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聽到姚天動兵敗被殺之后,袁韜慌忙率部撤走,現在待戰后處置方向大致確定之后楊麟率部倉促北上。
在離開之前,委任王日孟為渠縣巡檢司巡檢(明朝在縣一下建立的一個行政單位,在很多不足以建立縣的地方建立巡檢司,如澎湖巡檢司,或者在一些大縣建立一個巡檢司,以作為縣的分支機構),以在周邊四五個集市建立地方政權維持地方秩序。
留下楊威第2步兵司駐防寶芝渡口,以襄助處理土暴子安置工作,穩定地方秩序。
以龍之幀第3步兵司為前鋒,率部向曾口巡檢司挺進(在唐朝曾口巡檢司有建立貴仁縣,在明宋時期取消縣建制)。
剛剛離開寶芝渡口,斥候來報,渠縣丁憂在家的禮部主事李含乙起兵反抗大西軍失敗。
十天前在楊麟決定先發制人率部迎擊土暴子時,渠縣在籍禮部主事李含乙也起兵反抗大西軍。
大西軍雖然號稱五十萬入川,但實際人數則不過十余萬而已,這其中有一大半為軍中眷屬,或者是被裹挾而來為大軍運送糧草的民夫,真正能戰的不過數萬之眾而已。
當今四釧有184個縣,再加上緟慶縣級行政單位更多,在明朝時期雖然地方沒有完全開發府縣比較少,但也還是有十幾個府,十余萬大西軍進入四釧,如同大江進入大海一樣,在保證要沖與漢中方向戰略進攻方向絕對優勢兵力之外,在地方上人員十分有限。
如同過去官紳共治模式一樣,一個縣派出兵馬不過數人而已,以如此少的人力要想控制一個州縣談何容易?
上個月大西軍在占領廣安州之后,大西軍左軍都督馬元利留下數百名兵丁守護廣安城而親率主力攻入順慶城,如此地方留守兵力非常有限。
古代施行官紳共治,官員需要在鄉紳配合下才能有效統御地方,地方鄉紳權力非常大,在地方聲望非常高。
李含乙進士及第,曾在朝廷擔任過為禮部六品主事,在地方門生故舊甚多,可以說一呼百應,短時間內聚集數千壯丁,然后浩浩蕩蕩殺向廣安州。
聽到三千壯丁圍攻廣安州城之后,馬元利大驚失色連忙率部回援。
雙方戰于廣安城下,三天前李含義兵敗被殺,其手下大將王樹極等人更是四處潰散。
楊麟一聽暗自長嘆不已,為情報不明心驚膽顫,更為大明門戶之見而感到頗為憂郁。
自己率軍回援蓬州署理知州務之后,雖然獲得地方鄉紳支持,但一些官員認為這事僭越,有的認為與土暴子無二。
土暴子在占領州縣之后常常自稱什么大王,任命什么州縣官吏,與楊麟無二。
若有說不同,稍稍不同的是楊麟是正經讀書人出生,而土暴子作為多是鄉間地痞無賴。
蓬州兵是地方里兵,土暴子是地方暴民。
除此之外,雙方相差無二,如此一些地方官紳視楊麟,視蓬州兵為二類,不愿意告知機密。
失望之余也感到一陣安慰,那就是李含乙事件再次證明大西軍在地方統治極端虛弱,大西軍需要時間來鞏固所統御地盤。
感到后顧無憂之后,楊麟下令加快行程向曾口巡檢司進發。
土暴子早如驚弓之鳥根本不敢作戰,袁韜相繼撤離曾口巡檢司,通江縣,率領所部主力逃往東面的萬源縣,不到十天功夫官軍相繼收復上述失地。
全軍上下士氣大振,眾人紛紛請戰追擊,看到土暴子有序撤離擔心有詐,再加上新占領地盤需要時間鞏固,楊麟駐軍曾口巡檢司選派官吏鞏固地方統治,派出兵丁肅清地方匪亂。
唐朝之前曾口巡檢司有建立州縣,現在其舊址重新建立貴仁縣,委任營山知縣劉先發為貴仁縣知縣
委任蓬州吏目王光先為通江縣知縣。
在古代朝廷施行君臣共治,地方施行官紳共治,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火就是各地鄉紳前來拜見。
席開二十余桌看著前來祝賀的鄉紳,楊麟高坐上首不怒自威,問道:“諸位鄉老,我大明開國以來二百七十余年,為何這幾年天下大亂,皇帝吊死煤山老槐樹,老百姓苦不堪言流離失所,地方盜賊四起占領州縣,大家說說,這一切是什么原因?”
雖然崇禎皇帝已經吊死老槐樹下,但古人頗為迷信,有的更相信天命,平頭老百姓怎么敢論朝廷得失?
現在見問,一個個只敢回答天災異常,地里收成有限,回答官員貪污腐敗,胥吏巧取豪奪,豪強恃強凌弱而已。
見大人高坐上首笑而不語,有一兩人發現其中端倪,紛紛拱手請教。
楊麟站起來,認為大家只看到表象而沒有論及根本,官員貪污胥吏巧取豪奪豪強恃強凌弱,但這一切皆緣由官府攤派,緣于徭役。
有人不解連問其中緣故,楊麟則慢慢解釋道:“各位,過去朝廷稅賦早有定數,若地方官員不能強行攤派,不能異地強征勞役,地方稅賦早有定數老百姓怎么可能流離失所,逃荒到異地他鄉?
若不能強行攤派,不能強征勞役,官員如何能夠貪污,胥吏巧取巧取豪奪?”
很多人內心竊喜不已,自古以來很多讀書人都提倡小國寡民,若官府不再強行攤派,強征異地勞役,即便出現什么災荒,老百姓也不用像往年那樣畏懼官府征收之苦。
有的還是連連搖頭不語,大家不是不知道官府攤派與胥吏巧取豪奪所帶來弊端,但糧食白銀天上不落地上不生,再加上要養兵平患,若不如此如何能夠籌集資金?
若穿越之初認識還頗為膚淺,經過這一年半際遇,特別是出任羅家堡保長,署理州縣的實際經歷,早已經明白其中弊端,現在被問起侃侃而談。
大家最初頗不明白,現在聽楊麟如此一說恍然大悟。
原來官府有兩套魚鱗冊,層層隱瞞之后地方實際土地面積、人丁數量遠低于戶部額定土地。
原來各個集市收入如此豐厚,簡直是一個聚寶盆,難怪那些官紳一個個富甲一方。
搞明白其其中緣由之后,施政方略就好理解了,特別是其中太多太多有利于安定民心的仁政。
剛剛到達的貴仁縣知縣劉先發高聲宣布著,眾人顯得頗為熱烈。
1、杜絕一切攤派,從今以后所有土地按照三等九則原則征收稅賦,上好良田每畝1斗大米,上好旱地每畝6升小麥。這可是很多讀書人夢寐以求的仁政,更是老百姓可望而不可及的仁政,朝廷名義上賦稅非常低,但若加上各種攤派之后費用非常高,大家早已經苦不堪言,由于交不起攤派后的賦稅常常被迫流離失所,逃荒他鄉。
2、清理荒地,安置流民,所有流民前兩年不用繳納田賦丁賦。這是亂世之中安置流民的不二法門。
3、清理戶口,所有成年男丁官府免費發放身份牌。雖然過去沒有,但大人一再聲言防止土暴子細作混入期間,為了維護社會穩定。
4、所有成年男丁丁賦1錢2分,官府不再強征民眾到外地服勞役。
6、建立鄉公所,選派地方名聲較好的讀書人、里甲長充作鄉長、公差,直接征收商賦。
7、以鄉為單位,訓練里甲兵,以維護地方秩序,保證地方安寧。
8、肅清匪亂,保衛老百姓安全。
9、打擊地痞流氓,小偷盜賊,一經發現則判勞役三五年。
……
眾人歡聲雷動,過去官府攤派重,強征勞役苦,義勇軍重新光復通江縣、曾口巡檢司之后眾人不是擔心官府攤派,就是擔心強征勞役運送軍需。
至道胡總溫總在二十一世紀上臺之前,老百姓身上有三座大山,分別是官府攤派、官府強征勞役、部分佃戶地租,現在聽到官府不再強行攤派,不再強征勞役,雖然很多人懷疑是否能夠真正落實到位,但一個個也深受感染,連連表示支持。
建立鄉公所,征收商賦,清丈土地,清理戶口這些新政雖然頗有爭議,但相對官府攤派,相對官府強征勞役,一切都不是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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