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霄雷對別人的目光相對比一般人敏感，這個以前提過，指揮使在很短的時間內看向他十多次，這點他自然也感覺得到。

    “他的目光沒有任何殺意！”李霄雷能清楚的感覺到，指揮使對他沒有惡意，那么這個關注便是善意的，“看來他應該是放棄探究我的財路了！”

    接下來的幾天，整個衛所都行動起來，把養豬場擴大三倍有余。李霄雷為此投入了五千兩銀子，這一次出售生豬帶來的利潤，也都投入了進去。

    第一批花生榨油成功，油渣被拿去喂豬，不過據說飼養員偶爾會偷吃一兩塊。榨出來的花生油，一部分作為獎勵，發放到各個百戶、副千戶和千戶，當然還有指揮使手里。剩下的直接出售，對內或者對外，賺了不少錢。

    這年頭，難得有點油水，花生油的價格相對比豬油便宜一些，自然受到推崇。看出花生油賺錢，神武右衛不少土地都拿來種了花生。

    甚至作為兄弟的潼關衛，也過來拿走了一些花生苗，回去嘗試栽種。李霄雷也是之后才知道這點，知道后直接勒令，不管是誰，都不許再帶走哪怕一點花生苗。

    指揮使問及為什么這樣，李霄雷只說：“這個花生苗，本來只有我們神武右衛獨一份。別人就算找到花生，要種，出油率也是差強人意。換言之這個生意本來是我們一家獨大，那么自然可以賺更多的錢！反過來，若大家都做，然后為了賺錢故意壓低價錢，到頭來我們反而被動！”

    潼關衛的他沒辦法管，畢竟別人已經把花生苗拿走。眼看周圍還有不少人開始嘗試種花生，雖然不是直接在他們那里拿的幼苗，也不得不防。

    “嗯，說的有道理，給下面傳個命令，誰敢擅自把衛里的花生苗私下出售或者送人的，給我狠狠處罰！”指揮使顯然也意識到這點，當即同意李霄雷的建議。

    這個觀點不需要指揮使怎么強調，作為既得利益者，各個千戶和副千戶，甚至百戶都自覺維護這個規定。甚至還拿出一筆錢，獎勵那些舉報者。

    “話雖如此……”李霄雷內心卻是在吐槽，“沒有專利法保護的這個時代，想要真正保住這些改良過的花生品種不外泄，根本就不可能。只能說看看，最終能賺多久而已。”

    “主上……”回到家中，陳濤還是忍不住上前，“不能繼續這樣毫無條件的付出，當他們習慣你的付出，以后只會變得更加貪得無厭而已。”

    他實在想不明白，李霄雷為什么要自己花錢，幫助神武右衛建設。更別說如今這個千戶所的隊伍，他是后來才知道，東主居然自己花錢來組建這支軍隊。

    “大爭之世，即將到來！”李霄雷沒有廢話，直接回道房間，然后在書房里面找了找，拿出一張邸報。和其他文書一樣，這玩意也沒有標點符號。

    “都說啟蒙初期，扣除識字之外就是教導如何區分句讀。而把很多文盲難住的地方，其實就是句讀的劃分。不得不說，一大堆文字密密麻麻放在你面前，扣除知道是從上往下閱讀，從左往右閱讀外，要斷句，還真不太容易。”李霄雷在心里吐槽道。

    陳濤到底是讀書人，要看懂邸報上的內容很簡單。簡單斷句之后，他便慢慢看了下去。他很清楚，這個邸報上，有李霄雷需要他知道的內容。

    “民亂！”不多時他就看到了一條消息，那就是漢中府發生民亂。亂民糾結了上萬人，席卷州府，同時經保寧朝著四川殺了過去。

    目前還沒有進一步的消息，不過那么大規模的民亂，在最近十年，甚至二十年里面，幾乎沒有出現過這樣規模的民亂。關鍵已經不是動亂那么簡單，已經完全是暴民起事了！

    “伯濤，你怎么看這起民亂？”李霄雷隨口問道，多少有點考校的意思。

    “近二十年從未發生過！關鍵是亂民已經打下了三個縣城，卻不經營，只是洗劫一番之后就直接走，這樣就算把賊人剿滅，漢中府也要元氣大傷！”陳濤回道，他很清楚這種流寇型的賊人，對地方的破壞力。

    相比之下，打下一個地方，卻不斷去治理的反賊，反而比較可愛一些。不過從邸報不難看出，這是一出底層百姓發動的動亂，指望一群文盲，去懂得收攏人心，根本就不可能。

    “更多的呢？其他的，伯濤有沒有看出來？”李霄雷點了點頭，能意識到這點，其實已經算是不錯。畢竟這年頭不是資訊大爆發的時代，想要獲得資訊，擴充見識可不容易。

    “請恕屬下眼拙……”陳濤看了半天，最后無奈道歉。

    “最近幾年，陜西的天氣都不怎么好……比如今年，衛所里面的糧食就減產了，花生因為是重點照顧，而且我帶來的品種抗旱不錯，所以收成還算好……衛所都這樣，陜西其他地方豈非也這樣？說到底我們這里本來就干旱少雨，最近幾年天氣是不是有點混賬過頭了。”李霄雷提醒道。

    “那么一說的話，最近幾年陜西的天氣的確多變。不過最大的變化就是降雨稀少，而且冬季似乎提前了一個月！”陳濤也不傻，在陜西生活那么多年，什么情況他很清楚。

    “朝廷今年初，打出了一個寧遠大捷。似乎計劃要進一步擴大戰果，收復失地，遼餉只怕要進一步提高！”李霄雷繼續說道。

    “漢中府那邊，莫非是百姓受不了加稅……”陳濤只說了一半，他很清楚，漢中府的氣候相對好一些，這樣都忍不住，那么其他地方，怕是也要糟糕。

    “這場動亂奠定了一個基礎，進一步動亂的基礎。以前二十年，沒有人想過，畢竟大家都覺得大明依然強大，造反成不了氣候。可問題是……這次動亂，亂民席卷三個縣，朝廷都沒有能夠迅速反應起來……而且他們的這次行為，對于許多活不下去的百姓來說，無疑是指明了一條活路，關鍵是看看，朝廷居然還寫在邸報到處發，生怕別人不知道。”李霄雷對朝廷的行為嗤之以鼻，最基本的**都不知道，還鬧得天下皆知。

    這不是告訴天下百姓‘朝廷很弱，活不下去不妨考慮造反’嗎？

    “東主的意思，是天下要……”陳濤說到一半，就不好說下去，說下去犯忌諱。

    “大爭之世或許就要開啟，不過也是我輩賺功勛的好機會！伯濤……算了，沒什么……”李霄雷說到一半，就沒有說下去。

    我能相信你嗎？他原本是打算這樣問，但最終是沒有能夠說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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