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之后，李漠忽然覺得自己這句話似乎有些不對，但一時卻又說不上哪里出了錯，于是眉頭緊蹙陷入沉思。

    劉弘用一種自求多福的目光看了李漠一眼，但卻始終不敢言語，生怕將李湞那雙罪惡的目光引到自己身上。

    劉弘的本能告訴自己必須馬上逃離這個是非之地，當(dāng)即拱手說道：“咳咳，大郎、二郎，我突然想到家里還有些事，今日便先行一步，改日咱們再敘！”

    說罷之后，不待李湞、李漠答話，劉弘轉(zhuǎn)身便跑，只一瞬間便已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嘖，真是風(fēng)一樣的男子��！”李湞不禁咋舌，但馬上便又將注意力轉(zhuǎn)移到了自己身旁那個無辜的孩子身上。

    只見李湞干笑幾聲，而后一臉嚴(yán)肅地說道：“好吧，既然你這般自信，那我也不便說什么了，一會兒見到父親時可莫怪我這做兄長的沒提醒過你！”

    經(jīng)李湞如此一說，原本自信的李漠頓時慌了神，忙問：“怎么？父親知道了？”

    李湞點了點頭：“你覺得呢？若不是為兄提早知道了這件事回府應(yīng)付父親的話，你以為我會不辭而別？”

    “你以為父親身為堂堂江陵府尹，你平日里做的那些齷齪事父親會不知道？”

    “只不過更多的時候都被我應(yīng)付了過去，我不說，不代表沒有這回事！”

    “��？！阿兄救我！”李漠一把將李湞死死拽住，說什么也不走了。

    顯然李漠似乎忘了平日里自己做的那些壞事有哪一件不是面前這個無恥的人一手策劃的。

    “所以嘛，不要覺得為兄平日里什么都不管，若是沒我在父親面前周旋的話，你這罪可就受大了！”

    望著李漠那張愈發(fā)慘白的臉，李湞很欣慰。

    “唉，為兄這次可是為了你在父親面前好話說盡，但這次你們鬧得太張揚(yáng)了，雖說父親看在為兄的面子上不會太過苛責(zé)，但小小的懲罰卻是免不了的，不過你放心便是，無論什么樣的懲罰，為兄與你一并承擔(dān)！”

    李漠聞言后頓時感動得涕淚橫流，又拍著胸脯說了一番以后以兄馬首是瞻云云之類的感激之辭后，兄弟二人才在眾家丁前呼后擁下打道回府。

    但李湞卻永遠(yuǎn)不會注意到夜色中有道瘦得像一把劍的影子一直在尾隨著自己。

    而他也更不會想到，這個影子已經(jīng)尾隨了自己整整十一年，甚至他已經(jīng)與李湞的影子真正地融為了一體。

    對于李漠，父親李承業(yè)的懲罰很簡單。

    翌日開始，李漠必須要同蕭良學(xué)習(xí)刀劍之術(shù)。

    刀是三百年來大唐將士在沙場上殺敵保命的百煉橫刀；劍是大唐游俠和文人劍客用以行走江湖、快意恩仇的鑌鐵長劍；而術(shù)，則是天下第一劍客的殺人之術(shù)。

    李漠很痛苦，雖然他一直致力于發(fā)展自己那滿身的肌肉，但并不代表就喜歡舞槍弄棒這些事情。

    李漠對于刀劍之術(shù)的看法就如同李湞對自己的看法一樣：粗魯而且毫無斯文可言，鄙視，很嚴(yán)重地鄙視。

    翌日，天色微明，李漠躡手躡腳地躲進(jìn)了李湞的廂房，而后眼巴巴地看著榻上的李湞滿身大汗地在噩夢中苦苦掙扎。

    呼——

    李湞猛地驚醒，長長地出了一口氣，對于這個困擾了自己整整八年的噩夢，或許早已變成了習(xí)慣，心中早已沒了當(dāng)初的恐懼。

    無論什么樣的事情，可怕的或是美好的，在時間和習(xí)慣這兩把無鋒之刃面前總是顯得那么脆弱和不堪一擊。

    而且似乎李湞也習(xí)慣了自己每次睜開雙眼時，身旁那一張張截然不同臉，就如上一次是王婆，而這一次是李漠。

    見李湞醒來，李漠馬上遞過去一塊棉巾，這是李湞來到這個大唐之后做的第一件事。東西雖小，但卻絕不是尋常人家用得起的，更何況是用來擦臉，雖說這年月的棉花質(zhì)量比不得后世，但卻也比那些麻布和絹帛好用得多。

    以至于這樣一塊小小的東西在江陵府迅速走紅，成為富人們顯示身份和品味的物件之一。

    李湞慵懶地接過棉巾擦了擦臉上的汗，而后瞥了一眼李漠，有氣無力地說道：“我不想學(xué)劍，如果是這事的話你就別說了！”

    李漠苦著臉央求道：“阿兄，昨日你可是親口說無論阿耶什么懲罰都與我一并承擔(dān)的么？”

    “一定是你記錯了，我根本沒說過！”李湞很干脆地說道。

    李漠：“……”

    就在二人說話之間，天色卻已逐漸變得愈發(fā)明朗起來，府里下人也開始了自己一天的忙碌。

    “二郎也不知哪去了，蕭仲離正四處尋他練劍呢！”

    正在此時，只聽得門外腳步急促，幾名下人語氣顯得焦躁不安。

    李漠嚇得一激靈，一骨碌爬到李湞的床榻之上一把扯過被子將自己身子嚴(yán)嚴(yán)實實地蒙了起來。

    李湞見狀無奈地?fù)u了搖頭，而后拍著被子笑道：“二郎啊，你也知道阿耶的脾氣，這一關(guān)你怕是過不去了，當(dāng)然，阿兄是不可能陪你滴，你自去與蕭良學(xué)劍，到時我再想法子救你便是了！”

    “胡說，你就只會誑我，以后我再不會信你了！”被子里傳來李漠的哭聲，哭得很傷心，傷心欲絕的那種。

    李湞眼見如此，不禁也是心中不忍，畢竟李漠是自己的親兄弟，坑一兩次是應(yīng)該的，但有時候幫他一兩次也是必須的。

    李湞正欲開口，卻不料房門又被重重推開，很粗魯?shù)赝崎_。

    確定來人不是王婆，也不是蕭良，只是一名府上普通的下人后，李湞頓時無名火起，大聲呵斥道：“素質(zhì)！素質(zhì)呢？敲門，你就不能先敲個門再進(jìn)來么？！”

    “少郎君，外面有人找你！”

    作為一名在李府做事多年的資深下人，他懂得什么時候應(yīng)該聽命于主人，什么時候應(yīng)該選擇性無視。

    “哈哈哈，一定是嚴(yán)恒，這小子做事還是很可靠的嘛，說送馬這么早便送來了！”李湞很自然地想到了這件事。

    “不是，是一個女娃子！”下人當(dāng)即糾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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