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山路
見趙小玲落到了后面，前面的人停下來往后看。
已經穿好衣服的趙小玲快步上前跑到前面，“你們可能不熟悉這條路，我在前面帶路。”
三個男人關注的卻是趙小玲剛換上的那身破舊衣服。
一個十多歲的小女孩，正是愛美的年紀，穿那么一件又破又丑的衣服，她卻毫不在意，坦坦蕩蕩的。
牛醫生道:“走山路熱得一身身的大汗，你卻還穿上一件衣服。”
這衣服也太破舊了吧！再窮，一個女孩子這樣穿著，也太難為她了，這個年紀的女孩子正是愛美的時候，她在三個男人面前穿得這樣破舊，卻沒有一絲的窘迫。
趙小玲解釋道:“我像樣一點的衣服，也就剛才這身，我怕走山路的時候被樹枝劃破了，所以穿上一件舊的，這舊衣服，就是劃破了也不可惜。”
牛醫生點頭，“這倒也是，常在山里行走的人就是這樣，穿得很破爛。”
不過趙小玲的衣服雖然舊，卻不破爛，補丁都縫得整整齊齊，衣服也洗得干干凈凈。
趙小玲走在前面，小小的人兒，卻走得很快，還一點也不顯得吃力，輕輕松松的樣子，而后面的牛醫生已經累得氣喘吁吁了，臉脹得黑紅。
牛醫生一個大男人，農民出身，當上公社的醫生以后，也常常出診，這一片都是山區，他也常走山路，所以體力絕對沒有問題。
見一個小女孩走這么快，牛醫生除了暗暗佩服，也加緊腳步，以免落后，再怎么說也不能輸給一個小丫頭呀！
羅大慶和陳一凡心里也在暗暗稱奇，趙小玲這樣的行走速度，就是他們部隊上的特種兵天天加強特殊訓練，也不是人人都能夠達到她這樣的水平，而且看她的樣子，好像都沒有把所有的能量都發揮出來。
事實也確實如此，趙小玲聽到后面牛醫生的喘息聲越來越急促，她便有意放慢了腳步。
牛醫生一邊喘一邊不得不服氣的道:“小丫頭，你怎么走這么快還一點都不帶喘的，我倒連你也不如了，慚愧呀！”
趙小玲解釋，“牛醫生，人各有所長，就像你會醫術我不會，你一定是下了苦功夫學了才會的，我走路也是，走的多了，也就快了。”
“你常常走嗎？”
住在山里的人他見的多了，不是誰都像她這樣厲害的。
“我上小學的時候每天要走五公里的山路，一個來回就是十多公里，后來到縣城上初中高中，每個周末都要回去，單邊就是六十多公里，這走來走去，就練出來了呀！”
牛醫生擔憂的道:“你一個小姑娘不容易呀！你一個人走山路就不怕嗎？這深山里，不僅常常有壞人出沒，還有野獸。”
趙小玲一邊在前面走一邊渾不在意的道:“開始的時候，我當然也怕啊，小學的時候，我爺爺接送我一年，后來就是我一個人走了。遇到壞人或者野獸，我就拼命的跑啊跑，可能我運氣好吧！每次我都跑掉了。”
陳一凡看著前面行走輕松如履平地的趙小玲，無法相像這些年她一個小女孩為了上學獨自行走在這荒涼的大山里。這得要有多堅強的毅力才能夠做到。
牛醫生感嘆，“我有一個親戚家就在你們趙家溝，我知道你們那里的孩子上學有多不容易，村里很少有女娃上學，連男娃都很少，大多數都是隨便上一兩年，會寫自己的名字不是一字不識的睜眼瞎就行了，像你這樣讀到高中的，不多吧？”
確實，趙家溝太落后，太偏僻了，一方面沒錢上學，另外一方面，村里離學校太遠了，孩子上學太苦了，就算是家里有條件供的，也沒有幾個孩子能夠堅持下去。
村里孩子除了趙小玲，就沒有一個孩子讀到初中的，更不要說是上到高中了。
村里的女孩，更是大多數連一天學都沒有上過。
而趙小玲，卻是從小就喜歡上學，在還沒有入學的時候，就對學校充滿了向往，總是吵著爺爺奶奶要去上學，所以到了適齡的時候，爺爺便帶著她去報了名。風雨無阻的接送了一年。那個年代，大人為了填飽肚子，每天干活累得象狗，誰家還有心思和精力去管孩子上學的事情。
上初中以后，要住校，開支就大，村里人都勸爺爺奶奶，說他們這么大的年紀了，還不是親生的孫女，就不要讓她繼續上學了，但是爺爺說，只要孩子自己愿意上學，他就一直供她讀。
爺爺意外身故以后，村里人都以為這回該不會再讓趙小玲再念下去了吧，但是奶奶還是讓趙小繼續念。
趙小玲就是再喜歡上學，她也因為家里的條件動搖過，但是趙家溝太窮太落后了，她一心一意的想要走出去，但是除了上學，她沒有其它有辦法，特別是國家恢復高考以后，趙小玲更堅定了這種想法。
趙小玲想起這些，就心如刀絞，爺爺奶奶對她那么好，竭盡所能的供她上學，她什么都不能報答她，還連累了他們的女兒。
如果重新來過，她不會再那樣做，如果今天奶奶活下來，她不會再去上學，她會守著奶奶，至少要把奶奶安頓好，讓她不要再過得那么苦。
經過了一世，她知道通往幸福的路不只一條。在這條通往幸福的人生路上，她不能自私的通過犧牲親人來成全自己。
她和親人是同舟共濟的，親人的船沉了，她也跟著落水，所以在護得親人周全的前提下，才能談自己的發展。
趙小玲隨手撿起了一個石頭拿在手中，“我的生命中有爺爺奶奶，還有姑姑，她們是我最大的幸運，可惜，我沒法報答他們，爺爺已經走了，希望老天不要太殘忍，把奶奶也……”
牛醫生有些動容，“你爺爺奶奶確實對你好，好人有好報，你奶奶應該會沒事的。”
“如果可以，我愿意折壽二十年，換我奶奶十年的壽命。”趙小玲聲音哽咽。
“你的孝心，感天動地，你奶奶一定會沒事的。”羅大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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