但也不影響大事兒,新計劃在爭來吵去中粗粗成型,還沒來的及開酒慶賀便有小弟慌慌張張跑來報告壞消息。
用了足足一盞茶的時間周青才緩過勁兒來,立刻面色鐵青的離開了。先去了路的紅十字醫(yī)院,堂哥傷的很重,剛剛緊急手術過,人雖然暫時沒事兒了,但醫(yī)生正在準備二次手術,左腳有截肢的危險,說不定就會落個終身殘疾。
周青兩邊的太陽穴突突直跳,一口惡氣堵在胸口,整個人非常的不舒服,但沒有耽擱,又著急麻慌的跑去了市二院,沒見到太歲本人,聽他家里人說也在手術,于是又跑去急診部,王世俊剛剛做了清創(chuàng)處理,腦袋裹的像個粽子,聽醫(yī)生沒啥大問題,需要在醫(yī)院里觀察一晚上。
“看清楚是什么人了沒?”周青惡狠狠的聲音已經(jīng)顯得很沙啞。
“一個醉漢,一米八的大高個,裹著厚厚的藍布棉襖,走路搖搖晃晃的,就在我對面,面相很生,誰知道到了跟前,這王八蛋從懷里掏出酒瓶子就給我腦袋來了一下,我當時整個人就懵了,伸手一摸腦袋,全是血。”王世俊心有余悸。
“那個傻逼連問都沒問就直接揍你?再仔細想想?”
“那當然,就是個神經(jīng)病,當時我倆迎面的時候還有點距離,可不知道為什么他突然就拐過來了,給我的感覺就是裝醉,是故意的,我草特么的,你說倒霉不?”
周青的雙眼已經(jīng)布滿了血絲,先是下午四點半,西海酒吧開業(yè),緊接著周賀被撞,兩個小時以后,也就是六點半,太歲也被撞,晚上七點多鐘自家表弟又被醉漢打傷,短短三個小時之內,圍繞著他身邊出了三件事,這能是巧合?
傻子都能想明白這一切是有預謀的,而且對手是誰也非常清楚,而幾個身邊比較親近的人當了冤大頭,他周青才是真正的目標,特么的,手段夠陰、夠卑鄙,想嚇唬老子?周青握緊了拳頭,嘴里不清不楚的詛咒了一番,讓身邊的幾個小弟噤若寒蟬。
麻痹的,剛剛改過的計劃看來不夠刺激,必須讓建鑫這幫人付出更多的代價,周青把理智這個玩意兒徹底扔掉了,他決定連夜再找雷向東商量,實在不行的話就去找那個人,不讓他出了這口惡氣,絕不罷休。
剛剛見過面,又要商量,雷向東顯然沒有太高的興致,但是聽說周青的同伴出了點事兒,他才勉為其難的答應再聊一聊。但是周青的這回的要求很過分,報復計劃就像在摁計算器,不但要把建鑫趕走,而且還很天真的提出,至少要把讓對方六個人以上真給搞殘了扔進醫(yī)院。
玩笑開大了吧?還是你周青腦子壞掉了?雷向東差點當場沒跳起來,如果真搞出這種動靜,他鬧不好要吃一輩子牢飯,神經(jīng)病才會陪你這么玩,而且搗亂、打架這種事兒,誰手里有個準譜?目的就是讓對方做不成生意而已,有必要玩兒命么?
耍個流氓可以,玩命是絕對不干!
還一口氣弄殘對方六個?大言不慚,你去死吧!雷向東一口回絕,特么的,別說六個,一個老子都不干,老子的兄弟不是人么?建鑫人是吃素的么?報復起來你給老子兜著?
一連串的反問差點帶上草泥馬,全部甩給了周青,雷向東之所以反應如此強烈,就是因為事情弄完了好處不多,風險太大,盡管周青答應把建鑫趕走以后,商業(yè)巷建鑫留下來的店鋪他隨便挑,但雷向東不愿意,商業(yè)巷那么遠,他沒心思打理,他的地盤在水關橋,在五一俱樂部,典型的老地主一枚。
周青被刺激到了,拍桌子暴跳如雷,若不是看在那個人的面子上,雷老大當場就要抽這廝的嘴巴子,最后忍了忍,讓手下人把周青請走了。
這種被請的羞辱讓周青徹底歇斯底里了一番,但無奈,老雷身邊的人多,而且都是彪形大漢,他帶來的幾個小弟哪能抗的住?分分鐘都給架到了大馬路上,就像被人扔出來的破口袋一般。
夜里的寒風吹過,他才安靜下來,若是手里有人,他也不會聽了那個人的話跟雷向東這種蠢豬合作,事情弄倒這步田地,已經(jīng)騎虎難下,而且吃了大虧,周青除了憤怒和仇恨以外,也有了深深的無力感。
但周青不甘心,在自己家門口被人欺負成這樣,以后還怎么有臉混?太歲這個時候出事兒住進醫(yī)院太不應該,讓他失去了一大助力,但還有的是人,路上混混那么多,只是不成氣候而已,周青決定聯(lián)絡這些人,麻痹的,商業(yè)巷不是你想占就占的。
待在建鑫有一年多的時間,周青對趙歌起家的前前后后也有了一些了解,故事并不驚心動魄,但確實是一步步拼出來的,仇人結了一大堆,也說明建鑫在解放路的生存相當艱難,所以趕走建鑫不是喊兩嗓子那么簡單。
周青跟趙歌是不打不相識,源于李揚帆和許暉的矛盾,自從那晚他和趙歌單挑打了一架以后,事情就算了結了,惺惺相惜談不上,佩服對方倒是有的,還有那么一點點憎惡,但這種憎惡隨著趙歌重新殺回商業(yè)巷而迅速膨脹,當時他真希望路周圍的混混能聯(lián)合起來把趙歌趕走,但事與愿違,人家又成功了。
不但成功了,趙歌還給了周青一定的幫助,最主要的是運營資金的投入,條件是加入建鑫,大勢已去的情況下,當時的周青算是默認了,就連最牛逼的謝二炮都不再管事兒了,其他人還能說什么?但他就是心有不甘,好好的地方被外來人給占著賺錢,這算什么事兒?
后來周青咬牙忍著,與建鑫的人虛與委蛇,甚至見到許暉也賠上笑臉,即便不受待見也不說什么,直到趙歌又被抓了進去,建鑫跟五一俱樂部的人大干一架,直到那個叫任東年的人找到他,周青一直蠢蠢欲動的心思才徹底爆發(fā),這是一個極為難得的機會,徹底打跑姓趙的在此一舉。
趙歌再狠又能怎么樣?等他從大牢里回來,黃花菜都涼了。
按照當時樂觀的想法,由于趙歌的缺失,建鑫其實外強中干,內部并不穩(wěn)定,至少周青很不看好謝海林和賴春光,而小學弟付建平為人聰明,手段也夠狠,但終究嫩了點,所以他一旦鬧起來,再加上五一俱樂部的強援,建鑫這幫人未必扛得住。
一切都在按照既定的想法和計劃在走,在剛開始的短短幾天就逼著建鑫在商業(yè)巷的所有門面都關張了,周青樂了,早知道對方如此不堪,還不如自己聯(lián)絡一些本地混混單干,五一俱樂部的這幫孫子有時候靠不住。
但誰知道風云急轉直下后再直下,不但建鑫反撲的極為詭異和兇狠,而且事實證明雷向東這個王八也真靠不住,這時候必須找那個人說清楚,如果雷向東撂挑子,周青就自己單干,王朝由那人負責,必須端掉,出現(xiàn)任何結果不能怪他,而且說好的錢不能少一分。
第二天,周青就去找了那個叫任東年的人,事情這么一說,任東年還做不了主,只是嘴里嘟囔了一句,“握草,建鑫里面又出妖人了。”便借口向他的老大匯報,給把周青打發(fā)了。
任東年的老大辦事倒是挺麻利,很快回復了周青,但通篇含含糊糊,說事情發(fā)生變化,先緩一緩,等摸清楚對方的路數(shù),大家再一起商量妥善的方法,至于之前的合作么,繼續(xù)有效。
既沒責怪雷向東,也沒說怎么應對,更絕口不提錢的事兒,周青一口老血差點沒噴出來,感覺自己碰到的全他媽是王八蛋,但任東年的老板比雷向東要厲害的多,周青既沒那個精力,也沒那個實力報復,他眼下要對付的是建鑫,而且商業(yè)巷的店鋪隨時不保,他這時候才感受到了一種實實在在的危機。
但周青這種人,與生俱來的就有點一條道走到黑的潛質,他立刻開始聯(lián)絡路周圍的混混,甚至包括了原來被打殘的紅旗巷的家伙們,一下午馬不停蹄,累的跟狗一樣,但效果并不怎么樣,大家都在觀望,都在掂量周青的底氣。
建鑫不好對付,要不然也不會讓他們一直賴在商業(yè)巷里,順風仗人人搶著上,聽說周青正在倒霉,太歲也進醫(yī)院了,鹿死誰手還不好說,自然不會有人那么爽快的答應周青。
這讓周青很不忿,決定第二天接著來,他就不信,這么大的路上,找不到幾個有血性的漢子。
但沒等到第二天,周青就徹底泄了氣,家里發(fā)生了一件很恐怖的事兒,周青的母親從商場回來,拉開自己的皮包數(shù)零錢,意外發(fā)現(xiàn)了一張紙條,上面有一行字,是用報紙上剪下來的鉛字拼貼而成,“周青,奉勸你,別一條道走到黑!”
“這是哪來的?上面是什么意思?”周母感到不可思議,以為早上糊里糊涂的沒注意,竟然把兒子的東西揣到了自己的包里,急忙拿著紙條給周青看。
周青只看了一眼,腦子便里轟的一聲,頓時惶恐起來,而且雙手也禁不住的開始顫抖,他從心底開始怕了,神不知鬼不覺的把紙條塞進了自己母親的皮包里,這絕對是赤果果的威脅,對方的手段可以輕易傷害到他親人,事實上也已經(jīng)傷害了,周賀和王世俊就是例子,然而他周青居然無能為力。
建鑫里面什么時候有了這般膽大妄為的狠人?自以為對建鑫很了解的周青,其貌似強大的內心瞬間崩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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