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是個佃戶，不過他到底只是需要把地租交給薛家，而不需要交給朝廷，所以不管如何還能混口飯吃。至于薛家，看到那塊舉人牌坊，李霄雷就什么都知道了。

    一路過來，多方打聽，對王二的了解也多了些。這個男人不僅是個佃戶，打獵也有技巧，是不是邀請三五個好友上山打獵，采集野貨回來出售，日子過得也不差。關鍵是他為人義氣，誰加過不下去，他多少都會幫這點，一來二往在白水縣，他就有了名望。

    “實在搞不清楚，他一個佃戶需要那么多名望干什么？是蓄謀已久，還是隨心而為？不過他也沒有讀過什么書，所以率性而為，反而比較有可能！如果是這樣，那么他還真的是個漢子，值得結交！”李霄雷在心中默念，如果王二真的那么講義氣，那么這個朋友值得一交，不管什么時代，講義氣的人到底比較少。

    “你是？”王二停下手頭上的農(nóng)活，說真的他在干活的時候，并不喜歡被人打擾。

    尤其是最近這幾年，天氣反復無常，雨都沒有下過幾次。無奈之下他只能手工的去提水，每天大部分時間，都要花在澆灌上。有時候他甚至覺得，耕種還沒有打獵來得快。

    不過他父輩，甚至祖輩，就已經(jīng)面朝黃土背朝天，耕種了多年。對于他們來說，耕種才是老本行，打獵什么的，只是一種調(diào)劑。尤其最近活不下去的人多了，打獵的人也多了不少，周圍的山上，已經(jīng)沒有什么獵物，真正活不下去的人，根本不會在意什么規(guī)矩。

    “一個旅客，你就當做是這樣，怎么樣，坐下來喝一杯？”李霄雷拿起手中的酒壺，這是他在白水縣買的一壺酒。

    “我和你不熟！”王二搖了搖頭，他沒讀過什么書，所以對任何陌生人都會有戒備。這是一個文盲的自我保護手段。

    “嘛，就如同不少文盲動不動就爆粗口，動手動腳。他們本身就是文盲，說道理根本說不過別人，甚至有種強烈的不安全感，覺得全世界都在算計自己。所以他們一般都會用不理不睬，或者自暴自棄的方法，來保護自己的利益……這種人也挺可憐的。”李霄雷在心中默念。

    “我沒有惡意，就是在別的地方聽說，你白水王二仗義，過來認識認識。難道說，你王二的重義氣，還是假的不成？”李霄雷直接在田壟上坐了下來，戲謔的看向王二。

    “也罷，等我灌完水再說！”王二隨口回道。

    “我來幫你！”李霄雷也不廢話，直接拿起一個水桶，幫忙起來。王二也沒有阻止，就這樣忙活，兩人花了將近兩個小時，才把王二的田地都給澆灌了一遍。

    “這沒什么用啊！看看這大熱天的，不到兩個時辰又干了！”李霄雷指了指田地說道。

    “那就是兩個時辰后再灌一次！之前我都是一天灌三次的！”王二隨口回道，顯然他也很清楚這天氣的問題，不過他沒有選擇。要么保持灌溉，要么今年減產(chǎn)，沒有任何選擇。

    “就算這樣，今年怕是還得減產(chǎn)……”李霄雷坐在田壟上，此刻他身上沾了不少泥巴，不過他也懶得去管。為了能夠和王二平等對話，他換了一件比較底層的衣服。

    不過就算這樣，王二似乎還不太買賬。

    “像你這樣的有錢人，自然不會懂得我們窮人！減產(chǎn)總好過顆粒無收！只希望，明年老天爺可以網(wǎng)開一面，讓我們能夠獲得豐收吧！”王二嘆了口氣，緩緩說道。兩小時接觸下來，只覺得眼前這個男人還不壞。

    “你怎么知道我是有錢人？”李霄雷饒有興致的問道。

    “你的確是換了件粗布衣服，不過你的皮膚和你的氣色，還有你的氣質(zhì)和語調(diào)，都不是窮人！”王二看了看李霄雷，然后回答道。

    李霄雷看了看自己，皮膚雖然也有點黝黑，不過卻很健康光滑。反過來，王二三十歲，皮膚已經(jīng)顯得有點發(fā)皺。三十歲的年齡，四十歲的臉，說的大概就是他這種情況。

    “其實不僅僅是他，不少一直營養(yǎng)不良，而且在太陽底下高強度工作的人，四十歲就有五十歲的樣子，五十歲就有七十歲的樣子，很多人也就是在六十來歲就去世，很少有人活過七十歲，至少比例上很少有人能這樣，要不怎么說‘古來稀’呢？”李霄雷默念。

    “你就當一個喜歡游戲人間，羨慕江湖豪客的世家子弟，找你談談心，如何？”李霄雷看向王二問道。

    “可你不是！”王二直接指了出來，“你身上有兇悍之氣，顯然是手上有人命的！這種人，不是賊人，就是丘八！”

    “那你覺得，我是什么人？”李霄雷笑吟吟的問道。

    “這個和我沒什么關系！”王二在他身邊坐了下來，然后拿起酒壺，就倒了一口酒。一天勞作下來，他也是口干舌燥。

    “也是，你根本不必在意我是誰！”李霄雷淡淡一笑，“我來就是想問你一個問題！”

    “但說無妨！”王二也不客氣，一個問題，他可以先聽，回不回答看他心情。

    “今年的情況比去年要糟糕，若是明年的情況比今年還要糟糕……你的同鄉(xiāng)很多人都活不下去，最終找上了你，讓你一起干大事，你干不干？”李霄雷隨口問道。

    “你到底是什么人？”王二戒備的看向李霄雷，其實不是明年，前兩個月，已經(jīng)有幾個熟人在聽說漢中府有人起義之后，就私下跟他提過這件事。

    不過王二沒有答應，畢竟造反是要掉腦袋的。對于大明朝廷，他還是很敬畏的。

    “漢中府那群人，已經(jīng)入川。朝廷能做的，只是驅(qū)趕他們，卻沒辦法殺死他們。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們攻城略地，洗劫地方。大明朝廷，已經(jīng)虛弱到了一個程度，只要你不斷的跑，那么你的隊伍會越來越大，實力越來越強，到時候你就可以嘗試建立根據(jù)地，當個土皇帝，甚至問鼎天下，都不成問題！”李霄雷緩緩說道。

    “我不知道你在說些什么！”王二直接搖了搖頭。

    “明年，最多幾個月的時間，你會知道的！記住我的話，實在混不下去，去黃龍山，我在那里等你！另外，起事之前，想辦法弄點兵器！長弓長槍大刀的，一群拿起農(nóng)具的人，可打不過一群精銳的士兵！”李霄雷說完，拿出一張一千兩的銀票遞了過去，就當投資了。

    “你到底是誰？”王二沒有收，反而疑惑的看向李霄雷。

    “你可以稱呼我為秦將！”李霄雷笑了笑，丟下銀票。然后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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