鑼鼓、嗩吶、哭泣……混合成的凄涼之聲,在荒野之地響起。
看著漸漸走近的送葬隊伍,方陽眉頭大皺,他現在雖未開法眼,可也能知道這群人如此突兀的出現在這荒山野嶺,其中必有古怪。
故此,想盡快趕到滕文鎮,見見劉適文師父,不愿中途多生事端的他,在提高警惕的同時,身子一動,往邊上讓開,準備讓這群送葬之人先過。
站在小路一旁,看著目不轉睛,呆呆看著前方的送葬隊伍自自己身前走過。
當先的,乃是兩個面色蒼白的童男童女,他們各自舉著一根纏著白布,掛著挽聯的白幡,在前引路。
緊隨其后的,乃是兩隊敲鑼打鼓,吹著嗩吶之人;而與他們緊接著的,乃是一胸前掛著一裝滿紙錢的大籮筐的男子,他一邊喊著開路之言,一邊不斷的自籮筐中抓起紙錢,撒向天空。
而當這撒紙錢的男子路過方陽身旁的時候,方陽卻是深深的看了他一眼。
原來。
在這男子前面走過方陽身前的眾人,都是目不斜視,直直的看著前方,似乎當方陽不存在一般。
只有這男子,在路過方陽身前的時候,微微側頭,嘴角帶著一絲意味深長的笑意,看了方陽一眼,這自然逃不過方陽的雙眼。
而這男子雖然看了方陽一眼,卻沒有任何動作。
送葬隊伍繼續前行。
在這男子身后,一前一后,跟著兩副四人抬的棺材。前面一副深紅色的棺材,棺材板厚實,上刻著復雜的紋飾,且整體由金絲楠木制成,一看便知,這里面躺著的人非富即貴。
至于后面的一副棺材,卻顯得寒酸的多,棺材板只有薄薄的一層,抬著的時候還發出‘咯吱咯吱’棺材板互相摩擦的聲音,似乎隨時都會散架一般。
而在這后面的簡陋棺材里,方陽感覺到了兩股熟悉的氣息,一愣之后,搖頭一笑。
熟人~!
兩副棺材之后,則跟著一群身穿白色孝服,低聲抽泣之人,粗略一看,這群人人數竟然多達上百,且男女老少皆有。
而在人群最前面的,乃是一拄著一根比自身身子還高的拐杖,身形佝僂,胡須長達小腹,滿臉皺紋堆積的老頭。
他由一年輕女子攙扶著,面色陰沉,緩緩的跟著棺材前行。
看著這上百送葬之人,方陽眼神閃爍,但很快隱去,露出一絲難以察覺的笑容。
驟然停下。
只見,就在那拄著拐杖的老頭到得方陽身前的時候,整個送葬隊伍突然齊齊停下,不再前行。
對此,方陽似乎早有預料,毫不在意的與上百身穿孝服的送葬之人看過來的眼神對視著。
真氣流入雙眼,目光在這些人身上掃過。
搖搖頭。
原本一個個送葬之人,現在在方陽眼中,全部現出了原形。
一只又一只比正常的黃鼠狼大的多的黃鼠狼,似人一般,身披樹葉雜草,后腿著地,直立而起,兩條后退走路,短粗的前爪不斷揮動,似是擦拭眼淚一般,看著方陽。
至于前方,原本那群舉幡、敲鑼打鼓、抬棺材的諸人,現在在方陽眼中,皆是一個又一個的紙人,毫無生氣。
只有那撒紙錢之人,乃是由黃鼠狼化成。
散去真氣,心中有數的方陽也不說話,看著在眼中重新恢復人形的一大群黃鼠狼。
無聲,誰也沒當先說話。
過了片刻。
一聲輕咳響起。
只見,一只渾身白毛,目露紅光的黃鼠狼,在一只棕色小黃鼠狼的攙扶下,走向方陽。
這,就是那人群最前面拄著拐杖的老者和扶著他的年輕女子。
到得方陽身前,這老黃鼠狼渾濁的眼睛看著方陽:“敢問這位道長,可是由將軍村而來?”
“將軍村?”
“就是有一位黃六娘娘的那個村子!”
聞言,略一思索,方陽眉頭一挑,笑著回道:“正是!”
“果然如此!”
點點頭,這老者咳嗽了幾聲后,嘆了口氣,“可叫道長得知,今日,乃是族中一人上山之日,族中諸人皆是前來送行,可唯獨我一遠嫁將軍村的曾孫女沒有前來。本來我那曾孫女很是乖巧聽話,這種族中大事,她不會無故缺席!故此,在她未曾前來,我便懷疑她是出了事,就派人前往將軍村打聽?赡闹瑔柋榱藢④姶謇锏娜耍麄兌颊f我那曾孫女不知因何緣由不見了!
而聽得族中前去打探之人回報,我立馬懷疑是將軍村眾人合伙害死了我那可憐的曾孫女,可是苦于沒有證據,報官不得!故此,老朽斗膽,不顧禮俗,送葬途中停下,就是想問問道長,既然你是從將軍村出來的,那可知我那曾孫女為何會消失不見?
如若道長知道的話,還請告知于我這個可憐的老頭,就算不能幫我那曾孫女報仇,也能讓我老頭知道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如此,我老頭子就算是死也死的瞑目了,還望道長慈悲,告知于我!”
說完,他就死死的盯著方陽。
見此。
方陽一笑:“那不知老人家的孫女長相如何?有何特征?說清楚,貧道也能看看是不是貧道認識之人!若是認識的話,貧道必定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可若是不認識,那就請恕貧道無能為力了!”
正好這山路無聊,他也愿意和這群黃鼠狼玩一玩。
話音一落。
只見,這人群立馬交頭接耳起來,響起了陣陣尖銳的嘈雜之聲。
“哼~!”
見得身后子孫的樣子,這老者輕哼一聲,一頓手中拐杖。
立馬,人群收聲,沒黃鼠狼敢再多說一句。
等場中安靜下來后。
這老者看向方陽,沖方陽拱了拱手:“道長一定認識!”
“那可不一定!”
搖搖頭,方陽笑看著老者。
“道長不信?那且聽老頭子道來!”
說著,這老頭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額頭,“我那孫女,天生便與常人有異,她一出生,額頭就有著一金色胎記,那是上天的恩賜,乃是我族難得的天才,很好辨認!”
說完。
他盯著方陽:“如此一說,道長可曾記起?”
“是嗎?”
聞言,方陽故作疑惑的摸著下巴想了想,“額頭有金色胎記的?我還真得好好想一想了!”
“不急不急,道長且慢慢想來!”
撫了撫胡須,老者淡淡道。
見此,在心中,他已經將方陽當成了一個修為不行,卻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運,才能殺了黃六的道士。
也不怪他會這么想。
誰讓方陽身上毫無法力波動,且還演技不錯,裝的完全就看不出他們的真身一般。
如此,在老者看來,他們施展一點小小的幻術就迷惑了方陽,這不正是方陽修為不行的表現!
故此,自認方陽跑不出他五指山的老者,那是一點也不著急!
“金色胎記……”
過了片刻,正故作疑惑的方陽,突然眼睛一亮,看著老者,“我想起來了,在將軍村的村頭,有個王寡婦,她女兒臉上就有一個胎記!”
但緊接著,方陽又搖了搖頭:“不對不對,王寡婦的女兒,胎記在左臉上不在額頭,而且那胎記是青色的,肯定不是她!那還有誰呢?”
“張二麻子?也不對,他那是麻子,還是個男子,肯定不是你的曾孫女!那就是……”
確定,否認,確定,否認。
來回幾次后,一直不急的老者,也被裝傻的方陽給搞煩躁了。
“想不起來,好像將軍村就沒有有金色胎記的人!”
最后,方陽直接出言否定了老者的話,直言將軍村沒有有金色胎記的人。
一頓手中拐杖,怒火上揚的老者,看著方陽:“道長再好好想一想,老頭子說的人肯定是有的!”
“是嘛?”
聞言,看著強忍怒氣的老者,方陽一笑,“那我再想一想!”
不一會兒。
只見,方陽雙掌一擊,大笑一聲:“想起來了,還真有一額頭有金色胎記的!
“哦,不知是誰?可否是我那可憐的曾孫女?”老者盯著方陽故作疑惑的問道。
“肯定不是!”
哪知,方陽搖了搖頭,真切道,“那就是一只畜生,是一只喜歡放屁的黃鼠狼!你的曾孫女怎么可能是畜生呢,你說是不是?若她是畜生的話,那不就是說你們這些和她同族的人,也都是畜生了?”
“你……”
見此,立馬反應過來,知道方陽前面是在裝傻,耍自己玩的老者,大怒,拐杖一橫,指著方陽,卻是氣的怎么也說不出話來。
這他們一直努力修煉,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修煉成仙,脫了妖身。所以,他們最在意的就是有人說他們是畜生,現在方陽這直接當面說出,他又怎能不怒。
不止是他,在場的所有黃鼠狼都是怒氣沖天,死死的盯著方陽,恨不得能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一笑。
看著眾黃鼠狼的樣子,方陽故作不解道:“怎么了,我罵一只黃鼠狼,你們怎么這么生氣?”
“哼~~!”
冷哼一聲,這老黃鼠狼平復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指著方陽,“你也不必在裝了,我們為什么生氣你能不知?道長真是好手段,不動聲色的將我們上百人給耍的團團轉,老頭子真是佩服,佩服!”
“哪里哪里!”
見老黃鼠狼直接挑明,方陽也不再藏著掖著,直接道,“畜生就是畜生,修煉的再久,也難逃智力低下。剛才哪里是我好手段,是你們太蠢!
氣死人不償命,知道這群黃鼠狼來者不善的方陽,也不客氣,出口就是一頓奚落。
“你……”
聞言,原本撒紙錢,一直站在原地看著方陽和老黃鼠狼說話,沒發一言的黃鼠狼,立馬大怒,直接一躍而起,沖向方陽,目露殘忍之色,泛著寒光的雙爪直接抓向方陽脖子。
見此。
立于方陽身前的老黃鼠狼并未阻止,一方面,他也是被方陽氣的夠嗆,現在有人出手教訓方陽一頓,他也是樂得如此。
另一方面,知道方陽是在耍他們之后,他對方陽的實力也開始捉摸不透,現在讓人去試探一番也好。
看著爪子離方陽的脖子越來越近,那躍起的黃鼠狼眼中的殘忍帶上了一絲興奮之意,只要能抓中方陽的脖子,他有把握讓方陽一擊而亡。
想到馬上就能為他死去的妹妹黃六報仇,他又怎能不興奮。
一笑。
看著這和狗一般大的黃鼠狼撲向自己,方陽伸手往前一揮。
啪~!
一聲巨響。
只見,那原本興奮異常的黃鼠狼,直接被方陽凌空一掌拍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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