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對于劉沛榮,許暉的印象也不壞,雖然統共就沒見過幾次面,而且老劉的言行舉止也很唬,但從口碑和直觀感覺上,這人都算的上實在,并且上學時,在對付紅旗街混混的時候也幫過許暉忙。
所以,下午的時候劉黑子拎著兩瓶酒晃進了批發部,許暉還是對其相當熱情,當時唐老板也在,進入冬季,酒水飲料的批發也進入了淡季,除了白酒其他都不好做,著急跑來跟許暉商量對策,看看想什么辦法打開幾家大單位的供貨渠道。
劉黑子一看就是江湖人,進門大嗓門,舉手投足十分豪放,把兩瓶酒往小茶幾上一墩,一屁股坐在唐老板對面,根本沒把人家當外人,“老七,我專門找你喝酒!”,就差把混混倆字寫在臉上了。
唐老板心里有數,他也是老江湖,知道事情只能改日再說,于是起身告辭。
“啥意思呀,哥們?”劉老黑性子直,并沒有擠兌人的想法,反倒是剛來就把許暉的客人給趕走了,有點過意不去,但話一出口,完全是相反的意思。
唐老板嚇了一跳,偷眼看許暉,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許暉笑笑,唐老板是生意人,不在混混堆里混,自然是無法習慣劉沛榮這一套,這廝有的時候是成心嚇唬人的,有時候又是無意中開口,真真假假的也懶得去琢磨,反正大家長期合作,不如趁這個機會認識一下,“忘介紹了,這是我哥們,我叫他劉哥,這位是唐老板,咱建鑫的合作方,也是咱們生意上的領路人,反正大家都不是外人。”
“劉哥幸會,叫我唐睿就好。”唐老板趕緊遞上一支香煙。
“歐呦?唐老板幸會。”劉沛榮嘻嘻哈哈的站起身,之前聽付建平講過唐老板其人,沒怎么放在心上,今天許暉給這個不起眼的家伙如此高的評價,他倒要見識見識,碰到一起也算緣分。
“反正快到飯點了,不如一起吃頓飯,酒就帶到飯桌上吧?”許暉既然提議,唐老板也就不好拒絕,劉沛榮更是樂的大嘴直咧,他就喜歡喝酒,喜歡爽快,唐老板人不錯。
酒精是奇妙的東西,酒桌上更有一種奇妙的氛圍,兩杯酒下肚,劉沛榮便與唐老板混的賊熟,開始各講各的成長史,別看混混和小商販風馬牛不相及,但談的極為熱鬧,轉眼又是幾杯酒下肚,倆人便已經勾肩搭背的稱兄道弟了。
許暉瞧著有趣,也不多插嘴,端酒的時候隨意,聊的開心了,就跟著一笑,兩瓶酒,三個人輕輕松松干掉,劉老黑不盡興,嚷嚷著再拿一瓶,唐老板苦著臉看向許暉,而老七兄弟裝沒看見,于是又拿了一瓶,這一瓶下肚,三個全醉了,劉沛榮唯一清醒的時候是在倒下去之前給付建平打了個傳呼。
付建平莫名其妙的忙了半個往上,先叫上哥幾個把這仨醉鬼給弄到西海酒吧里醒酒,然后大半夜的先送唐老板回家,路上還吐了人家出租車一車,只好賠洗車錢,回來以后,劉沛榮不見了,謝海青說,跑人家輝煌游戲廳打游戲去了,付建平這一驚非同小可,連聲抱怨謝海青太操蛋,怎么能讓劉老黑往輝煌跑?
“硬要去,不給去就發脾氣,鄒猛和良子跟著呢,我得看店不是?老七還在那兒躺著呢?”謝海青還不樂意了。
付建平知道錯怪對方了,啥話甭說,一扭臉就往輝煌游戲廳跑,跑了一半心里才稍稍踏實了點,不遠處劉沛榮正坐在路邊抱著腦袋大吐特吐,良子和鄒猛在旁邊拿著水瓶和紙巾伺候著,付建平的擔心是沒了,但轉而一肚子邪火直往上躥,罪魁禍首就是許暉,沒事兒干拉著唐老板跟劉老黑喝什么酒?
而此刻,罪魁禍首正舒舒服服的躺在西海酒吧柔軟的沙發里,拉著呼嚕誰大覺,因為害怕沖了酒勁,付建平也不敢動他,只好發發狠,咬牙再把劉沛榮送回家,
這一次喝醉,劉沛榮該找許暉談的事情壓根沒談,而唐老板要找許暉商量的對策也是半吊子扔到了一邊,早忘了。但無意中也有額外的意義,誰也沒想到劉沛榮和唐老板以后會成為莫逆之交,而且對建鑫后來生意的發展起到重要的作用。
阮世慶的事情也終于有了結果,傷者的傷情鑒定結果是輕傷二級,還是達到了刑事立案的標準,由于造成的最終后果不嚴重,傷者痊愈出院,劉老黑又不斷的給雷向東施壓,有一天就干脆做到雷老虎的店里不走,最后也勉強算取得家屬諒解,阮世慶最終被判拘役六個月,還算是一個不太糟糕的結果。
商業巷總算又平靜下來,今年這個冬天在大家的忙忙碌碌中顯得特別短暫,不知不覺中一九九六年的春節即將到來。
經過激烈的思想斗爭,許暉還是決定回家一趟,哪怕只住個三兩天,或者再不濟,一起跟家人過個除夕也好的。
臘月二十五的時候,建鑫一幫兄弟聚會,特意請了唐老板,大家比以往正經了許多,不僅僅是有客人在,而且幾家門面的生意都不錯,大家的腰包里多少都分到了一點錢,劉沛榮樂呵呵的正在興頭上,自然是擺出一副虛心好學的樣子,就連謝三也嘗到了甜頭,漸漸有了悶聲大發財的端倪,嘻嘻哈哈胡亂瞎吹的不多了,而是煞有介事的豎起耳朵聽唐老板談生意經,甭管懂不懂,態度到位了。
臘月二十六,趙復拉著陳東來打秋風,吹噓中的易洪并沒有到場,許暉早有準備,也已經跟付建平和劉沛榮商量好了,讓小璐抱出來一大堆所謂賬本,擺在趙復面前,摞起來有暖水瓶那么高,量他也看不懂。
趙復果然頭疼,陳東也很抓瞎,最后還是許暉拿著計算器給他倆講解,其實講了也聽不懂,直接談給多少錢,趙歌的占大頭,分紅的錢必須由建鑫保存,趙復分到五千塊,扣除上次借的兩千七,還拿兩千三,陳東分一千塊,都是按最早趙歌定的份額來算的,缺點零頭的全都補齊整數。
一通套路下來,趙復早就被搞暈了,上哪兒去挑毛病?錢是少了點,但比沒有強,最不忿的是把他上次打秋風的錢給扣了,有心發泄一通,但礙于劉沛榮在旁邊,人家可不是小屁孩,地道的老混混,又是剛從里面出來,面子上太難看,只好耍無賴說這個年有點緊張,借的錢他承認,能不能下次扣?
許暉面色為難,劉沛榮自然是緊接著唱紅臉,說趙復是老大哥,這點信譽肯定有,馬上要過年了,能不扣就不扣,付建平硬著頭皮也幫腔,建議寫個紙條說明下次扣,這就等于白紙黑字把趙復借款給坐實了。
離開西海酒吧的趙復跳著腳的大罵許暉,他是何等聰明的人,付建平一開口,趙復就反應過來了,這是仨人合伙給他下了個套,就等著他來鉆,麻痹的,還不能不鉆,五千塊,這么大的錢,你就是讓他承認欠一萬塊,他都敢寫,反正是不打算還的,可是這樣一來,下次再打秋風就沒那么容易了,很難再開口,麻痹的,這餿主意一定是許暉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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