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千羽很快就感覺到，血已經不再流。她取出手，在火光中一看，手上全是血，感覺到眼淚就要流出來，她趕忙縮回手。

    戰神雖然一言不發，但明顯變得小心，在快速移動中，他掃了一眼四周，對躺在地上沒被爆頭的人，無情地補了十多槍。

    鳳千羽看到，有幾個人的身體，在死亡的時候還抽搐，這明顯是想裝死偷襲的武者，不過這一回，是真的死了。

    在他們前行的路上，計劃得這么周密，都是些什么人？

    她忍住淚，默默地拿起布袋，擦掉手上的血，同時把槍握在手里，猶豫了好一會兒，最終打開了保險。

    此時已經穿過停在隧道里的無數車輛，所有車燈已經熄滅，偶爾還有油箱的爆炸聲，隧道里只有熊熊的火光，將他們的后背照亮。前方是一望無際的黑洞，闃無聲息，路上偶爾有一兩把砍刀，發出幽微森然的光。

    前面見不到光明，只有無窮無盡的黑暗，戰神的腳下，絕無半點聲息，雖然速度很快，但每一步，都給人堅實穩健的感覺。發射器已經掛在腰上，他的右手，舉著一支突擊步槍，方沙在左手拎著，一顆小腦袋，從右肩怯怯地露出來。

    背后的火光，越來越幽暗，只有她的雙眼，明亮如星……

    漸行漸遠的火光中，是兩人黑色的剪影，恍如空氣中飄蕩的幽靈，一股蕭殺的血腥，在漆黑的夜里，如一張大網糾纏，甚至還有危險的氣息，將隧道里的一切完全籠罩。

    六七公里的隧道，不過二十來分鐘，就接近了洞口，隱隱的天光，城市的燈影，還有淡淡的湖光森林，在這寧靜的夜里，就像無聲無息的水墨畫。

    沒有過往的車輛，也沒有搶修的人群，一切都很反常，附近的交通已經封鎖，包括所有的消息。戰神甚至懷疑，周圍的所有信號已經屏蔽，因為他在隧道里，沒有搜尋到任何通訊頻段，架設在隧道里的無線發射點，不會因為東邊的洞口坍塌，而會受到絲毫影響。

    一種強烈的危機感籠罩著洞口，包括洞口周圍的山林，前方筆直的龍湖北路，所有的路燈，都已經黑黝黝地，他感受得到，龍山南脈無盡的森林里，以及道路兩旁的綠化帶，都有隱隱的刀光。

    他甚至還感受得到，空氣中有著濃濃的恨意，如果能夠砍死，對方絕對不會動槍，或者最糟糕的結果，也是要給他一頓亂槍，而且這些人，不僅僅是來自于一兩個幫派。

    他貼著隧道邊厚重的水泥墻，打開戰情分析系統，取下喉頭上的變音器，整個人在瞬間，變得殺意升騰。幫派已經猖獗到這種程度，就算大開殺戒，他也不想再隱瞞身份，而且在這種情況下，也沒有必要瞞著她。

    “羽兒，接下來是血戰，你乖乖的不許亂動，而且保證不要負傷，只有這樣，在我動不了的時候，你才有力氣送我去醫院。”

    戰神，就是姜卓方！

    只是呆了一瞬，鳳千羽的淚水，就嘩地流了下來，從他的后頸窩沖了進去，她伸出雙手，摟住他的脖子，身子緊緊貼著他的后背，呼吸變得火熱而粗重。

    “方哥哥，你為什么要戴面具？”

    “大開殺戒的時候，我的代號叫戰神，并且戴著蚩尤面具！”

    “為什么不告訴我？”

    “我不想讓你看到太多血腥，可今晚不行了，肯定會血流成河，一定要有心理準備，如果不想看，你就閉上眼睛！”

    “……”

    “對不起羽兒，我不該讓你經歷這些！”

    “別說對不起，就算我們死在一起，我也很開心！”

    她俯下頭，去親他的后頸窩，他的身上一陣顫栗。可此情此景，不容他有絲毫分心，他趕忙收斂心神。

    “傻妞兒，別再親我，這樣會死得很快！”

    她趕忙移開嘴唇，心里既是甜蜜，又是害羞！原來你就是戰神，難怪都痞痞的，壞壞的，如果一開始，就知道你是戰神，我們是不是…已經熱戀？

    “大壞蛋，你一定要好好的，只要殺出去，我就親你！”

    戰神屏氣寧息移到洞口，忽然如輕羽般飛奔起來，兩支槍傳出清脆的槍聲，向兩面的樹林吐出火焰，在密集的點射中，一股股血腥飄散。埋伏在樹叢中緊握著砍刀的人們，看到旁邊的人眉心兒中槍，心里就感覺到巨大的恐懼，同時也都死一般地靜寂。

    所有人還沒反應過來，戰神已經跑出兩三百米，彈匣不停地掉在地上，其間的停頓不超過一秒。他奔跑的路線，是龍湖北路的中央，沒有一顆子彈，會穿過綠化帶的叢林，射進南北兩面的湖水，每開一槍，都會打進一個人的印堂穴。

    這樣的槍法帶來的恐怖，在這樣的夜晚，注定不會引起巨大的恐慌，所有在叢林中埋伏的人，都是呈線型，他們只能看到左右的同伴。

    他們只知道，只要能砍上一刀，就能得到一百萬，如果能殺死這個人，就可以得到一千萬。他們都不用去找，只要埋伏在那兒，目標必然會經過，只要運氣夠好，對方甚至會送到眼前，讓他們砍傷或者砍死。

    后面活著的人，畢竟還是大部分，見戰神越跑越遠，他們紛紛鉆出樹林。那些沒看到過死人的家伙，試著奔跑起來，開始追趕。而前方所有的人，都從綠化帶中鉆出來，開始匯集在大道上。

    戰神的速度變得慢了些，綠化帶里埋伏的人并不多，但他不再留手，無論跑到路中，還是因為恐懼繼續躲在樹林里，他都會無情地射殺，而且將死亡線，從道路及兩側二三十米范圍，推進到了前方的一百多米。

    為了保證每一個子彈，都能形成有效殺傷，戰神并沒有把死亡線推得太遠，在他看來，一百米以內無活人，就已經足夠，如果距離再遠，這么快的射速，只靠感覺去鎖定目標，已經是他最大的能力范圍。

    今夜，這一條路，已經成為血腥的屠殺之域。

    在夜視鏡中，戰神能看清每一個死人，以及他們身上的彈孔。無數的黑幫馬仔，因為無邊無際的黑暗，盡管看到不斷有人倒下，卻只是感到害怕，沒有特別的驚慌和恐怖。

    他們只看著奔跑的戰神，在他們想來，那些倒下去的，要么是受傷，要么是怕死。因為在隧道里，曾經直面死亡的那一幫，已經遠遠被拋在身后。

    依然追趕的，是離爆炸現場比較遠的人，或者是沒有看到過爆頭。但有一部分人，已經明顯變得畏縮，一百萬和眉心兒開花聯系在一起，只要不是傻瓜，都不會做這個夢。事實上在黑幫混的，只要上了年頭，都不會太傻。

    鳳千羽同樣很幸運，盡管雙目如星，但在城市的余暉中，一切都朦朦朧朧。她知道射出去的每一顆子彈，都意味著什么，但她知道，每死一個人，這個城市，就會因此少一分罪惡，在她看來，黑幫就是罪惡的代名詞。

    因此聽著槍聲，聽著子彈擊碎空氣的呼嘯，她只覺得清脆悅耳。

    事實上在叢林中，她親眼目睹歹徒被爆頭，后來甚至還有些喜歡，或者只有這種方式，去清洗這個世界的罪惡，才最為有效。

    對于槍彈，包括各種型號的彈匣，她都已經很熟悉。

    自從戰神的叢林狙擊戰之后，她就讓千葉純子，找來各種各樣的槍彈和彈匣，并用心去熟悉，因此她摸索著，找出對應的彈匣，加掛在戰神身上。

    后面追過來的，將近兩百米的時候，戰神反手開了十多槍，跑得最快的十多個人，全部栽倒在地。只這一下，所有追兵全停了下，見地上的人一動不動，有人打開手電，把十多個家伙翻過來查看。

    “眉心中彈，全都一樣！”

    又有幾支手電亮起來，開始檢查其他的尸體，死亡的氣息，在靜靜地彌漫，追趕的人已經全部停下。這些人都屬于青龍幫，也就是這兩天，才從全島的其他地方調過來，龍都總堂的人并不多。到了這時，大家已經突然明白，他們追趕的不是錢，而是實實在在的死神。

    跟死神拼命，開什么玩笑？

    有人突然扔下砍刀，反身后撤，沒有什么比活著更重要。這種行動就像瘟疫，不少人開了手電，檢查一路的尸體，很快加入撤退的人群。沒有人喧嘩，只有簡短的呵斥和信息傳遞。

    很快所有的人，都選擇了這一行動，回到總堂，最多是責罰，而且法不責眾，追上去，卻只有死。沒有人再敢冒險，退到隧道附近，這些人全部躲到樹林里，開始睡覺，等待撤退的命令。這個時候回去，一定會被訓斥之后，又被帶出去送死，誰會這么傻？

    人越來越多，死亡線在被壓縮，前方有很多人涌過來，八十米，五十米，二十米。雖然不斷有人倒下，可群情洶洶，刀光如雪，最終形成短兵相接。戰神腳下變慢，將SCAR掛在左肩，左手拿著方沙，腳尖一勾，一把砍刀飛進右手。

    戰神一刀如蛇，閃過三點刀花兒，三個人的脖子上，就噴出鮮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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