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芳兵從光滑的石壁上跳下來,甚是得意的來到老婦身邊,俏臉一揚,喜滋滋地道:“婆婆,壁虎游墻功我終于練成了,丫頭可以背婆婆出谷了!”
老婦漠然道:“以你現在的功力,莫說背我出谷,幾百丈高的陡峰,就算你自己也很難攀爬出去,稍有不慎,就會跌落谷中摔得粉身碎骨!”
陳芳兵聽了老婦的言語,只似泄了氣的皮球登時蔫了,目中淚光閃動,無力地道:“婆婆,就沒有別的辦法嗎?”
老婦目中流露出一份憐意,一份凄涼,說道:“走吧,老殘廢自有助你出谷的辦法。”說完徑自離去。
陳芳兵聽老婦說可以助她出谷,自是喜不自勝,叫聲:“婆婆。”拔足追上。
老婦行走如飛,來到陳芳兵當初摔落下來的地方,在一顆樹下佇立良久。冷風卷起她的發絡,臉色漠然,表情呆滯,緘默中籠罩著哀戚的感覺。
陳芳兵悄悄來到老婦的身側,扶住她道:“婆婆,坐下歇會吧。”說著便扶老婦在樹下坐下,把拐杖撤到一旁。
老婦長嘆一聲,示意她在身邊坐下,陳芳兵伶俐乖巧,側身倚住老婦的肩頭,憨態可掬,親昵的神情只似女兒一般。
老婦忽然說道:“丫頭,你不是很想知道我的故事嗎?今天我就說給你聽!”
“好啊。”陳芳兵往近處又挪了挪,安靜的聽老婦說話。
老婦的嘴角抽搐了兩下,安撫了一會心情,然后緩緩述說出一段故事來。
原來老婦名叫羅金鳳,,她自幼父母雙亡,被一個武林隱士收留,學了一身好功夫。情竇初開之時,認識了一個名叫姜楚良青年男子,二人情投意合,情之所鐘。羅金鳳在師父病逝之后,便嫁給了姜家。
姜家本是富戶人家,羅金鳳出嫁時并沒有帶多少嫁資。姜母是個勢力的婦人,看羅金鳳出身貧窮,嫁資少的可憐,打心里瞧她不起。幸好姜楚良甚是鐘愛羅金鳳,二人情深意厚,日子過的倒也恩愛。偏那姜母無事生端,平素總是因為雞毛蒜皮的小事嘮叨不休,甚至薄言惡語。羅金鳳看在姜楚良愛自己的份上,盡力容忍,不和她一般見識。那姜母看她好欺負,愈加變本加厲。
這一日,姜家來了幾位至親的客人,姜母便吩咐預備家宴,羅金鳳自然不敢怠慢,連忙張羅賣菜做飯。待客人走后,姜母橫挑鼻子豎挑眼,說道飯菜不合胃口,客人很是不滿意,然后又說了一些很不中聽的話語。
羅金鳳忍不住還嘴嘟囔了兩句,姜母便乘勢大吵大鬧。羅金鳳氣憤不過頂撞起來,姜母大撒其潑,要死要活哭鬧叫嚷。恰好姜楚良外出回來,看婆媳吵鬧甚是煩躁不堪。姜楚良最是孝母,是遠近有名的大孝子,看家中鬧到如此地步,情急之下,扇了羅金鳳一個耳光。
羅金鳳平白無故的挨了一嘴巴,自是羞憤難當,一氣之下跺足離開了姜家,跑到山中東游西蕩,癡怨入骨,暗泣吞悲,終于支持不住暈倒在鳳凰山中。
待她醒來的時候,發現已被救至山中人家,救她的人正是肖不塵。那肖不塵正值當年,尚未娶妻,兩三日后看羅金鳳弱軀漸好,便在一天夜里乘機占有了她。
羅金鳳欲哭無淚,自憐命賤。而后肖不塵向她求婚,她一感肖不塵救命之恩,二氣姜楚良不明是非,深惡痛絕,三來走投無路,便答應嫁在了肖家。
嫁到肖家轉眼便是二十年,甚讓羅金鳳苦惱的是她并沒有為肖家生下一男半女。無奈之下肖不塵認下一個義子干兒,便是竇三郎。肖不塵雖是暗中氣惱,卻并不表露顏色,時常出去拈花惹草,**宿娼。羅金鳳看在眼里,氣在心頭,但想想自己的身世,也只好自怨自憐,睜只眼閉只眼只當沒看見。
誰知那肖不塵年歲越高越不知檢點,過了花甲之年,竟在家中勾搭上一個十七八歲新來的丫頭,暗中通奸,淫穢不堪。
一日羅金鳳捉奸成雙,羞惱之下痛斥肖不塵,便要辭退那丫頭將其逐出家門。肖不塵軟語央求,涕淚漣漣,表示定要痛改前非,當夜擺下酒宴,賠聲下氣,笑臉恭維。
羅金鳳看肖不塵誠心悔過,也就壓下了心頭的怒火,經不住肖不塵巧言如簧,勉強喝下幾杯酒水......卻不想肖不塵笑里藏刀,暗隱殺機,在酒中偷偷放了蒙汗藥。待她醒時已被拖到鳳凰山中,肖不塵和那竇三郎心毒手狠,斷她雙足,將她扔下了斷魂深谷。
老婦說到此處戛然而止,眼神低沉晦澀,不悲不喜,眉不揚,唇不動,仿佛她訴說的是別人的故事,而不是自身她自己的故事。
許久,她幽幽的嘆出一口長氣,黯然道:“我能僥幸逃生,真可謂奇跡中的奇跡,我在半空即將墜地之時,隱隱的感覺腰中被什么東西纏住......等我醒了之后,發現身邊有一條巨蟒和一頭巨鱷死在身旁,想是我掉落之時被巨蟒纏住,卻又有巨鱷出來奪食,最后斗得兩敗俱傷......現在回想起來整整一十五年了!”
陳芳兵咬牙道:“我若能出谷,一定殺掉害婆婆的惡人,為婆婆報仇!”
老婦道:“現如今肖不塵摔落深谷喂了鱷魚,老天能讓我親眼看到他的下場,真是痛快!”
陳芳兵問道:“被鱷魚拖進湖中的就是肖不塵嗎?”在她的記憶中,根本沒有肖不塵的影子。
老婦點頭然后道:“丫頭,我助你出谷,你須幫我殺掉殺掉三人!”
“哪三人?”陳芳兵問道。
老婦切齒半晌,慘然道:“姜楚良!若不是他不明是非,我羅金鳳怎會有今天如此悲慘的下場!我好恨哪!”她眼中射出怕人的光芒,令人望而生畏。
陳芳兵急忙道:“好,我記住了。還有兩個人呢?”
老婦將目光收回,冷冷地道:“竇三郎,還有那個不要臉的*!你要讓這對狗男女,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才能泄我心頭怨恨!”
陳芳兵舉手道:“婆婆,你的話我記住了。我對天發誓,我一定殺掉這三個惡賊,為婆婆報仇雪恨!”
“好好好!”老婦一陣大笑,倏地側身翻起,拐杖掛住身后樹木的枝杈,頭頂抵住陳芳兵頭頂,數尺長的白發瞬間倒傾而下,似長蛇一般纏住陳芳兵的雙臂,前胸,頭頸,裹得嚴嚴實實,只露出嘴巴和眼睛,令她不能動彈絲毫。
陳芳兵大驚,急要掙脫,口中亂叫:“婆婆,你這是要干什么呀?”
老婦怒道:“不要亂動,難道老殘廢還會害你不成!”
陳芳兵聽老婦出聲斥責,便不敢言語。突覺頭頂“百會穴”一熱,一股熱流涌入腦內,氣流下走,剎時只覺體內似有蟒蛇竄行,她登時驚恐萬狀,不知所以,惶急之下當時暈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陳芳兵悠悠醒來,睜開眼,體內的熱流已消失跆盡,代之的卻是遍體清涼。她眨巴眨巴眼睛,感覺老婦依然壓住頭頂,急忙將纏住身體的發絲抖開,猶怕老婦突使其它怪招整她,在亂發抖開一剎那,挺身一步躥出去,心中忐忑唯恐老婦一把抓住她,所以這一步跨的極大,哪知這一步躍出竟是兩三丈遠,收勢不住向湖中沖去。
慌亂中使出“馭氣飛煙”身法妙訣,身體疾轉,足下似蜻蜓一點湖面,瞬即返回,腳步踏上實地方才舒出一口氣來。
腦中詫異,奇怪自己的輕身功怎的突然變得如此厲害!心中念閃,暗想:“難道是婆婆將她的功力全部輸給了我?”唇口愕張,抬眼望向樹上的老婦,卻見老婦兀自掛在樹上,亂發披地,情景極其慘狀。
她疾步奔回,只見老婦兩絡長發將臂腕和拐杖緊緊纏繞在一起,拐杖掛在枝干之上,形容枯槁,身體似被抽干了一般瘦小單薄。她驚呼一聲:“婆婆!”連忙將老婦放下來,揉胸捶背,老婦卻不見一點聲息。
陳芳兵淚如泉涌,此時方才完全明白,婆婆之所以說可以助她出得谷去,卻是早已抱了死去之志。如今將功力全部移至她的體內,可以說是夙愿得償,閉眼安然。
她把老婦抱在懷里痛哭失聲,雖是和老婦相處時日甚短,但在她空白的記憶中,卻是將老婦看成了她唯一的親人。哭了許久,她抬起模糊的淚眼,將老婦抱起緩步走回山洞。
老婦安詳的躺在石榻上,雪白的長發已被陳芳兵梳理得干干凈凈,貼服兩頰之間。陳芳兵又采來幾片極大的綠葉,將老婦包裹起來。
一切安置妥當,她跪在石榻之下恭恭敬敬的磕了九個頭,含淚走出山洞,搬來幾塊石頭將洞口封死,默立片刻,然后掉頭走去。
她來到自己摔下的地方站住腳,對那里的山勢看了又看,暗想:“當初我既然從這里摔入谷中,那么谷頂之上也許存留著我的記憶,我從這里返回更是穩妥。”心中想著,忽覺腹中咕咕之叫。她苦笑一下,折騰了這許久,五臟廟須得該補充了。
這谷中不乏青梅野果,她摘下幾枚鮮果暫且填飽肚腹,然后坐下稍作休息。待疲勞盡消站起身形,只覺精神飽滿,四肢充滿了空氣一般,似有振翅便能飛上天空的感覺。
她俏盈盈的向前走了幾步,仰望凝視聳入云海的峭壁,暗暗將真氣調勻,片刻之后,氣沉丹田,意氣合一,足下連縱,提真氣一躍而起,轉瞬間四肢緊貼巖壁之上,縱使如此,一顆芳心還是不由得輕輕亂跳。
垂頭向下看一眼, 暗想道:“婆婆傳授我壁虎游墻功之時曾道,壁虎游墻功攀爬幾十丈可謂神功,但若要攀爬幾百丈高的巖壁,可說是微技只末了!人如微塵,在自然面前不過是纖介一粒,沒什么狂傲可言。我須小心在意,步步為營,稍有不慎,便有可能喪生谷底,辜負婆婆一片以生命相托的真情!”
當下沉氣凝神,一尺一尺的向上攀爬,每爬數丈便作調息,然后再向上攀爬。這斷魂谷真可謂目斷魂銷,幾百丈的谷壁一眼望不到邊,巖石瘦骨,四壁蕭然,竟沒有半棵荊棘,灌木青藤之物可以稍作停息之地。
陳芳兵愈爬愈是心驚膽戰,凝神屏氣,不敢稍作分神,也不知攀爬了多長時間,漸漸的感覺光亮越來越強,身體的濕度越來越暖,心下暗暗竊喜,猜想距山頂不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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