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反應(yīng)熱烈的人群,沈荀蔚顯得頗為惋惜道:“汝貞兄,看來你棋高一籌啊,大家本來想向你募集資金修繕學(xué)堂,想不到今天居然被你收羅帳下。
十年樹木,百年樹人,汝貞兄,無論如何這書院不能荒廢啊。”
看了看旁邊樹枝上開放的花蕊,楊麟點了點頭道:“沈兄所言,也是我所想的。我向大家保證,即便在這亂世,在學(xué)堂上花費,我也不眨眼的。”
眾人一聽,紛紛點頭不已。
沈荀蔚選擇從政,在離開的時候,從差役手中拿到一本小冊子,每個選擇從政的都有這樣一本小冊子,主要闡述新政要務(wù),或者說明如果不這樣做的后果。
在油燈下,沈荀蔚粗略看了一個大概,感覺觸目驚心,想不到這市井之中居然有如此多油水?
收拾行囊,到巡撫衙門報道,然后與部隊一道來到南面的新津縣,知縣三十余歲的童生,沒有多少文墨,聽到沈荀蔚到達后,當(dāng)即將其請到二堂。
談起新政,王知縣贊不絕口,連番駁斥世人對大人種種污蔑。
過去朝廷征收三餉,地方層層攤派,一畝地繳上四五錢銀子,老百姓種地根本不劃算,即便在CD平原這樣富庶地方大家多逃荒。
現(xiàn)在雖然有照顧讀書人,秀才減免一擔(dān)糧食與一人丁賦,舉人減免三擔(dān)糧食一人丁賦,除此之外大家一樣納糧,每畝不過稻谷一升,每丁不過一錢二分。
大人施行仁政,但有的讀書人造謠生非,硬說大人橫征暴斂,這是什么道理?
………
俗話說眼見為實耳聽為虛,沈荀蔚最初不信,其后幾天方恍然大悟。
前一個月在縣城,每天跟隨一個衙役到街道執(zhí)勤,種種見聞讓人觸目驚心。
先是按照戶房登記薄對縣城各個商鋪、店鋪進行核對,與過去那種書札不同,戶房有一個總表,分門別類記載店鋪信息。
這天走進一家糧店,糧店老板雖然叫苦不已,聲言現(xiàn)在生意不好做,每天起早摸黑的,剛剛圖一個溫飽。
過去官府從來沒有征收稅賦,現(xiàn)在要登記繳稅,真的生意不好做。
見對方連番抱怨,連一起公差都顯得頗為不滿,嚷道:“掌柜的,你真會叫苦啊。
洪武爺訂下三等九則標(biāo)準(zhǔn),你說說,你這個店鋪,一年銷售東西有沒有兩千兩銀子?”
沈荀蔚揉了揉自己眼睛,以為是老劉亂說,這樣一個不起眼的店鋪一年怎么可能超過兩千兩銀子?
兄弟們做事比較厚道,將對方年收入只報了一千兩銀子,如此少了很多銀子。
令人吃驚的是掌柜也不敢分辨,口口聲聲聲只是現(xiàn)在生意不好做,不像過去太平年月,如果在太平年月每年繳上二十兩銀子沒有什么?
老王呵呵笑了笑,搖頭道:“掌柜的,你,你的身家大家不是不知道,過去你雖然很少繳納賦稅,但你賄賂官員的,何曾少了這二十兩銀子?”
說道這個,胖掌柜來勁了,過去每年光份子錢要交上二三十兩,這還不包括逢年過節(jié),新官上任的時候花費。
老王一聽連聲哈哈不已,現(xiàn)在不需要上交份子錢,現(xiàn)在只需要繳納稅賦,正大光明的,對大家都好。
掌柜沒有說什么,半道上沈荀蔚問起份子錢,原來是過去官府合法收益,城里官差每年光份子錢就能夠收上三五十兩,如果論起其他收入,那更多了。
沈荀蔚目瞪口呆,想不到這樣一個糧店一年居然有如此大的收入?
官府征收商賦,想不到下面打了折扣,明明兩千兩一年的收入,報上去不過一千兩,如此稅賦少了一半。
沈荀蔚正在沉思,但隨后被老王一句話壹住,比起集市上大爺,碼頭上上大爺,那才叫小巫見大巫。
來到碼頭上,一艘艘烏篷船靠岸,兩三個差役在碼頭征收稅賦,沒有繳納關(guān)賦的需要繳納關(guān)賦,已經(jīng)繳納的則不需要重復(fù)繳納。
每艘船靠岸,船老大跳上岸放下船錠,然后上報運的什么,價值多少?
差役簡單查核一番,對一些價值不符的進行核對,然后根據(jù)大項繳納稅賦。
但明眼人發(fā)現(xiàn),這些船老大數(shù)額常常少報,差役也不太深究,撕票繳費了事。
看著港口停泊了三十余艘船,聽老王說起過去軼事,沈荀蔚目瞪口呆。
過去碼頭歸城中何大爺管,所有靠岸的,少則三五分,多則二三錢銀子,特別是在趕集時節(jié),一艘艘裝滿繭子船只駛過,每艘船足足收上五六錢銀子。
由于管著城內(nèi)最大碼頭,何大爺家財萬貫,良田千畝,每年光向衙門交的份子錢就足足兩百兩之?dāng)?shù)。
…….
如果最初還頗為疑惑,不論是在城里,還是在鄉(xiāng)間,沈荀蔚才發(fā)現(xiàn)小冊子所說的千真萬確。
感嘆之余,想起朝廷過去加征三餉,官府層層攤派,正如楊麟所說那樣,這些民脂民膏本來應(yīng)該用官府統(tǒng)一支配,但被這些豪紳、官員所貪墨。
……
流民逐漸安頓,作為鄉(xiāng)長的沈荀蔚最初感到驚訝,一個鄉(xiāng)足足安頓了一百多流民,有的流民有錢不愿向官府貸糧食,有的沒吃的貸了糧食安頓。
這幾個月沈荀蔚隔三差五的流民安置點跑,最初擔(dān)心這些流民作亂,但半個月相處,發(fā)現(xiàn)大家多是老實本份的農(nóng)民。
大家吃得非常差,多半將貸來的糧食熬成米粥喝,連同山里面的采集的野菜吃。
談起為何成為流民,大家一個個悲憤不已,過去大家也有一個溫暖的家,也有地,但官府橫征暴斂層層攤派,每畝土地征收到三五錢銀子,再加上地里糧食歉收,種地根本不劃算。
雖然其他地方非常亂,但本地地方安定,這在過去難以想象。
除此之外,大家對官府特別不信任。
一個勁詢問,所貸糧食將來本息是不是交通要道上寫的那樣多?
地里田賦是不是良田一畝稻谷一斗?
更關(guān)心的是官府是否征發(fā)異地勞役?直言如果家中頂梁柱被征發(fā)勞役,那么這一家就這樣散了。
沈荀蔚最初向大家解釋,但每次見面大家多會問一次,直到聽說與巡撫大人為同窗好友的時候,大家方才相信。
經(jīng)過這幾個月基層摸爬打滾,沈荀蔚對新政越來越理解了,也感到民眾對自己不再是敬畏,而是相信他所說的所做的一切東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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